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妃在壽王府吃閉門羹時, 睿王回了自己的王府,想囑咐王妃多給恭王送些名貴藥材補品, 卻得知睿王妃出門了, 還是去了老三家。
睿王納悶,想不通王妃去那邊做什麼,陪兩個兒玩了會兒,睿王妃回來了。
母將兩個小郡主帶了下去, 睿王盯著睿王妃, 奇怪地問了出來。
睿王妃抿抿,坐在他一旁道:“四弟胳膊傷, 我想跟三弟妹商量商量怎麼寬木蘭。”
睿王皺眉, 今日去老四家的路上, 父皇還向老三打聽了宋嘉寧這胎,老三道一切安好, 然后解釋他暫且對宋嘉寧瞞了此事, 父皇點頭首肯, 一心盼著再得個胖孫子。
“臨產在即, 這事先瞞著吧, 你別去多, 真出了事,老三肯定怪咱們。”睿王囑咐道。
睿王妃不敢直接暴自己的小心思,扯扯帕子,故意嘆氣試探道:“只希三弟妹順順利利生個兒子吧,父皇高興高興。”
睿王心中微。他們兄弟四個, 只有大哥生了兩個兒子,都被幽南宮。父皇年紀越來越大,心心念念盼著孫子盼著趙家子孫興盛,老三雖然結,但現在能說五個字了,在朝中行事越來越穩重,父皇也屢次贊譽,萬一老三真生了兒子,抵消了口疾……
他沒口疾又如何,一直生不出嫡子,便是沒有后人!
睿王突然不安,也是第一次,將老三看了威脅。
他管不了老三媳婦的肚子,但……
看著對面的王妃,想到陳繡已經懷了孕,張氏寵這麼多年都沒能有孕,睿王目微冷,大白日的,就抱起睿王妃去室生兒子去了。而且睿王覺得,自己的王妃還是很能生的,只是他以前給的寵太,耽誤了事,如今只剩老三一個威脅,他可不能輸在兒子這種事上。
整整一天,睿王都陪在了睿王妃邊。
連續幾日,睿王妃都是獨寵,過得滋潤極了,平時被陳繡與張氏著,現在風了,睿王妃免不得將陳繡、張氏到正院,然后戴上睿王賞的玉簪與兩個妾室說話。張氏的寵早給陳繡分走了大半,漸漸習慣了這種酸楚,默默地忍了下去,陳繡進府時間短,如今又有了孕,當然不肯被睿王妃。
端午前一日,陳繡借故肚子不適,將睿王引到了的院子。
晚上睿王順理章地歇在了這邊。
夫妻同床,陳繡歪靠在睿王膛,小手一點一點往下移,睿王最近心事重,陳繡又大著肚子,他沒心,按住陳繡手,拍了拍道:“睡吧,別累著。”
陳繡不由失,不能伺候男人,寵就會淡一分。撐起下,青披散,眸靜靜地觀察睿王,見睿王眉頭蹙著,陳繡疑道:“王爺在煩惱什麼?”
睿王在煩惱儲君之位。他這位父皇,不知是怎麼想的,屬意大哥時,那麼偏心大哥,也沒有下旨冊封太子,到他,一來還沒有得到大哥那般的倚重,二來,就是得到了,可能父皇也會像對待大哥那樣,不立儲君。
一日不當太子,睿王就一日無法安心。
陳繡想不到那麼遠,但知道大周這次討伐遼國又敗了,死了能戰善戰的老將軍,還丟了幾座城池。回想戰報傳到京城,自家王爺念叨最多的是怕皇上承不住,怕百姓都數落皇上,陳繡想了想,輕聲問道:“王爺,是在為京城的閑言碎語勞神?”
睿王目偏轉,見陳繡眼中浮一狡黠的,便道:“是又如何?”
陳繡笑,枕著他肩膀聲道:“我是宅婦人,不懂朝廷大事,但我記得,上次北伐失利,百姓紛紛指責皇上,是我外祖父替皇上出謀劃策……王爺,滿朝文武,外祖父最了解皇上,知道皇上愁什麼,也知道如何為皇上消愁,不如,我修書一封,向外祖父問計?”
睿王眼睛一亮,對啊,他怎麼把趙溥那老狐貍忘了?趙溥離京,是因為當時父皇諸事順心,趙溥留在京城只會削弱父皇的威,現在父皇又有所求了,趙溥這個兩朝元老自然又有了立功的機會。只要他在父皇面前為趙溥言幾句,趙溥重回朝野,會不還他的人?再怎麼說,他都是趙溥的外孫婿。
“你啊你,簡直是我的福星。”抬起陳繡下,睿王高興地親了一口。不過,老四初打擊萎靡不振,父皇憂外患,怕是聽不進他舉薦能臣,一個不慎還會懷疑他有奚落之意……著陳繡若無骨的小手,睿王慢慢有了主意,等吧,等老四恢復點神,或是老三生了兒子,他再去提。
當然,最好是老四振作起來,老三繼續生兒。
這一瞬間,睿王終于與他的王妃心有靈犀了一回。
而被睿王惦記的恭王,并沒有振作,仍然整日將自己關在室。
李木蘭什麼都知道,但滿心悲苦,腦海里全是慘烈而死的祖父,真的沒有力再安鼓勵家中自暴自棄的丈夫。不過再深的悲慟都會慢慢沉淀,祖父下葬前夕,李木蘭準備好好與丈夫談談。
夜幕降臨,李木蘭回到王府,卻見上房一片漆黑,沒有掌燈。
“王爺何時睡的?”李木蘭低聲問管事。
管事看眼上房,搖頭慨道:“回王妃,王爺本不許我們進去點燈,屋里一直黑著,我們也不知王爺到底睡沒睡。”李家男人先后死于戰場,偌大的將軍府竟沒有一個兒孫守靈,王妃與老將軍祖孫深,因為守靈遲遲不歸王府,他能理解,只是,王爺實在是可憐啊。
“王爺可用飯了?”沉默片刻,李木蘭又問。
“一口沒。”管事如實道。
“備膳。”這次李木蘭直接吩咐道,語氣堅定,仿佛篤定恭王會吃飯一樣。
語畢,李木蘭大步進了堂屋,直奔室。
屋里黑漆漆的,李木蘭親手掌燈,一盞一盞,很快房間就亮了起來。放下火折子,李木蘭抬頭,就見床上只有一個鼓鼓的被團,不見恭王。李木蘭盯著那被團,發現被團規律地一起一伏,痛心如,卻突然想笑。
恭王,果然還是那個恭王。
人死不能復生,祖父死的壯烈,該為祖父驕傲,繼續沉湎哀痛,祖父在天有靈,不會念的孝順,只會罵迂腐。祖父走了,無法挽留,但恭王還活著,這個替擋了一刀替丟了一臂的男人,是祖父之后,命里新的英雄。
“趙元峻。”走到床前,李木蘭平靜地道。
被子底下,恭王呆住了。他了殘廢,他以為李木蘭出于疚同,會比以前敬重他,或是出于,故意學其他子那套對他溫服侍,即便心里會嫌棄他廢沒用,但恭王怎麼都沒想到,李木蘭居然大刺刺地直呼他名姓。
恭王都記不起上次別人喊他名字,是什麼時候了。
正出神,上的被子突然被人掀開,驟然暴在燈中,恭王下意識想擋住眼睛,可,他只是晃了下殘余的一截右臂,他的胳膊他的手,沒了。全僵,恭王忽的笑了,笑著轉向側,笑著笑著,戛然而止,閉上眼睛道:“你走吧,我困了。”
李木蘭沒走,坐到他旁,看著男人裝出來的冷漠側臉問:“趙元峻,為我擋刀,你可后悔?”
不溫也就罷了,居然還懷疑他的心?他胳膊都沒了,還懷疑他的心?
“滾!老子要是會后悔,你早死……”
恭王猛地坐了起來,紅著眼睛朝李木蘭吼道,然而再怒,終究都沒能狠心咒死,只重重地著氣,口高高起伏。
男人丟了一條胳膊,不吃不喝,曾經意氣風發的俊臉龐幾乎瘦了皮包骨。李木蘭險些落淚,但控制住了,直視恭王布滿的眼睛問:“既然不后悔,那你不想見我,是怕我嫌棄你?所以在我嫌棄你之前,你先疏遠我?”
恭王沉默,隨即轉,背對坐著。
強忍的眼淚終于落下,李木蘭飛快抹掉,深深吸口氣,若無其事地道:“我是嫌棄過你。那時你四肢健全,堂堂七尺男兒,武藝不如我,馬不如我,除了王爺的份,你在我眼里連一個普通邊關小兵都不如。”
恭王攥了拳頭,呼吸之重,李木蘭聽得清清楚楚。
“但從你放棄京城的安逸榮華,與我并肩出征的那天起,我便決定,要給你一個熱男兒應有的敬重。從你不顧安危隨我去救祖父的那刻起,我便決定,要與你做真真正正的夫妻,同心同德,生死不棄。”
恭王仰頭,無聲落淚。
不用說,他也到了的變化,可,沒等他好好會夫妻同心的滋味兒,他……
腰間突然多了一雙手臂,恭王怔住。
李木蘭抱他腰,額頭抵著他肩膀道:“在戰場傷的男人,是鐵骨錚錚的英雄,了傷還能意氣風發的英雄,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趙元峻,若你想躲一輩子,我會陪你躲,可我喜歡看你意氣風發,我想我將來的孩子,能大聲告訴所有人,他的爹爹,是男子漢大丈夫。”
恭王死死地咬著,肩膀卻控制不住地抖。
李木蘭將他抱得更。
恭王一口咬住左臂,不想哭出聲,可他真的忍不住了,不甘心丟人,哽咽著罵:“說,說這麼多有屁用,親三年,養頭豬都能下三窩了,你連個蛋都沒有……”就會氣他,就會說好聽的哄他。
李木蘭默默地松開手,看眼恭王側臉,扭頭,對著前面的屏風道:“你有就行,別丟了種。”
啥?
恭王難以置信地轉了過去。,剛剛說啥?
“我了,用飯吧。”李木蘭起要走。
“等等!”恭王急之下要抓,“有種你再說一遍?”
他聽見了,說他有蛋,一個人,竟說出那等話!
李木蘭已經走到屏風旁了,聞言回頭,面無表道:“王爺先用飯,飯后我自會與你說。”
恭王咬牙。
當天晚上,閉門不出多日的恭王爺,終于出了屋,也大口大口地吃了飯。
次日,恭王夫妻同去為李老將軍扶棺,百姓們滿街道,恭王昂首,遠青天。
李家沒有孬種,也絕不會有孬種的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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