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氏去找顧蘭芝，剛提到月老廟，顧蘭芝就出了那種想拒絕又礙于禮數勉強聽著的神。

俞氏頓了頓，畢竟不是親嫂子，話得委婉了說，免得姑太太誤會嫂子在催快改嫁。

“昨日阿鸞學舌，說老太君打算明年幫妹妹挑選夫君，嫂子就想帶你去拜拜月老，提前知會月老一聲。月老安排姻緣也得先挑挑看看，咱們不能明天想嫁，今個兒才臨時抱佛腳去求月老，妹妹說是不是？”坐在顧蘭芝對面，俞氏笑著說。

顧蘭芝明白，嫂子是為好，便點點頭，應了下來。

至于哪天去拜月老，顧崇嚴定的月底，那日他休沐，顧崇嚴親自陪妻子、妹妹去，主要是為了給妹妹撐腰。月老廟香火旺的，萬一遇到別家貴太太們，有顧崇嚴在，那些長舌婦人就不敢對顧蘭芝嚼舌、指指點點了。

顧崇嚴是個非常有擔當的男人，不但要護妻子孩子，連庶出的妹妹他也不許外人欺負。

顧、顧鸞小姐妹倆功賴上了母親的馬車，顧庭也想賴，被顧崇嚴攆回去讀書了，月老廟，那是姑娘們去的地方，臭小子瞎湊什麼熱鬧。

“父親偏心！”被母抱走時，顧庭大聲嚷嚷。

顧崇嚴并不理會，將趴在車窗前幸災樂禍的兩個兒的小腦袋按進去，拉下竹簾，然后他便騎上他的馬，領頭出發了。

京城一帶有好幾座月老廟，其中以西郊凰山上的月老廟香火最旺。凰山的月老廟有很多浪漫好的傳說，最近的一段佳話，便是隆慶帝與湘貴妃了，據傳當年隆慶帝微服出游狩獵，遇到一只羽艷麗的錦，尾頎長，就像神話中的凰。隆慶帝大為驚奇，騎馬追不舍，那形似凰的錦一直逃到凰山中，忽的消失不見了。

隆慶帝大為失，既然來到了凰山，隆慶帝就去山上逛了一圈，行到月老廟，遇見了前來祈福的湘貴妃。彼時湘貴妃只是個老員外家的小姐，份不顯，但貌傾城，隆慶帝一見傾心，不久，隆慶帝將湘貴妃接進了宮中，獨寵于。

隆慶帝將凰山的月老廟視為他與湘貴妃的定之地，每年專門撥一筆銀款給月老廟修繕殿宇。

月老廟的人氣可想而知。

香客絡繹不絕，連理樹上寫滿心愿的紅帶隨風飄揚。

“娘，這些是做什麼的？”顧好奇地問。

俞氏笑著解釋道：“來求姻緣的香客先去上香拜月老，拜完之后，把自己所求寫在紅帶上，再掛在樹上，這樣月老游歷歸來，看到那些紅帶，就知道香客們求什麼了。”

顧眼睛一亮，也要掛！

顧鸞自己的袖子，何止要掛，紅帶子昨晚都提前預備好了！

顧崇嚴走在最后面，見兩個兒都睜著大眼睛著連理樹，他暗暗發愁。

顧蘭芝月老廟的氣氛染，心底突然升起一對月老的敬畏，跪在團上祈福時，顧蘭芝神特別虔誠，求月老賜一位對一心一意的好夫君。男人的世、相貌都不是特別在意，只求改嫁后夫妻恩，家中無煩憂。

顧蘭芝與旁邊的香客拜完剛起來，顧、顧鸞就搶著跑了過去。

周圍的客看到兩個娃娃也來拜月老，都笑了。

顧崇嚴眉頭突突地跳。

顧鸞不知道姐姐小小年紀在求什麼，看眼金的月老像，閉上眼睛，心無旁騖地默念：月老再上，承蒙天帝垂憐，給民再生之機，愿月老也憐惜民前世所之苦，今生賜民一段滿姻緣，夫妻和睦。

別的愿顧鸞會去佛祖那里求，唯有姻緣，求月老最管用。

叩首，上香，接下來，就要去連理樹下掛紅帶子了。

廟里有專門的紅布，俞氏陪顧蘭芝、長顧去題字，顧鸞假裝沒興趣，要先去看連理樹。

顧崇嚴對妻子道：“你們過去，我照顧阿鸞。”

俞氏點點頭。

顧崇嚴抱起小兒，一邊避讓絡繹不絕的香客，一邊朝連理樹走去。

“爹爹，我要自己走。”快到樹下了，顧鸞扭了扭小子。

顧崇嚴道：“這邊人多，容易被撞到。”

顧鸞繼續扭：“我就要自己走！”

小娃撒耍賴，嘟著紅紅的小兒，顧崇嚴不忍強迫兒，只好將兒放到地上，他彎腰牽著兒，邊走邊注意附近的行人，因此沒看到顧鸞做了什麼。

顧鸞取出袖中的紅帶子，丟到地上，再假裝驚訝地道：“爹爹，這條帶子落在地上了！”

顧崇嚴低頭，果然在兒腳邊看到一條紅帶子。

顧鸞飛快撿起帶子，胡看看，仰頭，指著連理樹道：“爹爹，我娘說帶子掉下來就不靈驗了，我要幫這個香客把帶子系上去。”

兒才五歲就這麼善良熱心，顧崇嚴又欣又驕傲，馬上同意了，高高抱起兒道：“行，爹爹舉著阿鸞，阿鸞系上去。”

功騙過父親，顧鸞角翹了起來，到了樹下，瞅瞅父親，叮囑道：“只有月老才能看香客的愿，爹爹你閉上眼睛，不許看。”

兒煞有介事的，顧崇嚴哈哈笑了兩聲，果真閉上了眼睛。

顧鸞舉起兩條小胳膊，費勁兒的將的祈愿帶子掛到了面前的樹枝上。

掛好了，紅的帶輕輕晃起來，再也看不清上面的字了。

顧鸞又看了幾眼，才父親抱去人群之外。

那邊俞氏、顧蘭芝領著顧回來了，顧崇嚴將小兒給妻子看管，他抱起長，再舉長去掛帶子。顧蘭芝自己就能掛，為了不讓兄長看見的字，顧蘭芝故意領著丫鬟繞到連理樹的北面，站定了，顧蘭芝踮起腳。

高高舉著胳膊，袖口落下一段，出雪白的腕子。

人腰肢纖細，冰雪，只是背影，就能引人浮想聯翩了。

賀山今日是來陪妹妹拜月老的，妹妹要掛紅帶子，他跟著走了過來，目無意掃過旁邊子如玉的手臂，賀山剛要移開視線，就聽妹妹賀月驚喜地道：“陸夫人！”

陸夫人？

賀山心頭猛地一跳，目下移，果然看到一張印在他記憶深的麗的臉龐。

心跳如鼓，賀山張地渾冒汗。

顧蘭芝當過陸夫人，雖然和離快一年了，但再次聽到這個稱呼，還是下意識地轉了過去，看到一個十五六歲的清秀姑娘激地著，顧蘭芝面疑：“你是……”

賀月興地道：“我是柳家村的賀月啊，夫人在那邊有莊子的，六年前哥哥生病，我求了所有人都沒用，都想賣去當丫鬟了，夫人乘車經過，我攔在車前求夫人，夫人心善，隨我看過哥哥后，賞了我們兄妹五十兩銀子買藥，夫人您不記得了？”

顧蘭芝恍然大悟。

六年前，正是陸老太太陸維揚納妾最熱乎的時候，顧蘭芝心煩意，就帶兒子去莊子上住了一段時間，去莊子的路上，有個衫襤褸的農家娃哭著求救救哥哥，顧蘭芝順手當了回善人。

只是，顧蘭芝記憶中的賀月，是個枯瘦如柴的小丫頭片子，沒想到六年過去，賀月竟出落得這麼水靈了。

“哥哥你怎麼不說話？”注意到哥哥的僵，賀月笑著拉哥哥過來拜見恩人。

顧蘭芝抬頭看去，這一看，著實把嚇了一跳，以為賀月的變化已經夠驚人了，卻不想當初躺在炕上奄奄一息的農家年，竟長得跟兄長差不多高了，劍眉星目，虎背猿腰，健碩的就像一座小山包！

顧蘭芝不由地后退了一步。

賀山微黑的臉龐快要紅了，結地道：“夫，夫，不，大，大小姐，我，我是賀山。”

好不容易說完這句，賀山再也承不住與顧蘭芝見面的力，低下了頭。

那年他十四歲，染了風寒，家貧買不起藥，妹妹哭得肝腸寸斷，賀山有心無力，躺在炕上難過地等死。有一天，他迷迷糊糊地聽見妹妹與人說話聲，賀山勉強睜開眼睛，就見一個仙俯朝他看來，的眼睛很，看他的目就像寺里大慈大悲的菩薩。

從此，仙就住進了他的心底。

病愈后，賀山四打聽，才得知仙已經嫁人了，是承恩侯府家的姑太太，也是永安伯夫人，簡言之，高不可攀。

賀山知道他連肖想顧蘭芝的資格都沒有，可他忘不了顧蘭芝，靠那五十兩銀子，他與妹妹一躍為村里的富戶，十八歲的他憑借高大健碩的軀選軍新兵后，來為他提親的人越來越多，但賀山就是不想娶。

去年，聽說顧蘭芝與陸維揚和離了，賀山狂喜，跑到山上大吼大了半天，完了，賀山又頹喪起來，顧蘭芝和離了又如何，人家還是堂堂承恩侯府的大小姐，他一個無名小輩若去侯府提親，承恩侯肯定打他一頓。

口像堵了一層沙似的，賀山眼去看顧蘭芝。

顧蘭芝還沉浸在震驚當中，目還停留在賀山臉上，因此賀山一抬眼，兩人就看了個對眼。

年輕男人青的眼中，有抑多年無人可訴的熾熱思念，也有求而不得的自卑與痛苦。

那一瞬間，顧蘭芝就像被燙到了似的，雙有點發。

“夫人，您也來祈福嗎？”賀月笑著問，對哥哥的毫無察覺。

賀山看向顧蘭芝的手。

鬼使神差地，顧蘭芝迅速將握著紅帶子的手放到背后，搖搖頭，卻不知該怎麼否認，急之下，匆匆離去。

賀山貪婪地著的背影，當顧蘭芝人群，賀山眼里的留頓時化為悲涼。

“妹妹掛好了？”俞氏關心地問。

顧蘭芝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還要去山上逛逛嗎？”俞氏看眼山上，問道。

顧蘭芝腦海里全是賀山的那雙眼睛，沒心去逛，便兄嫂一家四口去游玩，去廟里聽經。

顧崇嚴、俞氏夫妻又怎會丟下妹妹，一行人一起下山去了。

他們走后不久，人群之后，一常服的趙夔朝連理樹揚揚下，吩咐隨從：“去把四姑娘的帶子摘來。”

有隆慶帝的特殊偏，趙夔是目前宮里唯一可自由出宮門的皇子。

今日趙夔來凰山，只是隨便走走，未料竟撞見了顧崇嚴與顧鸞，還目睹了顧鸞丟出一條紅帶子，撿起再掛到連理樹的全過程，當然，距離太遠，趙夔沒聽見父倆的談話。但趙夔覺得有趣，想知道一個五歲的娃娃向月老求了什麼。

隨從找了好久，才找到了顧鸞的帶子，帶子落款是個“鸞”字。

“殿下。”隨從雙手捧起帶子，遞給主子。

趙夔接過紅帶子，就見上面寫著兩行方方正正的小字：愿得一夫君，憐我如家父待家母。

趙夔失笑，五歲的娃娃就惦記嫁人了？

他倒要留著這紅帶子，等長大了，他再去逗一逗那丫頭，看會不會哭。

作者有話要說：

顧鸞：說好的有求必應呢！

月老：不怪我啊，我本沒看到姑娘的帶子，趙夔搶去啦。

顧鸞：你不是神仙嗎，趕去搶回來！

月老：閻王爺都怕二殿下，更何況我這個區區小仙。

顧鸞：那現在怎麼辦？

月老：不怕，我已經把你的紅繩系在他上了，你有一輩子可以近教訓他！

顧鸞：……

趙夔：放馬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