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夜之間, 京城各就都有了寧王屬意承恩侯的小、承恩侯轉而要與陳家結親的流言。
侯府里面,俞氏最先得到的消息, 沒敢告訴兒,先去請示蕭老太君與婆婆柳氏。
柳氏這才知道寧王看上了的阿鸞,柳氏是個心思淺的,瞅瞅如臨大敵的蕭老太君與兒媳婦, 柳氏很納悶,阿鸞嫁給寧王就是高高在上的王妃了,整個侯府獨一份, 多好啊,怎麼婆婆與兒媳婦還不樂意?
好在柳氏還沒蠢到家,默默地坐著, 等著婆婆發話。
蕭老太君非常生氣!
自家與陳家結親的事,本還沒有傳出去,除了寧王,誰會切關注阿鸞的婚事?寧王現在是不在錦衛了, 但寧王在錦衛待了兩年, 肯定籠絡了一批心腹,有人察覺點風吹草馬上去報給了寧王, 寧王豈能容忍他看上的人別嫁?不甘之下, 便想出這麼歹毒的主意,寧王兇名在外, 陳家敢冒著得罪寧王的風險繼續與自家結親嗎?
陳家如果悔婚, 蕭老太君也不是特別在意, 氣的是,連帝師陳家都不敢得罪寧王,放眼天下,誰還敢娶阿鸞?寶貝曾孫的婚事,會不會因此一直耽擱下去?
與曾孫的終大事相比,“承恩侯府畏懼寧王”的窩囊名聲都不算什麼。
“不必理會謠言,先看陳家怎麼行事。”蕭老太君肅容道。
俞氏只能等待消息。
陳家,陳夫人夫妻帶著孫子陳璋,來見老太傅了。
其實陳家大房,大爺陳世清在場上碌碌無為,在家純粹是個骨頭,妻子說什麼就是什麼,他有主見,妻子高高興興地要與顧家聯姻,陳世清笑著說好,現在妻子想反悔了,陳世清聽了妻子的理由,也覺得自家萬萬不能得罪寧王。
夫妻倆達了一致,但陳璋堅決要娶顧鸞,陳夫人勸不住兒子,因此希老太傅能說服兒子。
老太傅快八十歲了,頭發全白,滿臉皺紋,有種歷盡滄桑之。
面對兒媳婦與孫子的爭執,老太傅慢悠悠地問了孫子第一個問題:“如果謠言是真,將來寧王提刀搶親,你愿意用一條胳膊或一雙,或自己的途乃至命換取顧進門嗎?別說寧王不敢公然搶人,這世上,沒有什麼是寧王不敢做的。”
老太傅給隆慶帝當了十幾年的先生,因為母后早喪,年時期的隆慶帝還是很沉穩懂事的,至表現出來的是這樣,但老太傅看得出來,隆慶帝骨子里有種桀驁不馴,后來隆慶帝登基后,果然應驗了他的猜測。
在老太傅眼里,寧王才是最像隆慶帝的皇子,太子過于世故穩重,寧王與隆慶帝一樣率而為,只不過隆慶帝還是皇子時沒有先帝的過分溺,隆慶帝不敢太囂張,寧王卻不同,天塌下來都有隆慶帝罩著,故寧王比隆慶帝更無所忌憚。
如今隆慶帝才四十五歲,強健,不出意外,寧王至還能猖狂十來年。
“我愿意。”年輕的陳璋,毫不猶豫地道,他與顧鸞已經相看過了,侯夫人知會父母可以提親了,說明顧鸞對他了心,這個時候他因為懼怕趙夔退食言,還算什麼君子?真悔婚了,陳璋會一輩子瞧不起自己。
兒子冥頑不靈,陳夫人急了。
就在此時,老太傅心平氣和地拋出了第二個問題:“君子重諾,不畏強權,很好,那麼,假設你失去一臂后功娶了顧,但寧王仍然記恨于心,他不但斷了你的前程,還罷免了你父親、兩位叔父的職,面對父母、叔嬸、堂兄弟們的埋怨,你覺得顧會開心嗎?你會心安理得地只管夫妻院里事嗎?”
陳夫人夫妻一起看向兒子。
陳璋眉頭鎖,沉默片刻,他揚首道:“只要祖父同意,我可以帶搬出陳府,我與寧王的恩怨,從此與陳家無關。”
陳夫人聞言,大怒:“你敢!”
陳璋抿。
老太傅擺擺手,示意兒媳婦閉,他繼續道:“好,假設你分家了,寧王也不再找陳家的麻煩,但顧貌傾城,若寧王念念不忘,趁你外出時潛……”
“祖父!”陳璋目眥裂,不敢相信寧王會做出那等畜生之事。
老太傅深深地看著孫子:“我說過,沒有什麼是寧王不敢做的,到那時,你沒了家人,也沒了妻,竹籃打水一場空,你會不會后悔今日的堅持?”
陳璋雙拳握,眼里因為心的掙扎,布滿了。
老太傅朝兒媳婦使了個眼。
陳夫人走過來,心疼地抱住兒子,眼淚也落了下來:“璋兒,是娘不好,不該妄圖攀附權貴地帶你去相看,可寧王,咱們不能得罪他啊,他連太子都不放在眼里,你真娶了顧,咱們陳家就再也沒有安生日子過了……”
陳璋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過了幾日,陳夫人帶著一堆禮,歉疚地去了承恩侯府。
蕭老太君、俞氏都是明理之人,誰不怕寧王?們選擇陳家的機也不純,現在陳家因為類似的緣故拒婚,人之常,無法責怪。
陳夫人放心地回家了。
俞氏哭了一場,傍晚顧崇嚴回來,看到妻子的憔悴模樣,便猜到陳家退親了。
“退就退吧,反正也沒有真正議親,知道的人不多,不算丟人。”俞氏心酸地道,“我就是擔心阿鸞,才十三歲啊,第一次議親就被男方嫌棄了,阿鸞得多難過。”
聽到“被男方嫌棄”那幾個字,顧崇嚴的怒火就蹭地燒起來了。
他漂亮乖巧的兒,居然被人嫌棄了?
什麼嫌棄,都是趙夔那小子險,背后搗的鬼!
除了趙夔,顧崇嚴想不到第二人,而且,趙夔放這話出來,不就是想嚇退所有人,他將兒嫁給他嗎?
做夢!
第二天,隆慶帝也得知顧、陳兩家的婚事黃了。
隆慶帝很高興,顧鸞是他看上的兒媳婦,被人捷足先登算什麼回事,但隆慶帝也很發愁,兒子這招太狠了,外祖母、表弟現在肯定很生氣吧?隆慶帝肯定更偏心兒子,但顧家人更心疼自家姑娘啊。
隆慶帝派人將二兒子了過來。
趙夔面無表地來了。
隆慶帝示意石公公等人下去,書房里就剩父子倆,隆慶帝先嘆口氣,再恨鐵不鋼地數落兒子:“你啊你,顧家要與陳家結親,父皇知道你著急,可你也不能放流言出去啊,鬧這樣,以你表叔那脾氣,估計他寧可養一輩子兒,也不會屈服于你。”
趙夔冷聲道:“兒臣聽不懂父皇在說什麼。”
隆慶帝一副“朕還不了解你”的表,氣道:“在父皇面前,你裝什麼裝?外面的謠言,難道不是你放出去的?”
趙夔直視對面的父皇,一臉霾與嘲諷:“天下人那麼多,兒臣還不至于為了一個顧鸞變得如此下作。”
隆慶帝臉微變,盯著兒子問:“真不是你?”
趙夔扭頭面朝窗外,不屑再辯解。
隆慶帝一邊沉思一邊自言自語:“不是你,還能是誰?”除了兒子,誰還能從此事中得到好?
趙夔想到了一人,敢對付他的人,也只有太子了。
趙夔無法確定太子對顧鸞是什麼意思,但至,流言一出,他與承恩侯府將勢同水火。
“父皇,兒臣殺過人放過火,是兒臣做的,兒臣從不懼承認,但此事非兒臣所為,兒臣必須去向曾外祖母解釋清楚,也請父皇派錦衛徹查,揪出意圖挑撥兒臣與顧家關系之人,在曾外祖母面前還兒臣一個清白。”
太子要挑撥,趙夔不會傻傻地背這個鍋,顧家恨不恨他他不介意了,但趙夔要讓父皇明白,幕后之人真正的目的。
“兒臣告退。”說完那番話,趙夔就走了。
隆慶帝坐在龍椅上,對著兒子離開的方向發呆,剛開始,他只擔心兒子娶顧鸞要難上加難了,聽了兒子委屈的控訴,隆慶帝才突然發現,流言四起最大的惡果,是可能導致承恩侯府與兒子反目仇。
誰要害他的夔兒?
隆慶帝的腦海里,冒出了皇后那張令他作嘔的臉。
“宣張翊。”隆慶帝沉聲道。
張翊,錦衛指揮使,亦是隆慶帝最信任的心腹之一。
承恩侯府,趙夔趕在顧崇嚴回府之前,先一步來求見蕭老太君了。
蕭老太君還算平靜地出來見客,但老人家的眉眼里,再沒有趙夔治水歸來時的慈。
既然大家心知肚明,趙夔直言道:“曾外祖母,我確實喜歡阿鸞,也有求娶之心,三月里宮中相見,我已經對表妹直言,表妹不愿嫁我,就在我追問理由之際,太子突然出現,打斷了我與阿鸞。沒多久,我聽說表妹要與陳家議親,我不甘心,曾在九華寺見了表妹一面。”
蕭老太君猛地一挑眉。
趙夔如實將當日他與顧鸞的談話說了出來,包括顧鸞的噩夢。
蕭老太君心中震驚,的阿鸞,真的每年都做噩夢,怕趙夔怕了那樣?
趙夔攥了攥拳,垂眸苦笑:“曾外祖母,這話我只對您一人講,這些妹妹表妹里,我從小就只看阿鸞順眼,小時候我把當表妹看,長大了,我了娶之心。可阿鸞不愿意,看到我就怕,怕到哭得發,我既憐惜,又恨為了一場夢拒我于千里,但再生氣,我都沒想過強迫嫁我,更不會蠢到用放出流言的手段嫁不了別人,讓除了怕我之外還恨我,更讓您對我失。”
蕭老太君默默轉手里的檀木佛珠,要思索趙夔的話可信不可信,也要猜測是否真的有第三人在暗中算計。
該說的都說了,趙夔離席,最后對蕭老太君道:“曾外祖母,我想娶阿鸞的心不會變,如果阿鸞愿意忘了那場夢,愿意嫁我,我會將視若珍寶,如果阿鸞無法忘懷噩夢,如果有人不畏流言求娶阿鸞,我就當自己不曾喜歡過阿鸞,從此互不相干。若我有任何阻撓破壞之心,就罰我戰死沙場……”
“王爺快住口!”蕭老太君厲聲喝道。
趙夔笑了笑,朝蕭老太君拱拱手,轉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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