天乍破, 產房再次傳出一聲啼哭,又一條小生命順利降生。
蘇盈袖看得心舒暢,又聽說待產室沒人了,便更覺高興, 看看時間, 七點剛過, 還能再睡一會兒。
躡手躡腳地溜進值班房,和躺下, 沒一會兒就迷糊起來, 再清醒,就已經是天大亮。
和來接班的同事一起去查房,床旁班之后蘇盈袖就可以下班了。
“走了啊。”
“拜拜。”
大家互相道別,蘇盈袖和宋寧一起進了電梯, 宋寧問去不去食堂吃早飯, 說去。倆人就晃晃悠悠地去食堂, 半個小時后吃好出來,在食堂門口分手。
蘇盈袖重新走進住院部大樓,按下去泌尿外科樓層的按鈕。
許應著整齊的在等, 見了還問:“怎麼現在才來, 有急診?”
蘇盈袖看看你時間, 九點多了,“......也不是很晚吧.......你吃早餐了麼?”
說著就把手里拎著的塑料袋遞過去,許應剛想反駁的話立刻又咽了回去,接過來看看,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蓋子一掀開,就聞到了濃稠的米香。
等他吃完早飯, 蘇盈袖看看四周,“沒落下東西吧?”
許應搖搖頭,回頭看一眼病房,忽然笑了一下,“住了這幾天,要走還真有點舍不得。”
蘇盈袖扯扯角,“......你當這里是酒店吶,給你辦個VIP卡沒事就來住兩天好不好?”
“......那還是算了吧。”許應被這麼一說,也覺得自己的想法怪傻的,忍不住一笑。
從醫院出來,已經是早上十點多,蘇盈袖按照他說的地址,將他送回到許家所在的海棠園別墅區。
這里是容城一個高檔別墅區,住著的人非富即貴,據說在這里不僅能見到政商界名流,有時還能見到熒幕上某些悉的臉孔。
“就到門口吧,你能不能自己進去?”蘇盈袖在小區門口停下車,“或者......應該有擺渡車?”
從說第一個字開始,許應就靠在了車門邊上,不吭聲,看著。
今天穿著一件珍珠白的襯衫,前垂著蝴蝶結,高腰的霧霾藍闊,銀的尖頭細高跟鞋閃閃發,頭發梳得一不茍,耳邊一對綴著星月的流蘇耳墜輕輕晃,看起來優雅又端莊,一點都沒有剛下夜班的疲憊和狼狽。
好像在他能夠見到的時間里,用永遠都是這樣的,神奕奕,無一不妥帖。
許應忽然有些好奇,會累嗎?
“當然會啊,我又不是鐵打的。”耳邊響起微微帶有笑意的聲音,笑意才猛地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將心中的疑問說出來了。
但也沒有覺得尷尬,笑笑道:“是看你今天特別神,打扮得......”
他說著,眼底的笑意更加濃郁,“有約會?”
雖然是調侃,但也未必沒有試探的意思。
蘇盈袖當沒聽出來,哼了聲,“人穿得漂亮就是為了去約會,為了給男人看?我以為許律師和其他人不一樣,原來也不過如此。”
笑意當即訥訥,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我不是......我沒有這樣想......”
約會也不一定就是和男人約吧?對啊,于是他輕笑一聲,“阿盈,我早就說過,咱們吶,都是五十步笑百步,你看你的想法也很刻板麼。”
“我又沒說你約會是和男人約,難道見小姐妹不需要好好打扮?扮得隨意了,到時候自拍往朋友圈一放,多丟臉。”
說完還嘖嘖兩聲,臉上表請似笑非笑的。
蘇盈袖被他噎了一下,一個白眼橫過去,皮笑不笑的咧咧,“可惜了,我沒有那樣要好的小姐妹。”
頓了頓,笑容一收,馬上變得兇起來,“我就不和你們這種打仗掙錢的人說話,現在、馬上,給我滾下去!”
變臉速度比唱戲的都快,許應有那麼一小會兒反應不過來。
等回了神,就看見已經要手推他了,下意識就往旁邊側要避開,哭笑不得的名字,“阿盈......你怎麼這樣,開玩笑而已......”
“誰跟你開玩笑了?”蘇盈袖鼓著臉,頓了頓,語氣忽然又緩和下來,“快下去,我要走了。”
許應一愣,問去哪兒,蘇盈袖解釋道:“去外婆家,陪老太太吃飯。”
許應眼珠子一轉,想說跟一起去,可話還沒說完就被堵住了,“不了吧,許律師大病初愈,應該好好休息才對。”
說話的時候,許應一直看著的眼睛,見面平靜,眼底波紋未,平靜中好似潛藏著不容拒絕的堅持。
頓時不由得在心里苦笑不已。
聽著像是勸他不要跑,其實是在拒絕他,容許他靠近和枝枝,但的外婆不可以,因為那是份特殊的長輩,是的家長。也并沒有打算像他介紹葉菲給認識那樣,讓他更加接近的私人生活。
許應有一瞬間的難堪,覺得自己是在自作多,同時他也覺得挫敗,因為沒有得到過任何回應。
他甚至想干脆直接問好了,愿不愿意,也就一句話的事,要是不愿意,他就及早,年人嘛,沒什麼過不去的坎。
可是話到邊,他又舍不得。
再次想起母親對的評價,不好心。一時心頭像被揪了一下,覺得自己該再努努力,說不定哪天他就能走到心里去了。
見他一直沉默,馬這個臉,活似自己欠了他五百萬似的,蘇盈袖覺得有些無奈,“你......”
“那以后你能不能帶我去探老人家?”許應忽然出聲。
到底還是想討要一個以后的承諾。
可蘇盈袖給不了,抿著,眉頭輕蹙,似乎有些難以決斷,沉默半晌,要說話時抬頭,撞見他微含期盼的目,頓時又猶豫下來。
“你和我媽那麼要好,你能跟投訴我,那我呢,你要是欺負我,我怎麼告家長?”他有些委屈似的,說完努努。
蘇盈袖頓時心,“我沒有......算了算了,以后有機會再說吧。”
話音剛落,就看見許應的角輕輕一翹,又是那個意氣風發春風得意的許大律師了。
蘇盈袖覺得自己被他套了圈,又找不到證據,只好皺皺鼻子趕人,“快下去,這里不能停太久。”
許應白一眼,想說什麼,最后又沒說,只道:“開車小心,寧慢勿快。”
“知道了,嚕嗦。”蘇盈袖也還給他一個白眼,說著覺得他婆婆媽媽,語氣卻是平靜而的。
看著的車子開遠,許應回撥通手機通訊錄里剛保存不久的號碼。
“何律,有空麼,請你喝酒?”
蘇盈袖回到人民路的劉外婆家,在門口與正要出門的涂川個正著,“涂律師要出門?”
“跟朋友吃飯。”涂川笑著應道,說完就點點頭離開了。
蘇盈袖拿出鑰匙開門,一進門就聽見一老一哈哈大笑的聲音,屋子里的暖氣撲面而來,迅速鉆進每個孔。
“你們在看什麼啊,笑這樣?”蘇盈袖一邊換鞋,一邊納悶兒的問道。
劉外婆抱著熱水袋,抬眼看過來,看見的穿著,哎呀一聲,從椅子上站起跑過來,將熱水袋塞懷里,“怎麼穿這麼,你不冷麼,還是風把你腦子都吹走了?”
“......我不冷。”蘇盈袖辯解道,“我穿得很暖和。”
“我不信!”劉外婆看著,手拉拉的袖,“你看,這麼薄,風一吹就鉆進去了,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顧著漂亮,等到我這個年紀就吃苦頭了......”
喋喋不休的數落著,蘇盈袖還能不能反駁,當然,真的沒有覺得冷,這種冷,明明是外婆覺得冷。
只有蘇盈枝看出了的新變化,大量半晌,立刻跳了過來,抱著的肩膀湊上前看的耳朵,“姐,你定的耳環回來了對不對?!”
蘇盈袖這時笑了起來,又哼了聲,“眼神不錯,總算有人發現了。”
這語氣有點埋怨吶,聽著像話里有話,蘇盈枝不知道為什麼就想到許律師,心里一,裝作不在意的問:“對了,姐,許律師還沒出院啊?就一個輸尿管結石有必要住那麼多天院麼。”
“出院了啊,今天出的。”蘇盈袖沒多想,聽問起就實話實說,“還是我送他回去的呢。”
蘇盈袖哦了聲,果然是見過面了的,那個不長眼沒發現姐戴了新首飾的,肯定就是許律師沒跑了。
其實許應也冤枉,他都沒見過蘇盈袖的舊首飾,又怎麼能知道今天戴的耳環就是新的呢:)
劉外婆聽見姐妹倆的對話,有心想問問們說的是不是袖袖剛認識沒多久的新朋友,但猶豫片刻,又沒問。
午飯喝燉了兩個鐘頭的蓮藕排骨湯,還有一大碗的蒸排骨,蔥羊和菠菜拌,三個人吃也盡夠了,劉外婆還教蘇盈袖:“買回來的蒸米直接用,是不會這麼香的,你腌排骨的時候,還得加點別的東西。”
“一小塊腐跟紅糖水化開,加點炒過的豆瓣醬,加點花椒,再加蔥姜水,跟蒸米一起,同排骨拌勻了擱冰箱冷藏半個到一個小時,出來上鍋蒸,這才好吃。”
蘇盈枝聽得眼暈,“怎麼這麼麻煩,算了算了,我不學了,以后回來蹭飯得了。”
劉外婆看一眼,“我這手藝不教給你,都教你姐,以后呢,你要是不聽話,就你姐不給你飯吃。”
“......外婆你也太狠心了!”蘇盈枝一愣,隨即了聲,急忙筷子走兩塊排骨,“我得現在多吃點。”
蘇盈袖笑著嗔一眼,又倒了杯雪梨放到手邊。
吃完飯,蘇盈枝耐不住困意,去午睡了,蘇盈袖半靠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陪老太太織圍巾。
“袖袖來,比一下,看夠不夠長。”劉外婆喊,湊過去,被珍珠白的圍巾輕輕繞住脖子,又溫暖。
蘇盈袖沒有再走開,而是靠著,看長了老年斑的手穩穩抓住兩竹,一下又一下勾著線。
“袖袖跟外婆說說,以后想找個什麼樣的對象?”到底耐不住好奇,劉外婆還是問了。
要是平時,蘇盈袖會說隨緣,什麼樣的都好,投緣就行,可這次,倒還想了想,“......像我爸那樣吧,脾氣好的。”
“當醫生的麼?”
“......這個倒沒要求。”
“主要還是能跟你心,說說話,等你老了就知道,老伴兒老伴兒,就是個陪你說話吃飯的人。”老太太勾線的手停了下來,手的臉,“我知道你心思重,怕遇上像你親媽那樣的人,可是袖袖啊,你得讓別人能接近你,才能看清那是什麼樣的人。別怕,外婆在呢,外婆幫你看著。”
拍拍蘇盈袖的手背,看垂著眼,睫,不知道在想什麼,又覺得有些心疼。
比枝枝活得更不容易。
蘇盈袖聽著外婆的話,沒吭聲兒,莫名就想起先前在車里許應看的眼神,充滿期待的,有些失和委屈的,更多的是和又包容的。
好像明白了點什麼,又不太敢確定。
的事太復雜了,比最難的病癥和手還讓覺得困擾和煩惱。而且這種覺很陌生,不太喜歡這種可能會令自己失控的陌生事。
可是外婆說的好像沒錯,不該怕的。
想到這里,子一歪,就靠在了外婆的上,老太太圍巾已經打完了,順勢一手,就讓枕在自己膝蓋上。
“袖袖在煩惱什麼?”老人的聲音溫和慈,像是冬天里最熨帖的那碗湯。
蘇盈袖眨眨眼,“外婆,人為什麼會喜歡一個人,又會不喜歡一個人?明明是同一個人。”
“因為人是會變的,你會變,他也會變,生活也在變,最開始喜歡的,后來就可能了討厭的。你小時候喜歡吃的東西,現在還喜歡麼?我看枝枝今天喜歡這個明星明天換一個的,今天和昨天心不同,喜歡就可能會變。”
蘇盈袖聽著,沉默半晌,嘟囔著說了句:“我小時候喜歡吃蛋糕,現在也還喜歡吶。”
老太太聞言笑起來,手頭發,“是啊,我們袖袖長唄,以后姑爺有福了。”
邊說邊拍拍蘇盈袖的肩膀,作很輕,也很有節奏,蘇盈袖恍惚間想到了被母親哄睡的孩子,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晚上吃了飯才回家,臨走又被外婆塞了一堆吃的,剛到家,就接到了許應的電話,“出來玩麼?假期最后一天,天氣不錯,別浪費了。”
蘇盈袖聽著他的聲音,忽然想起劉外婆說的,你得讓他能接近你,才能看清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呼吸頓了頓,慢吞吞的道:“枝枝說明天想吃烤,我打算在家做,你來不來?”
電話那頭突然詭異的安靜下來,是連呼吸聲都沒聽到的那種安靜。
正當蘇盈袖以為他會拒絕的時候,他卻出聲了,“需要我買什麼過去麼?五花,翅,烤腸,還有什麼?蔬菜要哪種?”
“天冷,你就別出來買菜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波瀾不驚,但蘇盈袖還是從他比平時多了不的話里聽出一張和雀躍,若若現的。
察覺到這點,的角就忍不住翹了翹。
作者有話要說: 許律師:委屈。
蘇醫生:……你眼瞎還敢委屈???
許律師:我外婆。
蘇醫生:……那是我的外婆,謝謝!謝在2020-09-28 18:27:52~2020-09-29 19:34: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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