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家人們關心、努力保護的顧鸞, 并不知道父母已經在暗中替挑選夫婿了,只是覺得, 過完年后,時間好像過得特別快。
承恩侯府的姑娘出嫁,喜事辦得與公子娶新婦進門一樣熱鬧,剛出正月, 全府上下就陸續準備了起來,然后仿佛倏忽之間,就到了顧蕓出嫁的日子。
顧鸞有點不舍, 大姐姐嫁了,二姐姐也快了,原本有說有笑有吵有鬧的四姐妹, 很快就將只剩下與三姐姐顧蘿。
小姑娘一邊吃瓜子一邊出神,俞氏看著這個憨的兒,肚子里的苦水一一往外冒。
原想慢慢替的,現在只剩半年時間了, 再挑細選, 恐怕都有疏忽之。
俞氏曾抱有一僥幸,覺得兒還小, 多耽擱一年半載也沒事, 可春風一吹,的阿鸞就像湖邊的牡丹花, 一點一點綻開了花苞, 那嘟嘟的臉蛋, 紅艷艷的,比十五歲的長更人,而且,兒的襟也漸漸鼓了起來。
如果兒現在出門,俞氏篤定,沒有哪個男子會繼續把兒當孩子看了。
“夫人,宮里來人了。”門房派人來傳話。
對于承恩侯府來說,宮里經常來人,俞氏見怪不怪,兒在這邊待著,領著丫鬟去了前院。
來的是華妃邊的公公,說是宮里的牡丹開了,皇上想念表侄,邀顧蘿、顧鸞進宮賞牡丹。
帝王點名邀請,給俞氏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拒絕。
謝過圣恩、送走了公公,俞氏先去見蕭老太君了。
蕭老太君正與三個兒媳婦打牌,俞氏坐在老太君旁邊,一邊看牌一邊說了此事。
趙老姨娘樂了,孫顧蘿能進宮是好事,盡管清楚,孫的面是借了大房的。
蕭老太君還是相信隆慶帝對曾孫的寵的,姐妹倆去宮里賞個花,應該也不會出什麼事。
“去吧,趁定親前再走走。”蕭老太君笑著道。
老太君有竹,俞氏莫名放了心,回去知會兒了。
顧鸞有陣子沒進宮了,隆慶帝喜歡樂,一年里宮里會舉辦各種大小宴席,顧鸞小心地安排著,不次次拒絕,也不次次接,一年大概只進宮三四次。上輩子顧鸞是十五歲出事的,所以顧鸞決定,十五歲起,再一次都不踏宮門。
“娘去嗎?”顧鸞故作輕松地問。
俞氏嘆道:“皇上可沒邀請娘,阿鸞自己注意些,就待在華妃邊,別跟二公主們四跑。”
顧鸞點頭:“我知道。”
才不會跑呢,免得遇見太子或趙夔。
翌日早上,俞氏早早就來兒這邊了,顧鸞正在換裳,自己挑了一白底繡青蓮的衫,白、青都是淡雅之,毫不出挑。顧鸞的頭發烏黑順,簡單地用一的帶在腦后綁了一個結,左邊簪朵白的杏花絹花,耳上戴一雙白玉墜子,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首飾,素淡地就像一位小家碧玉。
可兒轉過來的瞬間,俞氏還是被驚艷到了,這麼漂亮的寶貝兒,誰都舍不得嫁!
“娘,我這樣穿還行嗎?”顧鸞擔心母親換更明艷的裳。
俞氏回神,強歡笑道:“行行行,我們阿鸞穿什麼都好看。”
顧鸞就朝母親笑了,杏眼明亮水潤,像兩彎秋水。
俞氏送兒出門,到了前面,曹氏也領著顧蘿出來了。
十四歲的顧蘿,比顧鸞高一些,頭上戴著紅寶石的蝴蝶步搖,走一步,那紅豆似的寶石珠串便輕輕地晃一晃。顧家四位姑娘都,顧蘿卻是四里墊底的,但今日一襲紅,珠寶氣,與顧鸞站在一起,乍一看,竟顯得顧蘿更吸引人一些。
姐妹倆互視一眼,顧蘿驕傲地微揚下。
兩位母親瞅瞅對方的兒,曹氏暗暗嘲笑俞氏蠢笨不會打扮兒,俞氏則諷刺曹氏瞎攀比。
“阿鸞是妹妹,進了宮,你要多照顧阿鸞。”曹氏慈地囑咐兒。
顧蘿看眼顧鸞,心不在焉地嗯了聲。
姐妹倆上了一輛馬車。
兩人的丫鬟跟在車旁,步行。
顧鸞與顧蘿沒什麼好說的,歪著頭,過薄紗車窗看著外面。
顧蘿本來在照小鏡子,照著照著,手無意一歪,鏡子里就多了顧鸞的側臉。
鏡子里的顧鸞,側臉又白又,睫長長的,微微上翹。一不,就像一朵靜靜開放的花。
顧蘿不看愣了,第一次打心底里,到了四妹妹的,無需華麗的無需名貴的首飾,四妹妹只需坐在那兒,慢慢地就會把所有人的視線吸引過去。
鏡子重新對準自己,顧蘿的心一落千丈。
怪不得皇上一直都偏寵四妹妹,確實不如四妹妹漂亮人。
“阿鸞,二姐姐也要出嫁了,你想過以后要嫁什麼樣的夫婿嗎?”收起鏡子,顧蘿小聲問道。
顧鸞回頭看,搖搖頭道:“我還小,沒想那麼遠,你呢?”
顧蘿低下頭,抿了抿。喜歡太子,想進東宮,但母親已經開始籌備的婚事了,也就沒有送進東宮的意思。顧蘿知道,只能以妾室的份服侍太子,可太子份尊貴,將來還會為帝王,當了妃子,不比尋常家的正室夫人面?
不說話,顧鸞也沒有追問。
這個三姐姐的眼可高了,上輩子顧鸞死的時候,十七歲的三姐姐還沒嫁出去呢,長輩們挑了很多好兒郎,三姐姐死活不肯嫁,也不知道心里在琢磨什麼。
馬車停在宮門前,石公公的干兒子田公公,同樣是隆慶帝邊的當紅太監,親自在宮門外候著。
“兩位姑娘可算到了,皇上一直在花園等著呢。”
顧蘿是姐姐,先下車,下車的時候,田公公只是彎腰賠笑,到顧鸞出來,田公公立即殷勤地湊到車前,親自托住了顧鸞的小手。
狗眼看人低,顧蘿地罵道。
田公公才不介意顧蘿怎麼想,笑著走在顧鸞旁,若非顧鸞不習慣被人扶著胳膊走路,田公公都想扶顧鸞去花園呢。
主仆幾個不不慢地去了花園。
花園牡丹田旁的八角涼亭里,隆慶帝、華妃、二公主以及寧王趙夔,正圍著石桌打牌。
賞花是隆慶帝設計的局,華妃、二公主只是陪客,撮合兒子與表侄才是隆慶帝的真正目的。
正是因為知道老頭子的目的,趙夔才會耐著子陪玩。
“胡了。”無心柳柳蔭,不想玩牌的趙夔手氣反而最好,又贏了,還是隆慶帝點的炮。
宮數銀子,華妃打趣道:“皇上是不是與王爺合計好了,故意騙我們娘倆的私房錢來了?”
隆慶帝輸得最慘,瞪著兒子道:“騙你們朕有什麼好?”兒子會分他一半嗎?
趙夔看眼碟子里的一堆小銀元寶,忽然覺得,偶爾打打牌也不錯。
就在此時,趙夔注意到,花園的小路上出現了幾道影。
他手里著牌,目準確地落在了那道穿白的影上。
隆慶帝見了,回頭,看見心儀的兒媳婦終于來了,隆慶帝悄悄朝兒子使了個眼。
趙夔:……
離涼亭近了,顧鸞也發現了趙夔,心里一,垂下眼簾來。
進了涼亭,姐妹倆齊齊向帝妃、王爺公主行禮。
隆慶帝哈哈笑:“你們倆來晚了,朕等不及開了牌局,來來來,阿鸞坐朕旁邊來,朕一直輸銀子呢,阿鸞幫朕看看牌。”
皇帝發話,石公公馬上就把一個繡凳擺在了隆慶帝與他下首的趙夔中間。
顧鸞猶豫片刻,卻不得不坐了過去。
顧鸞沒有涂,也不喜歡熏香,上清清爽爽的,但就在落座的瞬間,趙夔聞到一縷若有似無的清香。他斜眸看去,看見顧鸞搭在上的一雙小手,白白的,纖細的指頭,好想讓人一。
目無意掠過襟,然后,就從這一眼起,趙夔再也沒有將顧鸞當孩子看了。
顧鸞盡量往隆慶帝那邊靠,一心一意地幫帝王看牌。
隆慶帝好玩,但他打牌的技真不行,顧鸞幫忙提點了兩次。
“五筒。”趙夔打了一張閑牌。
顧鸞連忙推了推隆慶帝的胳膊。
隆慶帝眼睛一亮,一把抓起兒子的牌:“朕終于也會胡了!”
他把牌一攤,趙夔看了看,再聯想隆慶帝前兩打的牌,突然發現,當時隆慶帝是“二四六”筒的搭子,打出二筒就胡五筒,打出六筒就胡三筒,然后老頭子在顧鸞的示意下,打了二筒,巧的是,他手里就有張早晚都會出手的“五筒”閑牌。
趙夔其實知道,顧鸞不是故意的,因為這丫頭自從坐下后,一眼都沒往他這邊看。
越不看,他越想逗逗。
“阿鸞是不是看了我的牌,知道我會打出五筒?”趙夔面無表地亮出自己的牌。
隆慶帝脖子一看,樂了,誤會表侄是個狡猾的小狐貍。
被冤枉的顧鸞卻一下子紅了臉,小聲辯解道:“我沒有……”
說到一半,顧鸞靈機一,故作委屈道:“既然二表哥懷疑我,那我換個地方坐。”
言罷,顧鸞表面委屈實則很開心地搬著繡凳繞到了隆慶帝與華妃中間。
趙夔幽幽地盯著。
顧鸞一抬頭,對上男人狼似的眸子,登時后悔了。
糟糕,這個位置雖然離趙夔遠了,卻更方便趙夔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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