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毓離開宮中后, 便乘坐馬車到了一條街上, 這條街大多是平民居住的地方，鮮有貴族出沒。姚毓剛下車，街上就有人看了過來。

“爺。”姚四扶了一把，“今日家宴, 夫人希爺早點回去的。”

姚毓把扇子敲了下姚四的頭, “知道了，你就守在這里吧, 半個時辰我就回來了。”

姚四覺得奇怪，他們家爺自從那日去了公主府的牡丹宴, 回來就生了病, 昏迷不醒足足一個月，夫人都快把眼睛哭瞎了。老爺請了京城無數名醫，甚至還請到了太醫院的醫長，可是爺也沒有半點好轉, 但突然一天，爺就醒了。

只是爺醒過來之后，就變得有些奇怪了。姚家稱得上是京中有頭有臉的人家了, 老爺位列正三品金紫祿大夫，爺天生就是神, 三歲識千字，五歲作詩, 但爺不喜歡仕途, 所以一直沒有參加科舉, 但爺的名聲早就傳遍了京中的貴之間。

“春衫公子，貌比珠玉。

這是外人對爺的贊譽。

爺及冠那年是在宗廟舉辦的及冠禮，當時爺及冠禮結束將大賓送廟門，廟門外面滿了貴，寶馬香車將廟門圍得水泄不通。大賓愣了下，隨后笑道：“你這位春衫公子，果然名不虛傳，只可惜你不仕。”

爺低頭彎一笑，以笑作答。

但爺自從那次醒過來之后，就仿佛變了一個人了。他原來并不太喜歡同人打道，那次去牡丹宴也因為得了請帖，再加上確實想去見一見牡丹中的珍品，但是現在爺最近總是進宮，而且總是會去一個平民的家里。

爺還不讓他告訴老爺和夫人，姚四嘆了口氣，他怕爺生病的時候被什麼怪給纏住了，所以現在才奇奇怪怪。

林元正在后門跟其他兒玩，突然聽到有人喊他，他轉過頭，臉上就出一個笑容，“毓哥哥，你來了啊。”

他立刻甩下他那些好友，跑了過去，剛跑到青年面前，他的頭發就被一只大手了一把，“小元，今日私塾放學了？”

林元點點頭，“毓哥哥今日怎麼來了？我爹不在家。”

姚毓勾了下，“那不知道姚某有沒有榮幸請林公子吃飯了？”

林元一聽到有吃的，連忙歡呼了一聲，“好啊。”

姚毓帶著林元去酒樓里吃了一頓盛的，還打包了一份一模一樣的，讓林元帶回家。林元臨進門前忍不住扭頭看著姚毓，“毓哥哥，姐姐什麼時候能回來啊？”

他和他爹現在都知道了，姐姐嫁公主府本就不是福去了，是去吃苦了。林父和林元去看過芝芝，只是被攔住了，公主府的奴仆連通報都不愿意幫他們通報，直接將他們轟走了，還說：“莫擋路，走開！”

那兇狠跋扈的樣子仿佛把他們當了路邊的野狗。

林父回去就難了很久，林元年紀雖然還小，但是也能知道了什麼。林父想定是芝芝在府里不寵，連句話都說不上，而且他們這樣的家世，怕是寵也只是當個小玩意養著，若駙馬真心實意對芝芝，怎麼會娘家人想上門看一眼都不行呢。

林父不死心，再次上門去，只是這次更慘，兇惡的奴仆連話也不愿意聽，瞧林父一樸素裳，直接攆人。林父被人從石階上推了下去，幸好的是被人扶住了。

這人就是姚毓。

林元很喜歡毓哥哥。

因為毓哥哥長得好看不說，心地也很好，那日不僅給爹爹請了大夫，還經常過來看他們。毓哥哥知道他們去公主府的目的后，驚了一下，“你們口中的芝芝可是駙馬的五姨娘？”

林父愣了下，“您認識？”

“上次牡丹宴得幸見了一次，只是……”姚毓言又止。

“只是什麼？”林父急了。

“五姨娘在府里過得似乎不是很好，上次姚某見到的時候，五姨娘穿著下人的服，還被罰了。”

林父當時就要暈過去，姚毓連忙攙扶住了，“林伯父，快坐下。”

林父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放在心尖上寵著的兒到了別人那里，竟然是一文不值，公主府的人把他們當路邊的野狗倒也罷了，他私心想著兒起碼食無憂，應該不了苦，畢竟是嫁給了駙馬，哪知道……這些權貴之輩可把他們這種平民百姓當人看？

也許是病急投醫，林父對著姚毓說出了不該說的話，“姚公子，這可有法子讓駙馬休妾呢？”

古來今往都沒有聽過休妾的說話，夫妻和離倒是有，這妾室從來沒有休過的，若是男人不喜自己的小妾，直接冷落罷了，要麼直接攆出去。

只是攆出去的小妾名聲早毀了，若是芝芝被駙馬攆出去，怕是這輩子都沒有人會娶芝芝了。林父后悔極了，他當初不應該把畫像遞上去的。

但若是芝芝在公主府里苦，還不如回來，名聲壞點就壞了，大不了他養芝芝一輩子，芝芝是他的兒。

姚毓沉片刻才道：“休妾倒也不是不可能，不過需要從長計議。”

林父看著面前的華公子，忍不住問：“姚公子，我們同你非親非故，為何你要這樣幫我們？”

姚毓目微，竟是臉微紅，“實不相瞞，那日在公主府的牡丹宴上，姚某了公主霉頭，是芝芝姑娘替姚某解圍的，而也因此罰，姚某不忍心看芝芝姑娘在府里罰，也想報答恩。”

林父一愣，“這……”

姚毓行了個大禮，“林伯父放心，我姚毓并非心思歹毒之人，而且我尚未婚配，若是林伯父首肯，姚某愿以正妻之禮娶芝芝姑娘門。”

林父是真的驚住了，他看得出眼前這位姚公子并非普通人，從穿著打扮到談吐舉止，皆流著貴公子風范。這樣的人怎麼會對芝芝一見傾心？

“這事……我不能做主，還是給看芝芝的意思。”林父猶豫了下才說。

姚毓含笑頷首，“自然，若是芝芝姑娘不愿下嫁給姚某，姚某也絕無怨言。”

自從那次表明心意之后，姚毓便來得更勤快了，甚至出資將林家重新修葺了一番。芝芝嫁公主府的時候，林父得了一千兩白銀，但他不敢隨便用，他總怕兒在里面苦，怕有一天兒不得那些貴人喜歡，就被趕了出來，那時候這些銀子就再還給兒，讓芝芝開個小店也好，也想養活自己。若是想再嫁，那些銀子就給當嫁妝，免得婆家嫌棄是再嫁。

林父守著那些銀子不用，日子也跟之前跟得沒什麼區別，但是姚毓這一來，里里外外地打點，甚至還給林元換了一家更好的私塾，林家現在過得比之前好多了。

姚毓聽到林元的問話，眉目和了些，他安林元：“小元，你姐姐會回來了。”

林元雖然有些喪氣，但是還是點點頭，“謝謝毓哥哥，我一定會等到姐姐回來了，我要給姐姐寫信，多去幾次公主府，那些人總會幫我傳信的。”

姚毓面不變，“如果小元信任我，不如把信給我，我想辦法幫小元的信送進去。”

“真的嗎？”林元一下子笑了起來，“那太好了，我有好多話想跟姐姐說。我學了好多字。”

林元突然頓住了。

姚毓不明所以地看著林元。

“我忘了姐姐不識字了。”林元重新喪氣了。

姚毓先是一愣，隨便忍笑不俊，他眼梢一彎，如同新月，“那小元可以畫畫給你姐姐。”

“算了，我不會畫畫的。”林元連忙擺擺手。

“那小元還是寫信吧，芝芝姑娘邊應該有丫鬟是識字的，只是小元有些話就不能寫在信上了。”

聽到這句話，林元重新興了起來。

目送林元進門之后，姚毓便轉離開了。姚四見到自家爺回來了，連忙搖了搖手，姚毓一路走過來，又收到不秋波，但是他本沒在意，直接上了馬車。

“回府吧。”

“是，爺。”

芝芝收到信是幾日后，采苓拿著信進來的，“五姨娘，這是前門的奴才送過來的。”

“信？給我的嗎？”

采苓把信遞給芝芝，“好像是您的家人送過來的。”

芝芝眼神一亮，趕把信給拆了，一拆開之后，便是一怔，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小元什麼時候學會畫畫的？還畫得那麼好。

幾張信紙，畫得十分傳神，芝芝看懂了。

小元和爹想了。

芝芝看到最后一張信紙，發現這張跟前面幾張不一樣，這一張畫的是一只鳥籠里的金雀，而有一只手放在了籠門上。

家里是養鳥了嗎？

芝芝有點疑。

芝芝把信收了起來，也一起放在放東西的那個柜子里。

夜里用完晚膳沒多久，芝芝就覺得胃里一陣難，干嘔了幾下，臉一下子白了，旁邊的采苓見狀，一驚，“五姨娘您這是怎麼了？”

芝芝拿著帕子捂著，蹙著秀眉搖了搖頭，采苓眼神微，“奴婢去請曾大夫。”說著就直接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