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結束沒多久, 隨之而來是值班日，白天時聽張蘭馨說丁一楠那天沒有來檢查，蘇盈袖錯愕，想打電話問問, 又忙得忘了。

“宋寧！快, 肩難產！”

產房護士急促的呼剛在話筒中響起, 剛在產房值班房狹窄小床上和躺下的宋寧就像被針扎一樣跳起來，神智瞬間回籠, 幾乎是連滾帶爬的沖進分娩室。

產床邊圍著人, 護士在接氧氣管，新生兒科醫生在準備搶救械，床上的產婦抱著，在助產士指導下向下用力, 憋得臉紅脖子。

兩個助產士一個在往外拔孩子, 另一個在保護會, 宋寧一邊戴手套一邊問：“側切切了嗎？”

“切了。”

宋寧點點頭，指揮大家都來幫忙屈大，“都這個時候了, 先別保護會了, 命要！”

一邊忙活, 還要人打電話，“快！二線！”

產房里一片忙，病區值班護士接到電話，立刻去找值班二線。

“蘇醫生，有個肩難產的，你去看看。”

產程總是容易在夜晚發，所以值班時蘇盈袖從來都不敢睡得太死, 一有靜立刻就醒了過來。

“有事了？”楊樂樂在黑暗中迷迷糊糊的問道。

“有個肩難產，我去看看。”蘇盈袖低聲音應道，套上白大褂就拉開門出去了。

楊樂樂隨即臥槽一聲，聲音都不迷糊了。

肩難產，這三個字足以讓所有婦產科醫生瞬間清醒。所謂肩難產，說白了就是胎兒的頭出來了，肩膀卻卡住出不來，這種況下，產婦可能產生產道裂傷，胎兒則可能引起鎖骨骨折、臂神經損傷等，嚴重者甚至出現新生兒窒息。

更可怕的是，這事兒常常來得毫無征兆，讓人無法預測。

走廊上的燈白得晃人眼，到都靜悄悄的，迅速經過一段連接樓與樓之間的走廊，從落地玻璃窗看出去，可以看到圍墻外的路燈，橙黃的燈靜謐溫。

蘇盈袖無暇多看，急匆匆掠過，影瞬間沒進建筑之，走廊上都是的腳步聲，漸漸摻雜上宋寧大聲的嘶吼：“加油！堅持住啊！”

——每個孩子，不管多麼溫靦腆，只要了婦產科醫生，都會擁有一副大嗓門：）

“怎麼樣了？”蘇盈袖一邊戴手套，一邊湊上前去查看況。

宋寧滿頭大汗，正準備手進去摳，蘇盈袖見狀道：“我來吧，你按住。”

“好！”宋寧應聲閃開，折騰這麼久，的力也在急劇下降。

蘇盈袖麻利的戴好手套，一手進去勾住寶寶的肩膀，另一手繼續在產婦的恥骨聯合上方用力下，這個作和場面格外的暴。

但好在這一招是有效的，沒一會兒小人兒就被摳出來了，一旁的新生兒科醫生立刻接上，對小人兒進行搶救，不多時便聽見一聲響亮的啼哭。

“乖乖，八斤二兩，這麼胖，難怪會卡住。”

產婦很幸運的沒什麼大問題，連宋寧們最擔心的會撕裂都不嚴重。新生則兒因為有鎖骨骨折被送至新生兒科繼續治療，產婦在經過后續觀察無礙后送回病房。

從產房出來，蘇盈袖問宋寧：“你之前沒有發現胎兒比較大麼？”

宋寧嘆氣，“就是肚子略微大點，但雙頂徑也不大，又考慮到是個經產婦，第一胎七斤多也生得很順利，就......不過我知道有妊娠期糖尿病，所以一直都很注意，如果產程有問題準備立刻拉去剖了，但一直都很順利，直到胎頭出來，好家伙——”

蘇盈袖聽完忍不住苦笑一聲，“防不勝防吶。”

宋寧苦笑，又聽說：“好像今晚沒有要生的了吧，都快四點了，你回去躺一下吧，有事我你。”

宋寧也沒跟客氣，和在護士站前分開，趁還有點時間準備去瞇一會兒。

“老師。”何娜也醒了，跑出來跟蘇盈袖一起坐在護士站里。

“睡不著了？”蘇盈袖笑瞇瞇的，手撥了一下的頭發，“要不然給你講課？”

“......這就、不用了吧。”何娜聞言打個哆嗦，趕道，“您給我講講剛才那個產婦吧？”

想聽，蘇盈袖當然是講啊，聽說完，何娜哇了聲，“我以前就只覺得小孩子長得胖嘟嘟的好可，沒想到......”

所以說，不要一懷孕就好像拿到了特赦令，開始大吃大喝，還是控制點好。

這一晚婦科也不太平。蘇盈袖去產房之后沒多久，楊樂樂就接到急診打來的電話，說有個十九歲的生因為頭痛送過來急診，已經測不出了，出現有心衰，會診，去到那兒心的已經在了，沒找到原因，“就等你們婦產科的來。”

楊樂樂趕問病史，有沒有生活，姑娘死活說沒有，急了，“到底有沒有？都到這會兒了，不要瞞，救命呢！”

生還是不承認，楊樂樂也不再問，直接讓人拖床旁B超過來，“好家伙，21周了！還以為自己就是胖了呢！”

“又是妊娠期高！”楊樂樂一邊嘆氣一邊跟蘇盈袖吐槽，“都是因為不懂，懷孕都不知道，十九歲，這麼年輕，你說這什麼事兒。”

“沒救回來？”蘇盈袖問道。

“心衰發展得太快，搞不了，下的診斷是重度子癇前期。”楊樂樂一撇，在旁邊坐下，靠著肩膀，“從頭到尾，我只看到一個室友跑前跑后，那個男朋友完全沒過面，狗男人！沒擔當！”

“可能人家不知道？”

“哪有！我聽見室友打電話了，罵他是小人。哼，男人就是靠不住！”

蘇盈袖聞言側頭看一眼，“怎麼，你家老楊又惹你了？”

“他敢！”楊樂樂氣咻咻的，“看我不打得他腦袋開花。”

“你溫點，小心他有二心哦，你看他長得高大帥氣，外科還掙得多，手室一群年輕小護士楊哥楊哥的得多甜，萬一......”

“哇！死袖袖你也太過分了叭，就這麼嚇我嗎！？啊啊啊不行，我要給老楊打電話問問他是不是出軌了！”

看著跑了，蘇盈袖微微一笑，很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何娜在一旁看了，忍不住搖頭。

“楊老師現在肯定很后悔那天搶了您刷手的水龍頭。”

“是麼，能記住教訓才好哇。”

蘇盈袖還是笑瞇瞇的，吶，這就小子報仇，十年不晚。

天漸漸亮了，忙碌了一夜的婦產科終于恢復短暫的平靜，隨著班結束，又重新忙碌起來。

蘇盈袖早上還有半天門診，完班就走了，走之前代護士道：“我那幾個床，有事找值班醫生理吧，等我中午回來再看。”

門診依舊那麼多人，有老病人，也有生面孔，蘇盈袖正給一個孕媽看B超結果，“你這17周的，長大啊，別吃那麼多了啊，你不胖是因為都寶寶吃了，長太大到生的時候你要遭罪。”

指導完這個的孕期飲食，下一個，結果進來一群孩子，其中一個被扶著坐下，然后一個男孩子被另一個生用力拽到椅子邊上站著，吼道：“你好好聽醫生怎麼說！”

蘇盈袖有點懵，“......這是怎麼了？”

結果們你一句我一句，搗鼓半天都沒說清楚，蘇盈袖看著們帶來的化驗單，HCG 59.99IU/L，懷孕了，可是們想干嘛？

“醫生，你就告訴他，這孩子是他的！”這時一個生指著男孩子，急切地道。

蘇盈袖聞言呼吸一頓，出苦笑，“抱歉，這個檢查結果只能看出的確懷孕了，但不能說明孩子就是他的，如果不確定的話，要去做DNA檢測......”

好說歹說才讓們明白自己無法給們想要的答案，看著們一群人悻悻地走了，男孩子滿臉懵的表讓覺得無語至極。

好不容易下門診回科室，剛坐下，就接到電話說是記者，要采訪一下昨天在高速路上的事。

蘇盈袖趕拒絕了，“這不是什麼大事，但凡遇到了。又有能力幫忙，肯定都會幫的。”

這邊剛謝絕了采訪，楊樂樂就在網上刷到了這個視頻，“哎，跟袖袖一起的......是不是許律師？”

“我來看看......哎喲真的是誒，袖袖你跟許律師現在還有聯系啊？”

迎著大家八卦的目，蘇盈袖很想說沒有，但想到隔三岔五就能見到的某人，最終也只是嘆口氣，“......是啊。”

“林護長家的林修，是他助理。”

大家聽說以后都覺得很驚訝，連林護長本人都很吃驚，“真的啊？許律師就是我們家林修的老板啊？”

蘇盈袖：“......”這個親媽是怎麼回事？？？

吃完午飯，蘇盈袖覺得自己已經累得都不會了，從昨天一直到今天中午，足足三十六個小時的神經繃，突然放松下來，坐在那兒，有種靈魂出竅的覺。

沒有回去，而是留在單位，在值班房里睡著了，沒有同事吵醒，任由睡得天昏地暗。

直到四點多被許應的電話吵醒，“......干嘛？”

“我又上你下夜班了？”許應愣了一下，隨即也有些驚訝自己的運氣，“怎麼就這麼巧？”

蘇盈袖從床上爬起來，一起，沒防備被上鋪撞了一下腦袋，嗡嗡作響，忍不住嘶了聲。

“怎麼了？”許應聽見倒氣的聲音，連忙問道，“撞著頭了？”

蘇盈袖嗯了聲，鼻子，含糊著問：“你到底什麼事呀？”

剛睡醒的聲音糯糯的，有點茫然，許應聽著，語氣不由自主變得和，“沒什麼，就是今晚涂川做東，你一起來吃飯，韓晶也在。”

蘇盈袖哦了聲，倒沒拒絕，“地址和時間發微信給我吧。”

“......要不然，我去接你？”許應猶豫片刻，問道。

蘇盈袖搖搖頭，又想到他看不見，于是停下作，“不用，我不在家，還在醫院。”

許應聞言哦了聲，想說什麼，又好像有人找他有事，于是匆匆掛斷了電話。

“請進。”許應邊掛電話，邊應了聲，抬頭看向門外，真是說曹曹就到，“回來了，結果怎麼樣？”

今天有個合同糾紛案開庭，本來很容易的案子，卻因為對面是華天所的老對頭誠明達的何知非而顯得困難重重。

“何知非搞證據突襲，我們很難辦，只能申請延期理。”涂川苦笑道。

證據突襲，就是在舉證期限不完全提證據或本未進行舉證，等到庭審時才突然出示證據，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何知非這次就是故意的。

“重點不是證據突襲，是證據本，你沒有準備好充分的應對措施。”許應往后仰靠在椅背上，十指叉放在前，似笑非笑的看著涂川，“所以你才會被一個證據突襲就打暈了。”

涂川低著頭，抿著。他和許應是好友，但同時，他也是他的老師，他的老板，在犯錯誤時，許應從來不會給任何人留面。

頓了頓，許應問：“他提證據時主審法的反應怎麼樣？”

涂川應道：“沒說什麼。”

“......這位的屁有點歪啊，師哥你能不能在法院部問一下？”涂川接著問。

許應點點頭，“該做什麼你繼續，這些事我來解決。”

證據突襲本來就不符合程序要求，何知非能做，無非就是打過招呼了嘛，招呼誰不會打，許應暗地里嗤了聲。

說完這件事，他的臉緩和不，說起晚上吃飯的事，“我了蘇醫生，正好和韓晶也認識。”

涂川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蘇盈袖和許應的關系已經這麼近，“我嫂子的事，蘇醫生知道了......沒關系麼？”

“有什麼關系，自己人。”許應漫不經心的，“說不定哪天還要人家幫忙。”

涂川聞言哦了聲，轉出去。

晚上六點半，蘇盈袖按照許應給的地址，準時到達餐廳，被服務生帶到一個包廂，看見韓晶已經在里面，是從劇組過來的。

“怎麼樣？拍攝順利？”

“有點無聊，就這？還不如跟你門診有意思。”

蘇盈袖笑出聲來，又和涂川打聲招呼，“涂律師，又見面了。”

寒暄了幾句，許應才匆匆趕到。蘇盈袖對這頓飯其實有點覺得莫名其妙，因為大家都不怎麼說話，但對面的涂川和韓晶卻好像言又止，幾次給許應遞眼。

“那些事等吃完再說。”許應淡淡的道。

但這頓飯終究未能順利吃完。

飯吃到一半蘇盈袖的電話響了，接起來才聽了兩句，就大喝一聲：“不行！絕對不行！”

一桌人都嚇一跳，停下筷子看向，眼看著的臉漸漸沉凝如墨，都聞到了一山雨來的味道。

果然，掐斷電話后將筷子一放，“我要先走了，有急診手。”

說著站起，剛要走，又回頭，“許律師一起來吧，是丁律師出事了。”

丁一楠剛懷孕，能有什麼事？許應一愣，旋即眼皮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