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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簡》 第20章

完稿子,倪簡心大好,認認真真洗了個澡,下樓吃了午飯,回來的路上看到道路兩旁的銀杏樹,突然想起好像已經很久沒見過陸繁了。

沒想起來的時候沒什麼覺,現在一下子想起來,竟覺得有點想念。

倪簡飛快地回了家,在沙發的隙里出手機,給它充上電。

一開機,里頭的未讀信息蹦出來。

一共九條,兩條梅映天的,兩條倪振平的,剩下的都來自“開黑車的”。

倪簡從最早的那條開始看。

“我這周調了假,明晚回去住。”

這是8月6日發的,距離他們最后一次見面一整周。

8月16日發來了第二條:

“我明天有半天假,耗子給了一只豬蹄,你明天中午不要訂外賣。”

第三條是8月17日11點47分:

“我在樓下,你住幾樓?”

第四條是五分鐘后:

“我放在門衛室了。”

第五條是8月20日晚上十點:

“稿子還沒趕完麼。為什麼一直關機?”

倪簡怔怔然地盯著最后一條,突然著手機奔下樓。

小區門衛室的大叔看到一個年輕人披頭散發地跑進來,嚇了一大跳:“姑娘,咋回事?著火了這是?”

倪簡扶著門猛了兩口氣:“我的豬蹄呢?!”

大叔愣了一下,“啥?”

“豬蹄!”倪簡臉頰泛紅,氣息不穩,“有人給我送了豬蹄,他說放在你們這里了!”

大叔反應過來:“沒有啊,這幾天除了幾個快遞沒別的東西放在我們這兒啊!”

“他說放在這里了!”倪簡聲音大起來,像有點生氣了,“你們把我的豬蹄弄哪兒去了?”

“姑娘,這真沒有啊!”大叔也急了,看滿臉通紅,趕,“好好好,你別急,我給你瞅瞅!”說著,就去了儲架東翻西揀,突然一眼撇到最下層的藍保溫桶,腦中一個激靈,想起來了,大概十幾天前,還真有人送了桶燉豬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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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著想著,臉慢慢難看起來。

倪簡說:“有沒有?”

大叔猶猶豫豫地轉過,有點尷尬地說:“姑娘,這個、不好意思啊,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兒,但是、但是……”

“但是什麼?”

大叔一拍大,豁出去了:“姑娘,這真不能怪我們哪,那豬蹄在這兒放了大半天,又過了一夜,你也沒來拿,這又是大熱天的,我們瞅著都快壞了,糟蹋了也可惜的,就、就……把它吃了。”

“……吃了?”倪簡懵了一下,“你們吃了?”

“是、是啊,我們吃了,沒浪費。”大叔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姑娘,你看這都過了快半個月了,要留到現在都長蛆了,你也不能吃了啊!”

倪簡心里的氣一下子全都泄了。

沒話說了。

大叔看一臉沮喪,更加不好意思了,趕把那個保溫桶拿過來遞給,“這桶我們洗過了,很干凈,那個你、你拿回去吧。”

倪簡看了一眼,手接過來。

呆呆站了一會,在大叔帶著歉意的目中拎著桶回家了。

不知怎麼的,有點兒想哭。

想,大概是因為沒吃上那桶豬蹄。

倪簡沒給陸繁回信息,直接去了湛江路。

站在傳達室外面等了一會,被告知陸繁不在,他們今天出警了,去了下面的縣里,現在還沒有回來。

倪簡問:“什麼時候能回來?”

里頭的人說不知道。

倪簡更沮喪了。

在大院外面來來回回地走,記不清走了多遍。天黑下來了,肚子有點

于是又想起了那一桶被門衛大叔吃掉的豬蹄,頓時更心痛了。

想,陸繁做的豬蹄一定很好吃。

倪簡沒力氣走了,靠著門口的大樹蹲下,低頭盯著舊石板上的坑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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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八點鐘的時候,兩輛消防車開回來,一直開進了大院。

倪簡后知后覺地站起,跑到傳達室:“是他們回來了麼。”

里頭的人說是,等等。

倪簡站在崗亭邊等著,大約過了三分鐘,里頭跑出來一個人。他上的戰斗服還沒

倪簡站在那里,看他一路跑過來。

他跑到面前,在兩步之外站定。

倪簡眨了眨眼,一步過去,抱住他的脖子,找著他的親上去。

崗亭里的哨兵被這一幕驚呆了,眼都瞪圓了。

陸繁也懵了,幾秒之后才反應過來。

抱得很,他的咬著,剛試著掙了一下,就更兇了。

陸繁不了,雙臂環住的肩,回應

大概在那個哨兵看得快要長針眼的時候,他們兩個終于分開了。

倪簡吁吁地氣。

陸繁氣息也有些不穩。

他剛從山里救援回來,上有很多泥,臉也不太干凈,倪簡親完了才發現。

手蹭了蹭他的眉骨,“臟的。”

陸繁這才想起來,往后讓了讓,“是臟了,你別。”

倪簡笑了笑,手把那塊泥揩掉。

陸繁沒,他低頭看著

他們站的地方燈很亮,倪簡的臉他看得一清二楚。

瘦了,而且瘦得很明顯。

陸繁默了幾秒,說:“稿子畫完了?”

倪簡點點頭,“完了。”

陸繁也點了下頭,沒再說話,只是看著

倪簡說:“你今天去救人了?”

陸繁點頭,“去山里了。”

“累麼?”

“還好。”

倪簡笑了笑,說:“我來問你下次什麼時候放假。”

陸繁愣了一下,然后說:“四號。”

倪簡算了算,還有六天。

說:“知道了,你進去吧,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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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繁牽住的手:“送你。”

倪簡輕笑:“你臟這個樣子,別送了,回去洗洗吧。”

陸繁低頭看了看自己,仍堅持。

倪簡妥協:“好吧,那送我上車吧。”

把倪簡送上車后,陸繁回來了,經過崗亭時那個哨兵一臉怪異地看著他,但陸繁沒注意,他被傳達室里的人過去了。

“哎,小陸,朋友吧?”

陸繁笑了笑,沒回答。

里頭的人當他默認了,笑著說:“你有福氣啊,姑娘不錯,三點等到現在,可真有耐心。”

陸繁怔了怔。

四號晚上十點,陸繁給倪簡發短信:“我下班了。”

幾秒鐘后,收到回信:“嗯,我到你門口了。”

陸繁心跳急了起來,他招手攔了輛出租車。

倪簡站在門外等著,陸繁從樓梯上來,一瞧見,就笑起來:“陸繁!”

陸繁走過去:“等久了?”

倪簡搖頭:“沒有。”

陸繁拿出鑰匙打開門,倪簡拎著腳邊的袋子進屋,摁亮了燈。

一轉,陸繁的手臂過來,他將到墻邊,低頭吻上。

他第一次主,倪簡驚訝得要死,想推開他問問吃錯了什麼藥,誰知道他的手已經在解的扣子了。

他難得這麼熱,實在是破天荒的事,倪簡沒辦法好好思考了,箍著他的頸子,跟他纏。

擁的一路從客廳糾纏到臥室,服丟了一地。

或許太久沒做,他們都有些瘋狂,尤其是陸繁。

倪簡不知道陸繁的力居然這麼好,幾次之后,已經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他卻還是那麼有勁,一下一下,弄得求饒。

快要死掉的時候,倪簡想,可能真的需要好好鍛煉了。

倪簡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睜眼一看,陸繁居然也沒起床,看來昨天晚上真的過火了,他大概也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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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簡滾了兩下,活了一下,正要起床,手被拉住。

轉頭一看,陸繁正睜著眼睛看

“吵醒你了?”

“沒有。”

“那怎麼了?”指指他的手。

陸繁說:“再躺一會兒。”

“不想躺了。”倪簡說,“上難,我要去洗澡。”

陸繁,想說什麼,言又止,松開了:“小心倒。”

倪簡無語地白了他一眼,起走了。

早飯被睡過了,那就直接吃中飯。跟陸繁在一塊,倪簡從來不用心吃飯的問題,他總能弄出點東西。

這一次,是兩張烙餅,再加燉蛋。

倪簡看他從那個米分小燉鍋里拿出兩盅燉蛋,又一次說道:“這鍋也太米分了。”

陸繁看了一眼鍋,沒說話。

倪簡看了一眼他,也沒說話。

吃完飯后,他們出門買食材,接下來還要住幾天,不囤點貨過不下去。

這一天陸繁沒出門,晚上給倪簡做了一頓盛的晚餐,在連續吃了那麼多天外賣之后,陸繁做的菜在倪簡眼里簡直了絕世味。

靠在沙發上,著撐圓的肚子慨:“下次趕稿,什麼都不準備了,備著你就行了。”

陸繁原本在電視機,聽到這話回過頭來目幽幽地看著

倪簡眨了眨眼:“怎麼,你不愿意?”

陸繁沒回答,默了一會,低緩地問:“那你下次還關機麼。”

倪簡愣了愣,想起那桶豬蹄,一時竟無言以對。

,無聲地看了他一會,認真地說了一聲“對不起”。

陸繁沒作聲,倪簡想了想,說:“那個豬蹄……嗯,桶在我家里。”

陸繁:“……”

接下來兩天,陸繁白天去耗子那里修車,晚上回來給倪簡做飯,倪簡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不用趕稿的日子生活節奏簡直接近豬。

七號,耗子請客,這是店里一年一度的慣例,每年這個時間,老板請大家一頓,算是福利之一。同時,也請一些平常來往多的朋友一起聚聚。

當天訂的是修車店隔壁街的興隆酒家,上次去尋南村的幾個人都在,而且都安排在同一個包廂,人都是許蕓定的,但沒想到趙佑琛又了那個糟糕的意外。

當然這回不能怪耗子,問題出在佩佩上。

上次在尋南村,許蕓看出佩佩對趙佑琛有好,特意提醒了,沒想到佩佩沒當回事,趙佑琛了一把,就沒了警戒心,這回還把聚餐的事告訴了他。

趙佑琛當然不是來吃飯的,他這回是有備而來。

專門來報仇的。

倪簡第一眼看到趙佑琛,就看出了他眼里的挑釁。

并不在意。

上次的確利用了趙佑琛,但沒覺得自己有多大錯,誰讓他自個心懷鬼胎呢,只是恰好踩了一下他的肩膀,借個力把陸繁拿下而已。

許蕓原本想把這個討厭鬼安排到外面廳里,但佩佩已經手疾眼快地幫趙佑琛拉了張椅子,就在倪簡正對面。

喝酒的時候,趙佑琛主跟倪簡杯,酒下肚后怪氣地來了一句:“倪小姐上次不是說要去我房里喝酒麼,怎麼就走了?我可等了很晚吶。”

一句話丟出,一桌人驚了驚,神各異的看著倪簡,佩佩的臉最難看,陸繁也好不到哪兒去。他盯著趙佑琛,眸冷凝,帶著警告的意味。

只有倪簡沒什麼表,平靜地看了一眼趙佑琛,低頭把杯里剩下的酒喝完。

這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又把趙佑琛氣到了。

他沒顧忌一直給他使眼的張浩,哼笑了一聲,淡淡說:“我可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弄清楚倪小姐為什麼沒來。”

倪簡抬頭看了他一眼。

趙佑琛的目在桌上環了一圈,語氣已經有了一點興,“各位一定不知道吧,咱們這位漂亮的倪小姐來頭大著呢。”

這話一出,眾人的目從驚訝變了好奇,連張浩都忘了阻止趙佑琛,忍不住疑地朝倪簡投去一眼。

趙佑琛眼里有一得意,后面的話幾乎沒有停頓地說出來:“janeni,畢業于帕森設計學院,著名漫畫家,辯論界一姐、自由設計師梅映天朋友,自2008年起與梅映天長期同居,哦,對了,那位梅小姐已經在2012年公開出柜了。”

趙佑琛慢慢笑起來,“原來倪小姐喜歡人啊,那就難怪了。不過我聽說這個梅映天也不是什麼好鳥啊,網上都爛了,貌似前兩天在香港又被拍到跟人白日宣—呢,這麼看來,比男人還花嘛,倪小姐跟這麼廝混下去大概也沒什麼好結果吧。”

趙佑琛終于看到倪簡的臉變了。

他等著說話,但并沒有開口。

趙佑琛也不著急,他想看能裝到什麼時候。

他的目的就快達到了,敢耍他,他就敢把的臉皮扯掉,再丟到地上,讓所有人一起來踩。

這一桌人此刻的目和低聲議論的口水足以讓難堪了。

而且,他還沒完呢。

“說起來,倪小姐,你的眼還真不怎麼樣,那位梅小姐緋聞一堆也就算了,據說人品也low,撞死人,肇事逃逸,聽起來真是惡劣,對了,跟你在一起之前,好像還跟男人鬼混過是吧,雖然同不算什麼病,但這玩雙的可就有點惡心了啊,真想不到,你看上的居然是這種變態。近墨者黑不是沒有道理的,我看你大概也有這個傾向吧,否則你干嘛我?”

在場的人聽到這里表更震驚了,原本還低著頭輕聲議論,這會聲音大起來,有幾個原本對倪簡印象不錯的男人皺起眉搖頭,一副無比惋惜的表,連耗子都張大了,難以置信地看著倪簡。

只有謝琳在這間隙瞥了一眼陸繁。

他也在看著倪簡。

謝琳看著他的表,心猜他大概也是今天才知道這些。

倪簡在所有人的目中坐著沒知道他們都在看甚至不用看都能猜到他們的眼神。

這樣的目早就在母親眼里見過無數次。

震驚、不解、鄙夷、嫌惡……

閉著眼睛都能想起來。

倘若是沖著來的,都沒關系。

可以安靜地接一切。

這些看熱鬧的人,忍著,不會跟他們計較。

但趙佑琛,不能忍。

誰也沒看清一切是怎麼發生的,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碗已經砸到趙佑琛頭上去了。

一聲痛苦的嚎在包廂里炸開,趙佑琛滿頭鮮,驚聲布滿了整個小間,許多人懵了一般看著這一切,他們甚至沒有看清倪簡是怎麼跑過去揪住了趙佑琛的領。

“說我可以,但你不能說小天。”

倪簡一松手,趙佑琛反應過來,不顧滿頭鮮,瘋了似的捉住的手,抄了個酒瓶就要砸下去。

但下一秒,他的手被人狠狠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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