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路位于海城的老城區, 上個世紀末海城開始高速發展, 高樓大廈拔地而起,新興通工也幾乎遍布全城, 但是老城區這一塊地方卻仿佛被時代忘一般。
時至今日,老城區絕大多數的建筑依舊是墻皮落的老舊樓房和臟的棚戶區,住在這里也大都是在城市底端掙扎求生的人。
命案發生的清平路正好是一老舊的待拆棚戶區,地上隨可見垃圾和污水,即便是隔著老遠都能聞到刺鼻的味道。
棚戶區里面沒有路, 警車本開不進去, 孫濤便帶著手底下的幾個人步行進去, 好在案發現場就位于臨近公路的一家小商店里。
孫濤和江礪幾個人趕到的時候, 現場已經被先到現場的民警圍了起來。
江礪跟在孫濤后面,聽民警給孫濤匯報況。
那民警偏黑, 說起話來中氣十足:“孫隊, 我們是下午兩點零六分接到的報警電話, 報案人是附近的一個居民, 因為來店里買煙發現了死者。”
孫濤點頭,掀起警戒線進了現場。
民警跟著他們, 繼續說:“我們是在接到電話后的十分鐘趕到的,到達現場之后沒有看到可疑人員,怕破壞現場,我們還沒勘察過, 就等著你們總局的人過來。”
孫濤表示自己知道了, 轉扔給江礪一雙白的手套, “怎麼勘察現場不用我教你了吧?”
雖然現場取證有專門負責的技人員,但是勘察現場是刑偵專業的必修課,一個不會從現場找線索的刑警不如趁早改行。
江礪穩穩地接住手套,利索地將手套帶上,朝孫濤笑了下,“不用。”
孫濤滿意地點頭,了外套領著江礪就往小商店里走。
店鋪并不大,整個販售商品的地方就三四個平方,店鋪的最外面橫著一排玻璃柜,玻璃柜上有干涸的跡,各種商品就凌地擺在柜子里。
店鋪后面還有一個空間,和前面售貨區隔著一塊看不出本來的布簾,而死者就橫躺在那個出口,濺了的簾子懸在他的上方。
江礪低頭去看。
死者是一個中年男,穿著破舊的軍綠棉服外套,這會兒外套被浸,顯出一片黑。
“看出死因了嗎?”孫濤見江礪看得認真,忽然發問。
“死者上能看出來的有三砍傷,一在膝蓋,一在腹部,還有一在肩膀,三都不算是致命傷,所以死因很有可能是失過多,不過在法醫那邊檢測結果出來之前我不能百分之百肯定。”
江礪的語氣淡淡的,只是簡單地在陳述自己看到的事實,而且大多數警察第一次到這種現場多多會有不適,江礪卻一點沒有表現出來。
孫濤頗為贊賞地看了他一眼,招呼等在外面的法醫來進一步查驗尸。
外面檢查完,江礪則去了簾子后面那個空間勘察。
里面線很暗,而且有一的霉味,江礪站了會兒,等眼睛適應了這樣的線,才一點點打量起里面來。
里面布局很簡單,兩張鋼單人床,一個缺了門的柜子和幾張看上去就搖搖晃晃的椅子,缺門柜子上還擺了一碗吃了一半的泡面。
里間沒有打斗過的痕跡,也沒有明顯被人翻看過的痕跡,江礪帶著手套一一查看過去,在檢查到其中一張床的時候,他手上的作忽然一頓。
江礪警惕地往后退了兩步。
他給剛進來的孫濤遞了個眼神,然后小心翼翼地彎腰去看,就發現那張單人床的底下居然還躺著一個人。
正死死地捂著,驚恐地和江礪對視著。
“是個孩,還活著。”確認沒有攻擊,江礪起給孫濤匯報況。
孫濤看了眼,淡聲:“剛剛聽周圍的居民說死者有個兒,估計是。”
他們兩個大男人,也不好理,索了個長得溫和的警察進來,一邊安一邊將那孩從床底下帶了出來。
等徹底出來了,江礪才看清的樣子,很干凈的長相,只是上穿著的服早就洗得發了白。
看到的一瞬間,江礪愣了下。
察覺到江礪的失神,孫濤問他:“有什麼發現嗎?”
應該只是個巧合。
一兩秒的時間,江礪已經恢復了正常,他搖了下頭,“沒什麼。”
孫濤也沒再問他,而是轉打量著那個微的孩,安:“你別怕,我們是警察,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孩猶豫了會兒,見他們確實沒騙,才怯懦地點了下頭。
“你什麼名字?”
“吳沁月。”
“多大了?”
“二十歲。”
“和死者什麼關系?”
“他是我爸爸。”
“你爸爸什麼?”
“吳棟。”
“那出事的時候你在干什麼?”
“我……”
提到出事,吳沁月顯然很害怕,囁嚅了半天,也沒再說出一句話來,后面不管孫濤再問什麼,都沒有再回答。
孫濤見再問不出什麼,只能讓那個警察好生看著,先帶回警局再了解況。
他大步走出現場,又安排了手底下的人去周圍了解況、調監控以及封鎖現場,才招呼剩下的人收隊。
江礪也和孫濤一起回了警局。
回警局的時候,孫濤問他:“要不要把這個案子跟完?”
江礪他們現在在警局實習,做的最多的無非就是執勤,有這種大案子鍛煉,還能跟著孫濤,他自然不會拒絕。
出了命案,上頭肯定重視。
所以除了那些出外勤的人,留在局里的人也不能閑著。
江礪跟著孫濤他們一直忙到了十一點多,才得了空匆匆了兩口早就涼掉的外賣。
他趁著吃飯的空隙,給聞希發了個消息:【睡了嗎?】
聞希秒回:【沒有,在看電視】
下一秒江礪撥了個電話出去,放下手里的外賣起往辦公室外面走。
聞希很快接通。
江礪站在走廊的窗邊,看著窗外月華如水,笑著問聞希:“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還不困。”聞希實話實說,“你忙完了嗎?”
“沒有,這會兒剛好有空。”
聞希“哦”了聲,不知道再說什麼,這是知道江礪心意之后兩個人第一次通電話,好像和以前的覺不太一樣了。
江礪想象著聞希這會兒窩在沙發上和他打電話的樣子,肯定眉眼溫和,角掛著淡淡的笑意,這畫面是想想他就恨不得立刻在聞希邊,把擁進懷里。
江礪覺得自己是真的徹徹底底栽在這姑娘手上了。
不過,他樂意。
他問:“想我了沒?”
想嗎?
從江礪剛走就開始想他了。
不過聞希的心思向來斂,這會兒又還沒完全適應兩個人關系的轉變,了下發燙的耳垂,反問江礪:“你想我了嗎?”
“想。”江礪回答得很直接,“每時每刻都在想你。”
江礪不在意一個人的時候,任憑對方把一顆心都掏給他,他也不見得會多看一眼;可是一旦把誰放在心上,他便想把所有的溫都捧給。
聞希心里暖了下。
猶豫了幾秒,給江礪說:“我也想你。”
簡單的四個字,鉆進耳朵里的時候江礪覺得一整天的疲憊都消失了,他著窗外揚了揚角,剛想說什麼,就聽到孫濤在辦公室門口他。
聞希也聽到了,“你是不是要忙了?”
“嗯。”江礪叮囑聞希,“你早點睡,冰箱里有鮮牛,你睡前記得熱半杯來喝,別熬太晚。”
聽聞希乖乖應下,江礪才掛了電話。
他回辦公室的時候,就看到已經聚了孫濤隊里的好幾個人,看架勢是要討論案子了。
都是大老爺們,說話也不拘束。
孫濤朝江礪散了支煙,問他:“你小子談朋友了?剛給朋友打電話吧?”
江礪沒提自己還被聞希吊著的事,反正那姑娘遲早都是他的,親都親過了,要不了多久也就能正名了。
他接過孫濤給的煙,坦然承認。
“你小子行啊,年紀輕輕都趕在我們前面了。”隊里另一個人打趣江礪。
其實他們幾個哪里是被江礪趕到了前面,年輕的時候也談過朋友,可是他們這個職業看著鮮,其實有多辛苦只有在其中才能知道。只要一有案子,那完全是把警局當家,一般又有幾個姑娘得了幾天見不著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了接個電話就走人的男朋友。
到最后他們索也就隨緣了,單著就單著,也不去耽擱人家姑娘。
孫濤也是過來人,點燃煙嘆口氣,岔開話題招呼大家談正事。
“時間也不早了,抓說一下你們各自的發現吧。”
先開口的是那個一直負責和吳沁月接的人:“孫隊,吳沁月今天應該是了不小的驚嚇,許多問題都不肯回答,唯一了解到的就是還有個親弟弟,在明禮中學讀高三,因為高三學習張所以周末沒回來,至于媽媽在生弟弟的時候難產死掉了。”
聽到明禮高中的時候,江礪不聲地皺了下眉,江南的學校就是明禮中學,只是讀的是高一。
“明禮?”孫濤挑眉,“我沒記錯的話那所學校學費不便宜吧,他們的家庭條件應該念不起。”
“弟弟當年是全市中考第一,免學費招進去的。”
原來如此,孫濤點頭,“那你明天帶著吳沁月去他弟弟學校了解一下況。”
這邊剛說完,法醫那邊的尸檢結果就送了過來。
孫濤大概掃了眼,尸檢報告上說吳棟的確是死于失過多。
他剛想把報告放下,看到傷痕鑒定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什麼。
孫濤將報告遞給邊的人:“亮子你看看這個傷口像不像二隊三個月前接的那個案子害者上的?”
刑偵二隊三個月前接了起命案,至今沒偵破,倒是了起懸案。
被亮子的人前段時間去二隊幫了忙,他仔看了看,很快就把兩個案子的相似點聯系了起來。
都是發生在老城區,死者都是家庭貧窮,而且死者上的傷口的確很相似。
“孫隊,你的意思是這個案子是連環殺人?”
孫濤掐了煙,“不排除這種可能,這樣,你趕去和二隊聯系一下,把那個案子的資料調出來。”
頓了頓,他接著說:“另外,如果是連環殺人案的話,就要請余教授來幫忙了。”
孫濤口中的余教授自然是余詩敏,專攻犯罪心理學。
案有了新思路,下面的人重新忙碌起來,不過亮子聯系余詩敏的時候,說在外地開會,要明天晚上才能回來。
他們自然不可能干等著余詩敏,案子畢竟是要推進的。
所以整整一個隊的人熬了個通宵。
江礪負責查死者的關系網,倒是沒什麼特別的,死者一家兩年前才搬到了海城,沒有其他親戚,一直住在清平路那一塊,開了家小賣店維生,死者吳棟平時也老實,勤勤懇懇的,沒和什麼人樹過敵。
所以這個破案方向算是堵死了。
不過值得開心的是,經過對比,這個案子和二隊那個確實像是同一罪犯作案,所以孫濤當即決定并案調查。
第二天十點多的時候,孫濤給大家放了個短假,讓大家都回去休息半天,等晚上余詩敏從外地回來了,再回警局加班。
江礪回家的時候已經近中午了。
他開門時,聞希正著腳站在餐廳里喝水,聽到靜,探了腦袋出去看。
看到江礪,一下子笑起來:“我以為你還要再晚一點才回來的。”
江礪了下腦袋,“警局的事忙完了就回來了,你吃早飯了嗎?”
話一問完,他就注意到聞希著的腳,要是夏天還好,現在是冬天也不知道注意。
江礪沒看到的拖鞋,皺眉問:“拖鞋呢?”
聞希低著頭吐了吐舌頭,乖乖地去把拖鞋穿上,才重新跑到江礪面前。
“你是不是一晚上沒睡了?累嗎?”
第一次被江礪救下來帶到警局的時候是看過的,江礪值班一般凌晨都在忙,本沒時間休息。
江礪的這個房子,很有人來,一般都冷冷清清的,可是這會兒看到聞希仰頭關心他的樣子,他突然就有了種家的覺。
他低頭在聞希眼睛上親了下,笑到:“看到你就不累了。”
“說,累就是累,哪有看到誰就不累的。”
聞希說著就要去拉江礪的手臂,結果還沒到就被江礪躲開了。
怕聞希誤會,江礪趕解釋:“我上臟,我先去洗個澡。”
他昨天跑了命案現場,又臟兮兮地熬了個通宵,哪里舍得讓聞希沾這些東西。
聞希沒抱到人,撇撇輕哼了一聲。
不過終究還是心疼江礪,也沒多鬧他,趁著他去洗澡的功夫點了外賣。
江礪出來看到滿桌子擺放整齊的笑了笑,大方地朝聞希張開手臂,“來,這下隨便抱。”
這會兒這麼刻意,聞希哪里還好意思,裝作沒聽懂,兀自招呼江礪吃飯。
只是江礪哪里肯放過,見聞希不肯主過來,他索自己往前邁了幾步,拉著小姑娘的手腕將人帶進了懷里。
依舊是屬于小姑娘特有的香甜。
等到抱夠了,江礪才松開了懷里的人,牽著往餐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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