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回
今年對又安來說悲大於喜,失多於得,周叔叔走了,現在確診為腦瘤,七十八歲的老人,專家會診後不建議手,以老人各方面的機能恐怕上了手臺就下不來了。
跟二叔商量過後,又安把接回家裡住,很喜歡江東,又安默認江東扮演的孫子婿這個角,畢竟這時候跟老人說明白沒有任何意義。
又安一直覺得病糊塗了,病的不認人了,可是臘月二十三小年那天,江東跟二叔去外面買東西,守在床邊,著的髮頂說:「我家安安長大了,懂事了,知道孝順了,自橫沒福走了,江東是個好孩子,你跟他好好的過日子……」
又安才知道,什麼都明白,就是順著們裝糊塗罷了,猛地想起,是見過江東的,那時候江東把帶回B市,著跑到了家,江東連夜過去把逮了回來,那時候就跟說過:江東是個好孩子,讓好好跟他去,說,這是們祖孫之間的,江東回來,依舊自橫自橫的他。
是大年初六走的,走的時候很平靜,二叔說要葬回老家的祖墳,江東找了車,兩人跟了回去,火化,殮,過了頭七兩人才回來,一年裡又安送走了兩個最親的人,經歷了這些,又安反而看開了許多,就像佳琪說的,生老病死永遠不可抗拒。
出了正月,又安回醫院上班了,江東也回了部隊,但每天都會回來,給做飯收拾房間,然後回去,這些事上,又安從來弄不好,讓自己弄,家裡很快就會變垃圾場,又安也沒白費力氣拒絕。
而且,現在又安對江東的覺變了,經過的事,又安發現,江東並不可憎,他就是習慣冷著臉,如果忽視他邦邦的態度,他的出發點完全是善意的,這些年,自己抱著固有的見,為了反抗而反抗,其實相當稚。
又安有時也會琢磨,江東為什麼對這麼好,可越想越不敢想下去,是個膽小鬼,習慣逃避,現在的再也經不起任何波,可人生總是波折連著波折的。
馮媽媽後來搬了家,搬到燕子的兒園旁邊的一棟老居民樓裡住,說就兩個人住那麼大房子浪費,又安知道,老人是不想再麻煩,又安也沒勉強,馮媽媽雖然一輩子過的困苦,卻是個好強的老人。
馮媽媽住在二樓,樓下有一家火鍋店,不知道是不是煤氣使用不當,造火災,起火的時候又安正好去給馮媽媽送藥,正是週六,燕子在床上睡覺,又安陪著馮媽媽坐在床邊上嘮家常,就聽一下巨響,接著火苗從窗戶就竄了進來……
江東跟著消防隊員幾乎同時到達,把人救出來的時候,又安已經暈了,燕子被又安拿枕巾摀住口鼻,出來緩了會兒就哇哇大哭起來,馮媽媽的傷有些重。
又安醒過來的時候,已是半夜,就記得,當時自己只來得及把桌上茶水倒在枕巾上摀住燕子的口鼻,接著就不知道了。
「醒了……「睜開眼就看到有些狼狽的江東,臉上還黑一塊黑一塊的,上的軍裝也不知是被劃破,還是怎麼弄的,到是口子,還有些燒糊了印跡,他坐在床頭的椅子上,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眼底氤氳的怒意,彷彿燃燒的火焰,顯然,他相當憤怒,憤怒的令又安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怒氣,江東的聲音幾乎有些抖:「你還是想死對不對?」又安垂下目,不可否認,知道著火的那一刻,想過,如果這麼死了,是不是就能見著周叔叔了,所以,當時一點都不害怕,急況下也只給馮媽媽和燕子做了防護措施。
想起馮媽媽和燕子,不抬起眼問他:「們怎麼樣了?」江東卻置若罔聞的著:「許又安,我問你是不是想找死,回答我。」
又安咬咬低下頭不說話,知道自己騙不了江東,江東整個人忽然頹敗下去,聲音有些無力:「你還是想死,自橫死了,你就活不下去了,不能自殺,就變著法兒的找死,你自橫,沒有他不行,那你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
又安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江東低低的道:「你懷孕了,三個多月,你自己沒覺嗎?」
又安呆呆著他,這三個月活的心不在焉,哪裡還會在意上的變化,現在想想,大姨媽已經缺席了三個月,算算日子,該是最後那一次有的。
又安忽然覺的眼眶發熱,還清楚記得,周叔叔多喜歡孩子,雖然他總騙說:「有我小媳婦就夠了,伺候我家小媳婦一個都伺候不過來了,如果有了孩子,我家小媳婦怎麼辦,等等……」但是又安知道,他多希有個孩子。
每次做完了,他都很久不出來,或者在做的時候,把枕頭墊在的腰下,這是最容易孕的姿勢,周叔叔喜歡孩兒,每次他看燕子的目,都那麼慈祥溫。
那時候又安跟周叔叔說過:「如果懷孕,第一胎要生個兒,第二胎再生兒子……」當時周叔叔笑說:「你想生幾個啊?」又安回到:「政策允許範圍,讓生多生多。」周叔叔抱著說是只小母豬,刁鑽的回他:要是母豬,他是什麼?然後周叔叔抱著收拾了一頓,看,這些都記得,可是周叔叔卻丟下走了……
又安的眼淚滾落下來,一顆一顆彷彿斷了線的珍珠,江東出面紙,手腳的給拭:「哭什麼,我又沒說你,好,好,我不教訓你了,你別哭好不好,別哭……」
又安頭一次發現了江東的缺點,這個看上去無堅不摧的男人,最怕哭,一哭,他就手忙腳,又安抹了抹臉上的淚,對他說:「你放心,我不會找死了,我當媽媽了。」
江東心裡又酸又,都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兒,又安的目晶亮如冬夜的晨星,從的眼中,他看到了希,怪不得,都說母世界上最強大的存在,即便他的小丫頭也一樣,當了母親,就不由自主堅強了起來。
江東沉默半晌,最後還是開口告訴:「馮媽媽搶救無效,燕子只是輕微灼傷,只不過知道走了之後,一直沒說話,也不哭,我爸跟清姨把帶回江家去了,派出所正在聯繫母親。」
又安目一黯,燕子的境遇比還不如,才多大的孩子就經歷了這麼多,那個親媽會管嗎,而自己的孩子還沒生下來就沒了爸爸,跟燕子倒是很像,如果周叔叔在,此時得多高興。
又安忽然道:「如果燕子的媽棄養,我當燕子的媽媽。」一瞬間,江東覺得他守了這麼多年的小丫頭真的長大了,是啊!都要當媽媽了,怎麼還會是個小丫頭。
又安的傷也不重,只是一些吸損傷,休息幾天就出院了,接著就是馮媽媽的葬禮,又安真覺得生命無常,短短半年不到,邊已經失去了三個親人。
馮媽媽的葬禮過後也住到了江家,又安知道,現在不是任的時候,得對的孩子負責,再說還有個燕子,而且,懷孕後,有一種新的領悟,即使肚子裡的小生命才三個月大,可是能清晰覺到他存在著。
大概因為自己當了媽媽,對張秀清也開始試著理解原諒,記得江東說過:無論如何,是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的人。
張秀清欣喜的發現,兒對的態度改變了,跟過去的生陌生比起來,現在母間能心平氣和的說上幾句話,能這樣已經相當滿足。
張秀清也很喜歡燕子,小孩子最敏,覺到張秀清的心意,除了又安之外,燕子最粘的就是張秀清,小很甜,管張秀清和江城姥姥姥爺,了兩人眉開眼笑,
又安懷孕的消息給沉寂的周家帶來了希,周夫人一天跑江家幾趟,來看未出世的孫子,周首長也沒事而就過來,都盡量避免提起周自橫,兩家人相融洽。
又安有時候想,或許冥冥中周叔叔在保佑著和孩子,不然在那樣的大火中,怎麼能活下來的,而且毫髮無傷。
接到劉金燕電話得時候,又安頗有些意外,派出所居委會聯繫了很多次都沒結果,劉金燕不說棄養,卻也沒回來領孩子的意思,所以又安即使想名正言順收養燕子,手續也辦不了,又安想見見也好,跟談談燕子的事。
劉金燕約在河邊的茶室見面,茶室有個雅致的名兒臨水軒,又安進到包廂見到劉金燕就怔了一下,比起上一次,這一回穿的很優雅,妝容也清淡不,即使眼角有淡淡的細紋,也算相當漂亮的人。
劉金燕有些複雜的著又安,曾經恨許又安恨的咬牙切齒,經營多年的,最後功虧一簣,認為都是許安造的,如果不是□來,一定能等到要的結果,現在想起來,有些可笑,周自橫死了,最後唯一能收容兒的卻只有許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