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星期沒見, 兩個人弄得有點急,沒來得及去床上,就在這沙發上盡投了。
小時后,迎晨拖著子從他上下來, 走到餐桌前吃起了餛飩。
厲坤側臥著,單手撐著太, 看了一會兒, 笑起來,“好吃麼?”
“不錯。”放置時間有點久, 不燙,迎晨一口一個,很捧場。
“你還會包餛飩?”
“不會。這就在樓下買的。”厲坤倒是實誠:“自己折騰得久, 還難吃,何必。”
迎晨莞爾, “看把你懶的。”
吃完最后兩個,還喝了口湯,皮兒一圈水亮,又問:“明天你有什麼安排?”
厲坤調休假期, 所以有三天空閑。他起,下邊什麼也沒穿,著去臥室拿, 聲音漸小:“要不,明天陪你上班吧?”
迎晨答得快:“我明天會議安排得滿,估計也沒時間陪你。”
“喲, 霸道總裁啊。”
“去你的。”
厲坤邊掄胳膊套短袖,邊走出來,“明天我回家看看。”
迎晨碗筷一放,湯不勻地晃了晃,頓時明白,他要回的是哪個家。
氣氛似乎到了一個很敏的臨界點,多問一句都尷尬。
迎晨保持沉默,假裝若無其事地看手機。
厲坤瞥了幾眼,也終是把話給咽了下去。
兩人早睡,相擁眠,一貫的溫存。
厲坤在部隊待久了,嚴于律己已習慣,給他十天半月的假期,沒早都能準時六點半起床。
他送迎晨去上班,驗著這座繁華城市的早高峰。
迎晨一路接了好幾通電話,都是工作匯報。
“你以前不是沒這麼忙麼?”厲坤問。
“唐其琛辭職后,這一塊的業務都由我負責。”迎晨了懶腰,“求新領導快點就位。”
厲坤玩笑話:“沒準兒就是你呢?”
“一是不可能,二呢,當高管很辛苦的,我不喜歡。”
“那你喜歡什麼?”
“退休。”
厲坤聞言笑出了聲。再轉一個紅綠燈便到了,他說:“下班我來接你。”
迎晨點點頭,推車門。
手臂又突然被拉住,厲坤使了點兒力氣,人就扭了過來。
臉頰上挨了結結實實的一個親吻。
“行了,去吧。”厲坤挑眉陣陣如意。
眼下正是上班高峰,好多人路過,車窗是落下的,里頭看得一清二楚。
呸,這男人就是故意的。
迎晨狠狠掐了把他的腰,“臭流氓。”
厲坤壞著呢,裝傻充愣的大聲嚷:“什麼?臭流氓?”
“噓噓噓!”迎晨急急去捂他的,“病啊。”
厲坤不再逗,蓋著手背往上好溫地親了親,“去吧,別遲到,下班來接你。”
迎晨進大廈打卡,進辦公室前,去了一趟洗手間。
之后陸續有人進來,高跟鞋落地的聲音,然后是淅淅瀝瀝的洗手聲。
迎晨正準備推門,就聽到外頭的談話。
“哎?你聽說了嗎?采購部的迎部長和咱們許董事長吵了一架。”
“真的啊?什麼時候的事兒?不可能吧?”
“騙你干嘛,就昨天,你請假了,兩人鬧得可兇,好像迎部長還拍了許董的桌子。”
“天,還敢拍桌子呢?”
“許董臉都氣白了。”
“為什麼吵架?”
聲音明顯放低,解釋一通后。
“哎,不是我說,都是一個公司的,留點兒面,日后也好相。再說了,迎部長他們幾個,該拿的賠償款也沒啊。何必這麼較真呢。”
“本來吧,那個私營礦山的資質審核,都是法律事務部負責,要不是他們那道程序出了問題,迎部長也不會帶隊實地考察。現在董事會把理結果改了,法事部沒有責任。要是我,我也氣。”
“法事部的部長,據說和咱們許董……”
“你要死啊,說話。”
“大家都這麼傳,又不是我一個人說的。拼背景,迎晨肯定干不過對方。”
“晨姐家干嘛的啊?”
“就一般的小康家庭吧?”
“一般?你有沒有眼力。看背的包,這兩天的是chole,兩萬多一個呢。”
“哎,早上我瞧見了,從一輛吉普里下來。”
“啊,男朋友啊?”
“不知道,看著帥的,車牌還是軍用的呢。”
“再厲害有什麼用,不是這個系,遠水救不了近火。你知道麼,我們辦公室都在傳,唐總一離職,迎部長就沒了靠山,日子不好過啊。”
高跟鞋踩地的聲響一步步漸小,直到聽不見。
迎晨這才從隔間出來,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無奈之意藏掖不住。
今天不知是不是商量好的,高層幾位領導都出差了,人不在,很多事項就沒法跟進通,倒落了一天難得的清閑。
下午的時候,迎晨給厲坤發了條短信,問他在哪。
十幾分鐘后,厲坤才回復,在康護中心。
迎晨指尖在屏幕上刪刪打打,一句話愣是沒給寫全。猶豫幾秒,按熄手機,起拿包,提早下了班。
———
城西。
冬日奢侈短暫,到了四點,便開始徐徐落山。
厲坤陪厲明遠曬了太,扶他回屋。
“小心,這有臺階。”厲坤細心囑咐。
厲明遠今天心看著不錯,臉上笑容占大多數。看到會咧,看到藍天上的云,也會指著眉眼彎彎。偶有客機航班從高空路過,一道白的影兒在移,老人家估著是想起了什麼,頓時歪歪扭扭地敬了個軍禮。
厲坤看著父親,為這一刻的平靜,而略欣。
屋里,厲敏云剛把被單床褥換了新的,抱著一大摞徑直去洗房。
厲坤手,“姑媽,我來吧。”
厲敏云視而不見,把他當空氣。
厲坤默了默,跟上去,瞧抱著東西走得實在費勁,便不由分說地去搶。
厲敏云也跟犟牛似的,拽著就是不給。你來我往各占一角,拉拉扯扯真較勁兒上了。
厲坤先妥協,“行行行,給你給你。”
“你以為這樣就能彌補啊?我看你就是心虛。”厲敏云怪氣道。
厲坤抬眼,“我心虛什麼?”
這話來刺,厲敏云轉指著他,恨恨低聲音:“你跟迎晨在一起,死不悔改。”
世上哪有不風的墻,又都是街坊老鄰居,活的范圍就這麼塊地兒,迎晨坐厲坤車,小倆口膩歪親,被瞧見也很正常。
閑話傳到了厲敏云耳朵里,打電話質問厲坤,多希聽他一句:消息是假的。
偏偏這小子承認得利利索索,厲敏云鬧過,吵過,哭過,罵過。
厲坤不為所。
“我看你就是要把我們氣死才滿意!”厲敏云生氣,用力推開他,“自從你母親過世,父親出事,我真把你當親兒子一樣看待,你對我怎樣不要,但做子的要講良心。你媽媽在天之靈,能安心麼?你爸爸——”
厲敏云手往屋子里指,“要是沒病,迎晨大伯如今的位置,就是你爸爸的。你這麼任,對得起他嗎?”
“姑媽,”厲坤不滿打斷,“你真以為晉升是那麼容易的事?一碼歸一碼,這賬就不能這麼算。”
“你看你,你看你,現在全幫仇人說話了!”厲敏云氣得要命。腳一跺,眉頭揪著,“以后有你吃虧的地方!”
憤言后,人便氣急敗壞地走了。
厲坤在原地遲遲未,低著頭,鞋底用力磨著地面,心里亦是一團云沉沉。
“厲坤。”醫生他。
“哦,胡叔。”厲坤斂神,轉迎上去。
“你父親的檢報告出來了,各項指標都很平穩,最好的是,連續兩期,表現都不錯。”胡醫生拍拍厲坤的肩,“你父親,是一位意志力很堅強的同志,配合藥治療,延緩病的效果很顯著。”
厲坤真心實意地謝,“胡叔,多謝您平常的照顧。”
他看了幾眼檢報告,分析定論基本都在正常范圍。
“我的建議,如果條件允許,可以將你父親接回家中療養一段時間。”胡教授語重心長,“悉的環境,良好的家庭氛圍,更有助于這種病癥的康復穩定。有空的話,就多陪陪老人家。”
厲坤頷首,“如果是這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接他回去?”
“隨時可以。”胡教授道:“我讓護士開好一個月的用藥劑量,按時服用就行。”
厲坤點點頭,“行,我跟家人商量一下。”
———
康復中心外頭,迎晨打車近一個小時才找到地方。
這邊是市一院的衍生科室,樓房都是新修的,規模大且齊整。
五點多,天已經加速往黑夜變遷,這幾天天氣不好,風大,降溫,預報說晚上有雪。
迎晨在門口來來回回走,就是沒進去。
門衛大爺裹著軍大襖子,出來問:“姑娘,探病還是找人吶?”
迎晨笑笑,“沒事兒,我就在這待會。”
“誒呦,天氣怪冷的,你要不知道哪間屋,哪號床,名字告訴我,我打個電話幫你問問。”大爺熱心腸,手捂在兜里模樣兒關切。
迎晨抿著,微微低頭,笑而不說話。
不是不想。
是不能。
接近傍晚,冷風愈加鋒利,一陣陣兒地刮,迎晨鼻尖都給凍紅了。
就在這時,一道聲由遠及近——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放心吧,家里床都給鋪好了。”李歆苑打著電話,單手兜里,一的羽絨服。
迎晨站在門口,恰好和了個正著。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愣了兩秒。
李歆苑隨即皺眉,語氣也微變,“沒掛呢,就見了一個討厭的人。”
錯肩而過。
迎晨聽到了這句話,無言地低下頭,再抬頭,看著那道背影進了大樓。
一見著人,李歆苑便開始大呼小,急急告狀。
“媽,你猜我在外頭見著誰了?”
厲敏云正忙著收拾行李,眼都不挪,問:“誰啊?”
“迎晨。”
厲敏云手一頓,直起腰板,“誰?”
李歆苑眨眨眼,“表哥的朋友。”
“呸!是個屁的朋友。”厲敏云憤憤:“殺人犯。”
“雖然我也不喜歡,”李歆苑努努,“但媽,如果表哥一意孤行,非得堅持呢?”
“那就斷絕關系。”厲敏云態度堅決,“這都什麼事兒啊,丟不丟人吶!”
“哎哎哎,我跟您說啊,千萬別沖。”李歆苑提醒:“真要鬧掰了,你上哪兒拿錢去?”
“嘿?你這死丫頭,我,我!”厲敏云本想反駁,但話到了嗓眼兒,細想,似乎的確是這麼回事。于是,又都給咽回肚里。
厲坤一直待在胡教授那,拿藥,拿醫囑,雜事兒多也費時間。
他估來不及了,于是給迎晨打去電話。
很快接通,厲坤直接道歉:“晨兒,對不起,我今天不能來接你下班了。”
天際一線灰藍,迎晨笑著,說:“沒關系,我自己回去。”
安靜一瞬。
迎晨摘下手機看了看,沒斷線啊。
“喂?”
“你在哪?”
兩人齊聲。
迎晨一愣,就聽厲坤質問:“你在哪里?”
這里除了風聲,也沒別的靜。迎晨趕捂著手機,淡定道:“我,我下班兒了。”
“滴——滴——”經過的車輛鳴笛刺耳。
迎晨:“……”
得了,瞞不住了,幾不可聞的一聲嘆氣:“我在……”
還未說完。厲坤:“站原地別,等我!”
他一陣風似的跑下樓梯,李歆苑眼尖兒地瞅見,大嚷:“表哥,你干嘛去啊?”
醫護樓的燈火通明,盞盞如星,給冬夜更添幾分清冷。
迎晨的背影立在夜里,一個人無聊,呵氣白霜,一下下地往外呼氣,覺得自己像個噴氣飛機。
那一夜,我終於嘗到報復的快感。 卻不想,卻惹到了一個不能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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