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思聽說是柳玉茹契約，倒也不避諱，他認認真真看過后容后，這才注意到的字。

這字有些別扭，和以前的不大一樣，看上去似乎在盡量抹去以前的字，換了一種寫法。

顧九思明白的意思，他忍不住笑了，低頭回簽下自己名字，看了看時間，給了主簿道：“你讓柳老板再等等，我有些話要同說。”

主簿愣了愣，卻還是應了聲，將顧九思的話轉告之后，領著柳玉茹到了大廳去，顧九思趕批完了手下幾張文書，算著到了休息的時間，趕起來了服，換了服去找柳玉茹。

柳玉茹瞧著顧九思穿了一常服走進來，不由得道：“你不是還在辦公嗎？”

“走了走了，”顧九思高興道，“時間到了事兒完了，我同你回家去。”

柳玉茹有些無奈，這才明白顧九思是想同一起回家。

兩人一起回去，顧九思見悶悶不樂，不由得道：“你這是怎的，滿臉不高興的樣子？我同你一起回去，將你愁這樣？”

“倒也不是。”柳玉茹嘆了口氣，將店里的事兒說了一遍，頗有些頭疼道：“這兩個人，我開也不是，不開也不是。若是將人趕走了，日后這胭脂的事兒，誰來弄。若是還留著，個個上行下效，沒個章法，我又怎麼管？”

顧九思靜靜聽著，他敲著扇子，沒有說話。柳玉茹面上全是煩惱之，顧九思輕笑了一聲：“你別愁，我覺得也好的。”

“怎的好的？”柳玉茹抬眼，有些茫然，顧九思笑著道，“你呀，就是太聰明，小小年紀走得這麼順，不摔幾跤怎麼？你凡是算著利潤，想著如何賺錢，顧著外面，想沒想過千里之堤毀于蟻這個道理？其實花容出這事兒，也是早晚的，早點出事兒，你早點明白些道理，也是好事。”

柳玉茹聽著顧九思的話，聽他分析著道：“你做事兒的時候，從來是用人不疑，你自己做人，就是說到做到，就想著個個同你一樣，可自己對自己要求是一回事兒，怎麼看別人是另一回事兒，凡是涉及著錢，你就得想明白，對方是個人。你開一家店，請兩個伙計，你就得防著，最核心的東西不能放在伙計那兒。若是放在伙計那兒，要麼有個管制他們的法子，一群人互相制衡，要麼就得牢牢捆死關鍵人。如今這兩個做胭脂的人是你這胭脂店里最關鍵的人，結果你既沒有用利益把他們捆死，也沒有管制他們的辦法，你把關鍵人當普通伙計，走到今日，不是必然嗎？”

柳玉茹點點頭，應聲道：“你說得是。”

說著，嘆了口氣，抬頭看向顧九思，眼里帶了幾分求助：“那你覺得，我如今又當怎麼辦？”

顧九思聽同他求助，那水盈盈的眼一瞧，他整個人都心神漾開去，恨不得給出上十幾二十個絕妙的法子，讓天天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

只是他還是忍了下來，笑著道：“這辦法當是你去想的，這事兒也不是什麼難事兒，日后你生意越做越大，有的是要你想事的地方，你先拿這個練練手。你就想想，大家都是人，都有私，這次事兒為什麼發生？你現在最關鍵的幾個要求是什麼，要怎麼才能滿足你想要的？”

柳玉茹聽他提問，也知道顧九思是在引導，沉默下去，顧九思看認真的模樣，覺得這人真是漂亮極了。

夜里柳玉茹一直沒睡，坐在書房里，反復清點著賬。顧九思不敢打擾，他就拿了書，坐在屋里一面翻看，一面等著。

他看見柳玉茹愣愣看著燭火，等到半夜時分，他終于看不下去，起去蹲在柳玉茹邊，笑著道：“我說這位娘子，若你再不睡，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柳玉茹輕笑出聲來，心疼顧九思不睡，便起來，同他一起回了床上。

顧九思知道這事兒想不出來就睡不好，嘆了口氣道：“算你厲害吧，我便問你，如今你覺得，花容要留下他們嗎？”

“自然是要的，”柳玉茹輕聲嘆息，“我如今也找不到替代他們的人。”

畢竟是顧家養了十幾年的人，替代的人哪里這麼好找？

顧九思接著道：“要都留下，還是只留一個就行？”

柳玉茹頓了頓，隨后應聲道：“一個就行。”

“那不就夠了嗎？”

顧九思嘆了口氣：“如果你只打算留一個，放個餌，讓他們自己留一個給你，另一個立規矩，你把他們后面那條路堵死，保證留下的再做不了，出去的再沒法子給你下絆子。怎麼做，你得看那兩個人是什麼子，你先睡一覺，明天再想。”

柳玉茹聽了顧九思的話，低低應了一聲。

然而滿腦子回著顧九思的話，腦子里慢慢有了打算。

等到第二日，進了花容，同蕓蕓打聽了況，便將那兩個人中資歷大一些的了過來。

那人王梅，大伙兒都梅姨，另外一個做胭脂的人宋香，原先是王梅的徒弟，一貫聽王梅的話。蕓蕓說，在外面賣花容方子這事兒，主要就是王梅帶著宋香做，王梅找路子，宋香負責研制方子。宋香天生嗅覺和視覺敏銳，花容有一些方子沒進過們手的，都是宋香猜出來的方子。

不過這一切主要也都是蕓蕓據兩人子猜測，但柳玉茹估計也是八九不離十。將王梅請過來，喝著茶道：“我同梅姨說這事兒，本來我離開之前就打算同梅姨商量的，結果走得匆忙，現在才來說，倒顯得有些遲了。”

王梅坐在一邊，顯得有些忐忑：“東家是打算同我說什麼？”

“你和香姐在我一無所有時投奔我，也算是同我一手創建的花容，花容能有今天，你和香姐功不可沒，但是我卻沒給到你們應有的待遇，是我的不是。”

聽到柳玉茹的話，王梅趕道：“東家說笑了，老東家帶著我們從揚州過來，給我們安置了生活，我們激還來不及，東家給多，都是應該的。”

“話不能這麼說，我是賞罰分明的人，之前有疏忽，還你們見諒，”柳玉茹笑著道，“如今花容規模越發大了，我這次去滄州，一路談妥了各的商家，保證日后從花容一路供貨過去，也同滄州、青州、揚州三個地方的府打好了道，以后一旦有在這些地方販賣花容假貨的，都一律抓起來，以后我們便不用擔心生意的問題，反而是在研制這些東西上面多花心思。我想著總這麼的不是個樣子，我想著，咱們得規矩一些，就像軍隊一樣，得有個安排，有人管著一堆做這些研制的人，這個人以后就是咱們的關鍵人，待遇自然也要高些。”

王梅聽著柳玉茹的話，臉變了又變，聽到最后，眼睛有些亮了，似乎是明白了柳玉茹的意思，小心翼翼道：“您的意思是？”

“所以，”柳玉茹笑著道，“您覺得，香姐怎樣？”

王梅臉巨變，柳玉茹抿了口茶，聲道：“我聽說，香姐對和味道都非常敏，無論什麼方子，一抓一聞就能知道。是您徒弟，我想著，給提上一級，每月多給漲十兩銀，再給多一店鋪里的紅利，您應該為高興的，是吧？”

王梅沒說話，臉不大好看。柳玉茹假作沒看到的臉一樣，笑著看著外面道：“日后等天下平定了，以著我如今為范大人立下的功勞，日后花容了皇商，咱們就再也不愁了，香姐不僅是個胭脂師傅，說不定還能得個品級呢，梅姨你是師父，到時候就可以同別人說，這是你徒弟了。”

說著，柳玉茹看向王梅，似是詢問道：“梅姨覺得，我這個想法，可妥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