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固堤有了效果，整個永州的氣氛都有些不太一樣起來。第一個階段完畢，顧九思就要開始做第二件事——改道修渠。

這是整個黃河修繕里最耗時、最難、最耗錢的過程。按照顧九思的規劃，從今年八月中旬到明年三月，都在做這件事，需要十萬人參與，兩萬人后勤，一共十二萬人，這可謂百年難有的浩大工程。

這樣一個工程，若是稍有不慎，便可能是拖垮一國的災禍。

所以顧九思不僅是要住下面，還要時時刻刻安著范軒，讓他放心，絕不會出事。

顧九思思索著，要辦這件事，他不能再像之前，隨便是個人，就敢來搞一次刺殺。

顧九思琢磨了片刻，暗中聯絡了范軒，范軒給了他五千兵力，將五千人馬駐扎在司州和永州界安。

這時候，柳玉茹從東都調來的人也到了滎，顧九思有了人，心里就有了底，人到的第二日，他便邀請了所有人，將第二個階段的計劃理清，而后同王思遠道：“王大人，在此之前，在下想請您幫在下主持一個公道。”

王思遠有些疑：“什麼公道？”

“前些時日，有人打算刺殺本，”顧九思掃過眾人，“之前事務繁忙，本沒有追究，如今堤壩都已經穩固，那麼也是時候，清一清老賬。”

王思遠聽著這些話，臉不太好看：“顧大人，這個案子一直在查。”

“本懷疑滎的有員相護，打算讓自己的人親手接管此案。”

顧九思直接開口，王思遠皺起眉頭：“你這是在暗自我們滎府做事不利？”

“這麼久什麼都查不出來，難道我還要我夸你們好棒？”

顧九思嘲諷出聲，他在東都懟整個史臺都不在話下，放開來懟，王思遠又哪里是對手？一句話過去，便嘲諷得王思遠幾乎要站起來。

他在永州作威作福多年，已經許多年沒人這麼和他說過話。他著氣，氣得笑起來：“好好好，顧大人厲害。顧大人要查，那就讓顧大人去查，放開了查！”

“多謝。”顧九思淡淡開口。

等所有人將會開完，王思遠走出來，立刻同旁邊人低聲道：“去把那幾個衙役理了。”

而與此同時，顧九思也同時吩咐道：“去將當時押送殺手和百姓的衙役給我找來。”

兩邊人馬同時往著那幾個衙役在的地方趕過去，沈明跟著秦楠一起走出來，秦楠看見沈明跟在他后，淡道：“沈大人不去抓人，跟著本做什麼？”

“別沈大人。”沈明擺了擺手，“辭了，你我沈明就行了。”

秦楠沒說話，沈明跟著秦楠，嘀咕著道：“我說秦大人，你當一個刺史，得罪的人一定很多吧，你就不害怕嗎？我保護你，你應該覺得高興才是。天天這麼嫌棄我，真是狗咬呂賓，不識好人心。”

秦楠上了馬車，閉著眼不出聲，沈明坐在邊上，里掉了草，拿了本書在看。

秦楠見他安靜了，睜開眼睛，看見他在看書，不由得道：“看什麼書？”

“哦，”沈明轉過頭去，回道，“在看《左傳》。”

“你看《左傳》？”秦楠有些詫異，沈明有些不好意思，“大家都覺得我出低，沒讀過什麼書，我想著得培養一下，就從《左傳》看起。”

聽到這話，看著沈明那不好意思的模樣，秦楠看了片刻，卻是慢慢道：“有喜歡的姑娘了吧？”

沈明愣了愣，臉上的表明明白白賣了他。秦楠繼續道：“姑娘還很有學問，你覺得自個兒配不上他？”

“秦大人，”沈明震驚了，“你算命的啊？”

秦楠笑了笑，卻是道：“都年輕過。”

說著，他眼里帶了幾分懷念：“我以前也這樣。”

“您是功人士，”沈明趕道，“來來，分我一點經驗。我現在喜歡那個姑娘吧，”沈明有些不好意思，“就，出比我好，長得也比我好，人脾氣雖然大了點，但終歸比我，還比我會讀書，嗨，就什麼都好。”

沈明說著，竟然覺有幾分絕。什麼都比他好，人家看上他啥？

秦楠看著他苦惱，過了片刻后，他卻是道：“你為什麼跟著顧九思？”

沈明覺得秦楠問得有些奇怪：“他是我兄弟，我自然就跟著他了。”

秦楠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后，他卻是道：“你人不錯。”

“那是，”沈明有些高興，“相過的人都這麼說。”

不過想了想，沈明又道：“不過以前也不是，以前不喜歡我的人可多，都覺得我這個人，脾氣差，刁鉆，還有些憤世嫉俗。跟了九哥以后，也不知道怎麼的，”沈明想著過去，慢慢道，“覺自個兒吧，像一塊被打磨的石頭，越來越。我不是說不好——”

沈明轉頭看秦楠，笑了笑道：“就是不像以前那樣，看這世界哪兒哪兒都不好。我現在脾氣好多了，開心的。”

秦楠聽著沈明說著自己，他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他看著外面，好久后，終于道：“現在這個時間點，衙役一般在外巡邏。”

沈明愣了愣，一開始他沒反應過來秦楠這是什麼意思，隨后他就反應過來了。

顧九思派出去的人，本不清楚滎的制度，按照東都的習慣，此時此刻是衙役修整的時間，于是他們都直接奔著縣衙去了。

“快去吧。”

秦楠催促了一聲，沈明反應過來，他說了句“多謝”，趕去了大街上。

他挨著人問過去，就怕那些衙役提前遭了毒手。

然而在街上晃不久，他看見顧九思派出去的人已經提了人回來。

沈明舒了口氣，他趕上前，高興道：“你們不是去縣衙了嗎？我才知道這個時間點衙役都在外巡邏，不在縣衙，人怎麼抓到的？”

“運氣好。”侍衛高興道，“本來是要去縣衙的，結果路上遇到個衙役，我們就奇怪這個時間點怎麼還有衙役，找了旁邊路人問了，才知道原來現在是巡邏的時間。于是我們就去了縣衙，拿到了他們執勤的時間范圍表，便趕過來把人抓了。我們作快，一個沒。”

聽到“一個沒”，沈明也笑了起來。

他轉頭看向被抓的抑，出和善又詭異的笑容道：“很好，一個都沒，落到我們手里，我勸你們還是招快點，不然……”

沈明看著所有人，笑了一聲，沒有多說。

這些衙役被帶回了顧九思的府邸，沈明和顧九思連夜審了一晚上，審完之后，便出去抓人。

得知這些抑被抓，王厚純在家里狠狠砸了東西。

“混蛋！混蛋！混蛋！”

王厚純一腳踢翻了椅子，憤怒道：“他們怎麼會抓到的？”

王厚純扭過頭去，起后人的領子，怒喝道：“不是讓你們去了嗎？怎麼比他們還慢？！”

“老爺，不能全怪我們啊。”

那侍衛抖著子道：“有人提醒了他們，他們還去縣衙拿到了執勤表，我們哪兒能有他們拿著執勤表找人快啊？”

“有人提醒……執勤表？”

王厚純念叨著，片刻后，他放開了侍衛，連連點頭：“好，好的狠，新主子來了，都會咬人了。”

說完，他轉過去，往外跑去道：“去叔父家，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