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太太,你真的欠……吻！”

這句話像是從墨一帆咬牙切齒中蹦出來的，中途強力克制的停頓，讓唐心語莫名覺得墨一帆最開始想說的最后一個字,并不是現在的“吻”字。

倒像是……

唐心語腦海里,一浮現了那個令人恥到腳趾頭都忍不住蜷起來的字眼,立即從墨一帆上彈了起來。

寬大的婚紗擺上,綴滿了碎鉆，晃了墨一帆滿目閃爍的星。

細膩的蕾帶從墨一帆的掌心過，墨一帆五指一攏，沒有抓住。

就像此刻臉上飛著紅霞的唐心語一樣,面對墨一帆或委婉,或直接的表達,都不溜秋地從指中溜走,抓都抓不住。

唐心語背對著墨一帆,理了理自己的頭發，檢查了下婚紗擺，微側著白里紅的臉頰：“你幫我看看，背后弄好了沒？”

怒的孩焦急得跺了幾下腳，寬大的婚紗擺就浮起一層銀的海浪，仿佛是躍水而出的仙子,不敢正面看的郎。

墨一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要把此刻的畫面清晰地鐫刻在自己的心里。

唐心語沒有聽見后的人回話,氣惱地后退了幾步，催促道：“到底弄好了沒呀？”

語調里帶著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

墨一帆這才出笑意,給一個確定的答復：“弄好了。”

唐心語調整了呼吸，提起前的擺，掀開布簾，率先出去。墨一帆著唐心語心慌，面上又強做鎮定的樣子，幾不可察地挑起一抹戲謔，跟了出去。

正背對著他們的凱文，一邊數著花瓶里的玫瑰花瓣，一邊低聲嘀咕：“要催，不要催，要催，不要催，要催……”

聽到了后傳來姍姍來遲的響，凱文立刻松開玫瑰，轉，先是上下仔細打量了一下唐心語上的婚紗，隨后出驚艷的神，滿意道：“親的，太了。你等等，我馬上去給老師發視頻。”

林彤重金聘請的設計師剛好教導過凱文一段時間，是一位浪漫主義的意大利人。凱文接通視頻后，這位年過花甲的意大利人，看著鏡頭里的準新娘完地演繹了自己的作品，竟然眼里綻放，劈里啪啦講了一大段意大利語。

語調輕快又欣喜，像一曲樂章。

唐心語英語不錯，但對意大利語完全無能，只能微笑著著鏡頭。

鏡頭里的意大利設計師“噢”了一聲，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口，又講了一段。

唐心語只能朝凱文求助。

凱文忍著笑，充當翻譯：“我老師說，天吶，怎麼有這麼麗的公主，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比婚紗上的鉆石還要奪人目。嗯……我老師現在在迫不及待地問，誰是迎娶這麼麗公主的王子。”

凱文微轉了一下攝像頭，對著墨一帆，正要介紹時，墨一帆開腔了。

墨一帆嗓音充滿磁：“Ciao~”

兩人開始跳過凱文，流暢地流起來。唐心語全程聽不懂，只能含笑著當著花瓶。

這時，墨一帆看了唐心語一眼，笑著頷首致意。

唐心語敏發現他們兩人在談論自己，看著墨一帆含笑的眼睛，想從眼神里讀出什麼東西。誰知，墨一帆與意大利設計師愉快地告別，關了視頻。

唐心語好奇地問：“你們剛剛在講什麼？”

墨一帆眸底涌起一層溫的，沖淡了棱角分明的五上自帶的清冷：“卡薩帕先生說，上帝怎麼會讓我這麼幸福，每天都能被金的照耀。”

唐心語：“哈？”

凱文笑嘻嘻地舉著攝像機對準唐心語兩人：“好啦，sunshine，來吧，讓我們留住這個麗的時刻。”

唐心語：“？？？”

被浪漫的意大利語贊聲沖昏了頭的唐心語，被墨一帆牽起手，輕吻了下手背。

這個濃意的畫面就被凱文留在了鏡頭里。

唐心語愣了下神才反應過來，微睜著眼睛，看著墨一帆。

凱文在旁邊建議道：“親的，等你婚禮開始進場時，要不要用頭紗蓋住你的臉？這樣能增加神的噢。”

墨一帆出聲阻止：“這樣麗，玫瑰花般的容，怎麼能用頭紗遮住呢？”

唐心語：“！！！”

這樣意大利式的浪漫話，難道會傳染麼？

凱文一臉不認同：“又不是一直遮著，等你們在婚禮上換戒指時，就可以揭開啊。這樣不是更加有驚喜嗎？”

墨一帆鄭重道：“上帝不會原諒我的，如果我把遮住的話。”

唐心語：“！！！！！！”

唐心語忍無可忍地輕拍了墨一帆牽著自己的手背一下：“你給我正常點，聽得我都起了一層皮疙瘩。”

墨一帆斂眉思索，換了一種方式說：“我娶的墨太太這麼，還不允許炫耀一下了？”

凱文在旁邊哈哈哈大笑，毫不留面地揭穿墨一帆：“墨總，你現學現用啊！”

唐心語：“？？？”

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麼？！

墨一帆虛握著拳，輕咳了一下：“婚紗合適的話就這樣定下吧，我去外面等你。”

一等墨一帆關上了門，唐心語立即一甩婚紗的大拖尾，拉住凱文，問道：“剛你說什麼現學現用？”

才停下笑意的凱文，又接著不顧形象地笑了起來，扶著自己的腰：“墨總真的太可了。聽到我老師即將與師母慶祝四十周年的結婚紀念日時，墨總問他婚姻保鮮的訣。我老師就告訴他要多甜言語，才能哄得太太開心。墨總虛心地向我老師請教了一番。剛才那兩句都是我老師教他的……”

唐心語這才明白，一向直男的墨一帆忽然間好像被打通任督二脈的原因。

笑得腹部開始發疼的凱文，還懂得及時為墨一帆挽回一下面子：“不過，墨總真的是聰明，剛學到的話技巧，還能立即使用。親的，墨總確實真的有把你放在他心上。”

唐心語沒有搭腔，配合著兩名工作人員替自己換下婚紗，心頭卻反復盤旋著凱文剛才說的最后一句話。

“親的，墨總確實真的有把你放在他心上。”

“真的有把你放在他心上。”

“放在他心上。”

……

“都好了？”

墨一帆控著椅，迎上換上便服的唐心語，遞給一杯熱咖啡。

到手里的溫暖，唐心語才把飛到天外的思緒抓了回來，定定地著墨一帆，似乎想從他的眼里看到他的心底。

兩人就這樣一站，一坐了好半天。

唐心語垂下眼瞼，輕聲道：“墨一帆，你有沒有時間，我們是不是該好好談談？”

墨一帆眼波微，抬眼掃了一下四周：“到晚餐時間了，我們邊吃邊談。”

林文森駕駛著黑卡宴，平穩地在沿山公路上行駛。車一片安靜，唐心語在不停地為等下的談話打草稿時，墨一帆則低頭專注在手機上，不停著跟著什麼人發著信息。

空去留意墨一帆的唐心語，心里忽然憋起了一口氣。

眼瘸的凱文，什麼“放在心上”都是騙人的鬼話！真的把自己放到心上的話，哪里會像現在這樣冷落自己，忙著跟人發消息呢。

唐心語越用眼角余觀察著墨一帆，越覺得凱文扯了一口鬼話，而自己就要差點被這通鬼話給套進去了。

懸崖勒馬。

所幸及時。

黑卡宴在山頂一座品餐廳前停了下來。餐廳的名字也特別有詩意，“天月將白”。唐心語聽過這家餐廳的名氣。

整家餐廳依從著山勢，呈水波紋的流線型，白和咖啡為主調，有極好的視野可以俯瞰這座閔城的夜景，容易讓人產生，于天界與人世之間的錯覺。

所以取名“天月將白”，寓意獨立人世，又近于煙火，靜看萬變化，淡然于心。

餐廳的主人是個有嚴格接待規矩的人，每天只營業晚餐時間，而且一天接待人數不超過十位。餐廳的菜肴據當日食材來訂，不接客人點餐，他們主廚做什麼，客人就吃什麼，可以算是閔城格餐廳的鼻祖了。

唐心語推著墨一帆進了餐廳，奇怪地看到餐廳，除了和墨一帆外，沒有任何一位客人。

難道，墨一帆把餐廳包下來了？

那是什麼時候包的？這家餐廳格雖高，但客人趨之若鶩，沒有提前三個月預定是不可能定到位置的。

一燕尾服的餐廳經理迎了上來，將兩人引到一片寬大的臺上。雖然是冬季，可四周燃著暖烘烘的火爐，不僅不會到寒意，還聞不到柴火燃燒的嗆人煙味。

唐心語站在臺邊上，遙遙去。

整座閃爍著夜間霓虹燈的閔城，在唐心語的面前徐徐鋪開，仿佛在這一刻，將無數星組的星河踏在腳下。

踩著鋼化玻璃搭建的臺，垂眸就可以見幽深的山谷和幾尾游曳的錦鯉。餐廳主人的心思十分巧妙，臺下還建了一層水池，可以減緩不恐高游客的恐懼。

唐心語不會恐高，看向墨一帆，墨一帆也神自若。

兩人在一棵從臺邊上斜出來的雪松下，座。

悠揚的小提琴曲如涓涓細流，緩緩而來，是唐心語喜的曲子，忍住放松了心，看著餐桌上不停跳的燭，映照著潔白的餐。

服務生紳士端著醒好的紅酒過來，紳士地替兩人淺淺地倒了一些。墨一帆輕晃著酒杯，看著搖晃起來的酒在亮的高腳杯杯壁上徐徐而下，輕抿一口，點頭示意了服務生。

服務生重新開了一支同樣的酒，再斟兩人的高腳杯中，無聲地退下。

唐心語著對面燭映照著墨一帆的俊臉，好不容易積攢起勇氣，出聲：“之前那份簽的協議，現在……”

墨一帆薄輕啟：“前菜上來了，今天他們主廚新研制的，你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服務生去而復返，端著的前菜放在唐心語的面前。有外人在，唐心語不好再接著剛才想說的話。

鵝肝醬配上烤得脆的小面包，佐以迷迭香的葉子和其他幾樣時鮮做的沙拉，的確賞心悅目，忍不住想嘗嘗。

在食酒音樂面前，還是先不要提這些掃興的話了，唐心語決定把剛才車上準備已久的腹稿先放在一邊，一下這難得的好時。

前菜撤下，又接連一道有一道好看又好吃的食，在舒心的環境下，唐心語一下就把今晚談一談的目的拋在腦后。

或許，因為對面坐的是安排了這麼好夜晚的墨一帆，令唐心語忍不住心。

在上最后甜品的時候，一向喜甜食的墨一帆意外地沒有面前的甜品，反而溫聲詢問唐心語：“嘗嘗，怎麼樣？”

唐心語心頭忽然聚起了疑云，過跳的燭火，迎上墨一帆藏著些許急切的目，著小叉子的手指忽然了。

視線落在眼前可致的甜品上，腦海里忽然跳出了一個想法。

今晚這一切太像是電視劇里求婚的夜晚，這是晚餐的最后一道了，墨一帆不會俗氣地在甜品里塞了一枚戒指吧？！

那我現在是吃，還是不吃？

如果不吃，我要用什麼樣自然的借口婉拒？

如果吃，我要從哪一邊開始吃？我可不想一口下去，被鉆戒崩了牙啊！

唐心語不敢將心底的心思表在表面上，只是開始不走心地觀賞著甜品，把孩子對致甜品的喜又不忍心下口的矛盾演繹得淋漓盡致。

墨一帆挑眉：“舍不得吃？”

唐心語含糊地“嗯”了一聲。

墨一帆把自己面前的甜品端到唐心語跟前。

唐心語：“？？？”

墨一帆：“我這份給你觀賞，你快吃你那份。”

唐心語：“！！！”

唐心語在心里警鈴大作。墨一帆甘愿放棄自己喜的甜品也要自己趕吃，這說明什麼？！

打死唐心語也不會不信，面前的這碟蛋糕沒有塞戒指那就有鬼了！

頂著墨一帆催促的視線，唐心語磨磨蹭蹭地起叉子，慢慢地靠近甜品的邊緣。唐心語已經在腦海里把等一下即將發現戒指的場面預演了一遍。

會裝作驚訝地發現了甜品中的戒指，然后認真地告訴墨一帆：“我們之間是遵從合約的甲乙方，不要太過走心。”

墨一帆有些皺眉地看著唐心語的慢作，又看了看手里的腕表，突然抓住了唐心語的手腕：“算了，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