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顧蘭芝腰酸也酸,差點都沒能起來!
也算見過世面的婦人了,但真正嫁給一個武夫,顧蘭芝才知道為何總有人嘲文人手無縛之力,而且,不單單是力氣,賀山的朝氣蓬更讓重新認識了男人,他就像一頭剛學會耕地的小牛犢,樂此不疲。
“大小姐,你醒了?”顧蘭芝剛,一條結實的手臂就環了過來,隨之而來的,還有賀山的大腦袋。
顧蘭芝莫名臉熱,昨晚這家伙,喊了不知多聲“大小姐”。
“你,我名字吧。”顧蘭芝盡量大方地提醒道,都做了夫妻,再大小姐,別人聽了會笑話。
賀山看著底下鬢發凌卻麗人的妻子,試著喚道:“阿芝。”
顧蘭芝的臉,刷的紅了。
賀山開心地親了一口。媳婦摟進被窩之前,賀山對顧蘭芝敬重更多,如今,他心里快要溢滿的甜與滿足,早將那些拘束、客套沒了。
三日過后,賀山陪顧蘭芝回娘家承恩侯府去了。
顧崇嚴兄弟倆分別去兵部、戶部當差了,蕭老太君領著一眾眷在前廳等待姑爺、姑太太回門。長輩們坐在廳里閑聊,孩子們坐不住,跑到影壁這邊來了。
顧、顧庭、顧鸞是大房的三個孩子。
二房那邊,顧謹、顧蕓是顧二爺原配所出,其中顧謹十二歲了,與表公子陸季安站得稍微遠點,兄弟倆低聲說話。顧蕓九歲,與一起讀書的顧關系最好。
顧蘿、顧詢乃繼室曹氏所生,顧蘿氣,五歲的顧詢更是孩子一個,喜歡與顧庭玩。
“表哥,一會兒你要喊姑父父親嗎?”顧蘿瞅瞅門口,突然扭頭,著陸季安問。
陸季安淺笑道:“當然。”
顧蘿便出一副很替表哥委屈的樣子。生在侯府的三姑娘,從小就耳濡目染門第之見,再加上趙老姨娘與曹氏經常憾顧蘭芝的低嫁,顧蘿無意聽到幾句,就覺得新姑父太窮酸了,一點都配不上姑姑。
言無忌,陸季安不介意,顧小聲訓了顧蘿一句:“要你多。”
顧蘿不服氣,剛想反駁,顧鸞突然指著的袖子道:“啊,你上有蟲子!”
娃娃們最怕蟲子了,顧蘿當場嚇得跳起來,一邊跳一邊用手撲裳,沒一會兒就把自己的頭發弄了,像個小瘋子。顧庭幸災樂禍哈哈笑,顧蘿的親弟弟顧詢也跟著笑,最后還是大姑娘顧蕓走過來,穩住了妹妹。
“你又欺負我,我去告訴我娘!”意識到自己被騙了,顧蘿指著顧鸞大道。
顧鸞才不怕。
顧蘿果然跑去廳堂告狀了,哭哭啼啼的。
曹氏臉很難看,強歡笑,委婉地示意嫂子俞氏顧鸞過來,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然而沒等俞氏開口,蕭老太君皺皺眉,看著顧蘿的母道:“今日姑爺、姑太太回門,你趕帶三姑娘回去換裳,大呼小的,何統。”
母趕牽著一臉呆愣的三姑娘走了。
曹氏暗暗攥了攥帕子,卻不敢跟蕭老太君對著干。
俞氏假意道:“阿鸞也是淘氣,回頭我好好管管,不許再欺負姐姐。”
先客氣了,曹氏只得回禮,說顧蘿也有錯。
一樁小事,在蕭老太君的眼皮底下,轉眼煙消云散。
又等了兩刻鐘左右,賀山、顧蘭芝夫妻來了。
孩子們小麻雀似的沖到新婚夫妻面前,爭先恐后地喊姑姑姑父,只有陸季安,笑著朝賀山行禮:“季安拜見父親。”
賀山不敢當,想過去扶起繼子,顧蘭芝扯了扯他胳膊,該行的禮數,還是得行的。
中午夫妻倆在侯府用的飯,飯后又陪蕭老太君坐了會兒才并肩離去。
顧蘭芝出嫁后,承恩侯府的日子又恢復了平靜,四個老太太打打牌慪慪氣,孩子們乖乖地習武讀書,日子一日日過去,清涼的秋風漸漸變了刺骨的寒風,到了冬月,京城已經冷到滴水冰了。
顧鸞怕冷,但凡出門,哪怕只是在侯府里頭四走,也要隨時帶著手爐。
“妹妹,咱們去冰吧!”
這日顧鸞正坐在暖閣里看書,顧庭突然跑過來,興地道。承恩侯府的那片湖已經凍牢固了,顧崇嚴專門命人打了幾輛小冰車給孩子們玩,顧庭玩了半天,發現沒有妹妹的影,便跑來盛相邀。
顧鸞前世掉過冰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再也不想去冰上待著了。
“我不喜歡玩冰,哥哥去吧。”顧鸞表淡淡地道,好像真的只是不喜歡玩一樣。
顧庭站在暖榻前,大眼睛奇怪地看著妹妹:“妹妹為什麼不喜歡玩?姐姐、三姐姐都喜歡。”
冰那麼好玩,顧庭無法理解妹妹,就像他覺得韭菜很好吃,妹妹卻嫌難吃一樣。
“反正我不去。”嫌哥哥煩,顧鸞抱著書轉,背對哥哥坐著了。
顧庭沒辦法,只好自己去玩了。
然而顧鸞的心思也被哥哥帶偏了,如果沒記錯,再過幾日,宮里就會請他們一家進宮了吧?
隆慶帝是個十分縱樂的皇帝,夏日他想著法子避暑,冬日天寒,他也不閑著,聽聞北地有幾位手藝湛的冰雕師傅,隆慶帝就派人去北地將幾位頗負盛名的冰雕大師請到了宮里,讓他們在湖上各展手。
冰雕完之前,任何人不得靠近湖旁觀,冰雕完后,隆慶帝先去欣賞了一番,然后就開始施恩給皇親國戚、朝廷大員,允許其攜帶家小進宮瞻仰。
承恩侯府是邀的第一波賓客,隆慶帝的興致很高,點明了要顧家眾人都去,
懶得折騰的蕭老太君都了,顧鸞更沒有理由不去,真耍賴,那是給父母添麻煩。
一家人浩浩地進宮了。
對于這一日,顧鸞唯一的印象就是掉湖里了,怎麼掉的在哪里掉的,記憶都已經模糊,直到再次來到湖前,看見湖中央一艘巨冰雕刻的冰船,在下泛著晶瑩的芒,看到冰船左右真人大小的侍衛雕像,看到散布在湖面上的各種奇珍異,顧鸞腦海深的久遠記憶忽的被。
向湖東,那里有一座冰雕而的涼亭,亭中還有一座人冰像,坐在椅上打盹兒。
顧鸞全部想起來了!
據說那人是冰雕師傅們按照隆慶帝的要求,照著湘貴妃的樣子雕刻出來的,隆慶帝看完覺得不像,稱冰雕只得了湘貴妃的兩分靈韻,即便如此,隆慶帝也沒舍得人毀了這冰雕,并且,隆慶帝還吩咐了,不許眾人靠近涼亭。
前世的顧鸞只是一個寵的小姑娘,被寵的膽子也大,別人都老老實實在別賞冰,就,看完所有冰雕后,對涼亭冒出了興趣,趁大人們都回暖閣休息了,地繞到涼亭這邊。隆慶帝嫌棄亭中的人不夠,顧鸞覺得很好看,仗著個子矮,顧鸞藏在亭中石桌一側,仰著腦袋,看冰人看出了神。
然后,嘩啦一聲,沒有任何預兆的,整座涼亭連著顧鸞一起,都墜落了下去。
再后面的事,顧鸞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目落在那亭子上,顧鸞忍不住打了個寒。涼亭毀了,隆慶帝大怒,派人徹查怎麼回事,倒是沒有追究的過錯,但顧鸞知道,如果當時闖涼亭的是另外一個不太寵的孩子,隆慶帝多半是要罰他的。
“妹妹走,咱們去船上!”顧庭拉住妹妹的手,大眼睛對著冰船發。
顧鸞剛想說不去,對上哥哥想與一起分快樂的眼神,顧鸞心里一。
何必因為曾經的懼怕而一再地辜負邊人?整個湖,只有涼亭有患,不去那邊,就能避災了。
“嗯!”顧鸞笑著朝哥哥點頭。
兄妹倆就手拉手跑到湖面上去了。
孩子們貪玩,眷們游覽一番后,淑妃、華妃之遙,去宮里休息。
顧鸞一邊陪哥哥玩,一邊也在時刻留意涼亭,防著哪個孩子跑過去,重生后,很多小事都有了變化,也許今日另有孩子出事呢?
冰水刺骨,掉下去可不是鬧著玩的。
“大表哥來了!”
不遠顧蘿了聲,正與哥哥趴在船頭玩的顧鸞,立即往湖岸了過去。
那里,果然多了一道影,二十歲的太子負手站在岸邊,穿天青圓領長袍,遠觀風采卓然。
“太子哥哥!”二公主高高地朝岸邊揮手。
二皇子趙夔人人害怕,太子趙禎最孩子們喜歡。
顧鸞不喜歡,趁太子靠近冰船前,蹬蹬蹬地先下了船,往湖西去了。
太子就看見,巨大的冰船旁,突然多了一道披著梅紅小披風的娃娃影,他離船越來越近,卻離船越來越遠。
太子今日過來,一是為了防止顧鸞再次墜湖凍出弱的病,二是為了接近顧鸞。還是孩子,太子不會做什麼此時不該有的舉,他只想離近一些,看玩看笑,明亮的杏眼彎彎的,比天邊的月牙還可。
走到船下,太子仰頭同二公主等人說說話,便轉,準備去找顧鸞。
但就在此時,太子意外發現,有個人已經先他一步,直奔顧鸞去了。
太子皺眉,趙夔怎麼來了?
眼看趙夔就要接近顧鸞了,娃娃明顯想躲他,故意圍著兩人多高的冰白菜轉圈,太子不再猶豫,大步朝他的阿鸞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