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自然不用再讓江礪教。
他找了個U盤,從大量的監控視頻中把江礪說的有價值的那幾個片段拷貝了出來,連帶著的還有事發那天早上同樣的背影出現在休息室門口的畫面。
江寒向保衛科值班的那個小年輕道過謝,才和江礪走出住院大樓。
海城這幾日接連降溫,醫院花園里的銀杏已經微微泛了點黃。
江礪抬頭看了眼枝頭的葉子,問江寒:“回去了?”
“你先回去吧。”江寒看了眼時間,還不算太晚,“我要去一趟醫務部,一一下周保研的事還有點問題,要理一下。”
江礪大概能會到江寒此時的心,如果這事兒換作是聞希,他說不定做不到江寒這麼冷靜,都是自個兒捧在心尖尖上的姑娘,哪里能讓別人這麼作踐。
他嘆了口氣,拍拍江寒的肩膀。
江寒笑了下,“今天的事回去先不要給一一說。”
江礪知道江寒在想什麼,故意笑罵:“你小子破事兒怎麼這麼多?別忘了剛剛在監控室答應我的那個要求,這件事解決完趕把滿滿給我接走。”
“行了知道了。”江寒揮揮手,轉往醫務部走。
醫務部里今天只有一個人在值班。
江寒敲門走進去,大概是因為沒有穿白大褂,值班的人誤以為他是患者,連忙放下手里的手機站起來,“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江寒看了一眼,年紀不大,這會兒還有點張,估著應該是醫務部剛招進來不久的職工。
這種新人一般都做不了主,所以他也就沒多跟廢話,直接開口:“我找張爽。”
“張姐今天不上班。”見江寒長得好看,那人朝他彎笑了笑,“您有什麼問題可以給我說,我盡量幫您解決。”
江寒神淡淡的,“你解決不了,張爽不在的話麻煩你把電話給我。”
那個生有些猶豫,“實在不好意思,我們醫院有規定,是不能給患者醫生的私人電話的。”
“我不是患者,我是本院胰腺外科的醫生江寒。”
“啊?”那人顯然沒想到江寒居然和算是同事,臉上的表頓時彩萬分,最后的兩頰上竟然爬上了兩朵紅暈。
用手背了下自己的臉,“那個……我李梨。”
江寒聽得沒有耐心,淡淡掃了李梨一眼,轉出了醫務部。
他站在走廊上拿出手機給醫務部的主任打了個電話,因為這些年江行和醫院領導來往頻繁,他倒是和醫務部的主任張濤一起吃過兩次飯。
電話很快被接起,江寒的語氣不卑不,“張主任,我是江寒。”
“小江啊?”聽到江寒的聲音,張濤倒是熱,“聽說你最近來我們醫院工作了,怎麼樣?還算順利吧?”
江寒應了聲,“張主任,我今天給您打電話是想請您幫個忙。”
“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張濤笑呵呵的,“憑你爸爸這麼多年對我們醫院的幫助,跟我說幫忙你就見外了。”
“是關于我們科室實習生收患者紅包的事,想必這件事您也知道,聽說這件事是你們這邊的張爽張醫生在負責,能請您讓現在來醫院一趟嗎?”
“這事兒我知道,是有什麼問題嗎?”涉及到工作,張濤的聲音嚴肅了幾分。
“這件事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還希您能幫我聯系一下張醫生。”
掛了電話,想到昨天在天臺阮言寧酸溜溜說他“招蜂引蝶”的話,江寒倒是沒再進辦公室,而是直接站在走廊盡頭等著張爽。
期間李梨出來過一次,請他進去坐著等,他也都直接拒絕了。
等了十多分鐘,倒是沒想到先看到的是張濤,張濤迎上前來,“怎麼不進去坐?小張家里住得遠,估計還要一會兒才到。”
江寒這才跟著張濤走進辦公室,張濤吩咐李梨去倒了兩杯熱水。
張濤也是個人,知道既然江寒指名道姓要找張爽,那肯定不愿意和他單獨聊,所以只字不提他們科室實習生收紅包的事,只和他隨意寒暄。
基本都是張濤在說,江寒只是偶爾禮貌地應和兩句。
張爽應該走得急,進辦公室的時候還在氣,“主任您找我?”
張濤指了下江寒,同張爽介紹:“這是胰腺外科特聘來的醫生江寒,江氏集團江總的公子。”
后面半句話無非是在提醒張爽等會兒行事的時候放機靈點兒。
“江醫生您好。”張爽禮貌地笑笑,“我聽張主任電話里說您是想來了解你們組上實習生收紅包的事?”
江寒點頭,“你們這邊是認定了阮言寧就是那個收紅包的人?”
張爽和張濤都不知道阮言寧和江寒的關系,權當他是作為組上的老師來了解況,所以張爽沒多想就點頭承認。
“患者家屬都已經指認了,視頻也拍到了和家屬私下有接,關鍵是你們科室的老師還在那里搜出了收的錢,結果這個學生還是死不承認。”張爽想到昨天阮言寧和唐豆的態度,還覺得有些氣。
江寒臉上看不出喜怒,“那張老師沒考慮過不肯承認說不定真的就不是收的呢?”
張爽不在意地揮揮手,“江老師你可能還不太了解現在的學生,大多數都是有膽子做沒膽子承認,這個阮言寧估計也不例外。”
“張主任,現在你們醫務部調查問題都這麼草率了嗎?”江寒嗤笑一聲,淡淡地看向張濤。
“這?”張濤覺得張爽的置沒什麼問題,所以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別的學生怎麼樣我不了解,但是這個學生我還真了解,不會是那種敢做不敢當的人。”
“江醫生……”
張爽還想解釋什麼,江寒直接抬手示意不用說了,他拿出剛剛拷貝視頻的U盤,對著張濤說:“張主任麻煩借一臺你們的電腦,既然你們沒辦法給無辜的人一個清白,那就麻煩你們看一下我查到的證據。”
江寒把U盤在電腦上,依次點開那幾個視頻。
張爽和張濤看的都認真,雖然不知道那個護士是誰,但顯然能看明白那個人和從休息室走出去的阮言寧不是同一個人。
越往后看張爽的臉越尷尬。
江寒聽唐豆說過張爽昨天對阮言寧的冷嘲熱諷,所以這會兒也毫沒打算給留面子。
他靠在桌邊,懶懶地笑了下:“張老師這會兒還認為是阮言寧抵死不認賬了嗎?”
張爽被懟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求助地看向張濤。
“小江。”張濤這會兒也氣張爽辦事不力,但到底得維護自己部門的面子,所以笑著打哈哈,“你知道我們這里每天要理不患者各種各樣的投訴,所以有些地方有所疏忽也在所難免。”
“您所謂的疏忽難道是指在證據不充足的況下想當然地污蔑一個還沒有長起來的學生?”江寒也沒有要給張濤臺階的意思。
“我自然不是這個意思,這件事張爽做得也確實不對。”張濤被落了面子,也有幾分尷尬。
江寒哼笑了聲,“我聽組上的學生說,之前張老師教育阮言寧的時候,可是一口一句做錯了事就要為自己的錯誤買單,那現在張老師做得不對,打算怎麼為自己的錯誤買單?”
張爽現在算是明白了,江寒這是為組上的學生出氣來了。
“小江這件事既然弄清楚了,我們及時糾正錯誤,抓出那個真正收紅包并且誣陷阮言寧的人就行了,至于其他事我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張濤一邊說一邊給張爽遞眼,“你也趕給江老師道個歉。”
“不用給我道歉,你真正該道歉的是被你的草率和不負責傷害的學生。”
江寒斜睨了張爽一眼,“我今天來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張濤完全看出了這位江寒不是個善茬兒,一聽他說還有一件事,心立馬提到了嗓子眼。
“張老師應該已經把紅包這件事捅到了學院,據張老師說學院教務的意思要取消阮言寧的保研資格。”說到這兒,江寒微微頓了下,“既然現在很清楚不是做的,張老師是不是應該有點什麼作為。”
“這個是應該的。”張濤賠笑,“我這就親自給教務那邊打電話。”
張濤的面子還算足,打完電話他就給江寒說:“你放心,已經和教務那邊說好了。”
聽到了想聽的答案,江寒也沒有再和這些人多留的打算。
他疏離而客氣:“麻煩張主任了,至于真正收紅包的人是誰我會和劉主任一起繼續調查,到時候有了結果再通知你們。”
送走江寒,張濤瞪了張爽一眼:“你這是給我惹了個祖宗回來啊。”
江寒等電梯的時候看了眼手機,阮言寧剛剛給他發了張滿滿笑起來的照片,他正要回復,就看到剛剛那個李梨朝這邊走過來。
電梯門打開,江寒收回視線抬步走進去。
李梨也跟著走進去,兩人中間隔著兩人寬的距離,快到一樓的時候,李梨忽然走到江寒旁邊,指了下他手里的手機:“江醫生,能和你加個微信嗎?”
江寒皺了下眉。
李梨大方地笑了笑:“我也是剛來醫院不久,剛剛聽張主任說你也是剛來,所以我想著能不能和你認識一下?”
“不好意思,我已經結婚了。”江寒直接關了手機屏,“我太太不喜歡我加陌生生的微信。”
話音落下,電梯也正好停在一樓,江寒沒再看李梨,徑自走了出去。
—
周一早上,江寒帶著阮言寧早早到了科室。
關于周六早上的事,他幾乎沒和阮言寧說,只說學院那邊已經給了準話,讓專心準備保研面試就行了。
阮言寧起先還以為江寒是單純讓安心,等后來收到了教導員的短信,才知道江寒沒有騙。
周一的晨會照例開了很久,所有人都在等著劉繼堯說說上周阮言寧收紅包的事,只是一直到護士長宣布“班結束”他也沒有要提這件事的意思。
班時站在門口的人已經打算開門出去了。
劉繼堯和江寒對視一眼,忽然開口:“接到醫院領導的要求,要大家自查各科室人員的儀容儀表,現在請錢老師挨個檢查一下。”
劉繼堯口中的錢老師就是胰腺外科的護士長。
聽到劉繼堯的話,走到辦公室中央,“除了發型、著裝,還要著重檢查一下大家手部的況,留了長指甲、做了甲的自己抓時間理掉。”
下面響起一片唏噓。
唐豆小聲嘀咕:“幸好我前幾天才去把甲卸了。”
錢護士長已經開始挨個檢查,江寒不聲地跟在后面,挨個看著大家出來的手,檢查到其中一個小護士的時候,江寒抬頭看了眼的臉。
他有點印象,這個人好像是科室剛招進來沒多久的規培護士,還沒有轉正。
手背上的胎記和視頻里那個護士一模一樣。
江寒沒再看下去,走到劉繼堯邊和他低語了幾句。
等錢護士長挨個檢查完把存在的問題都說了一遍,劉繼堯才不急不緩地開口:“我知道大家都很關注上周我們科室同志私收患者紅包的事。”
他話一說,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把目投向了阮言寧。
“但是——”劉繼堯說到這兒,語調拔高了幾分,“據我們目前所掌握的證據,阮言寧同學其實是被誣陷的,醫務部也會在之后為他們的工作失誤向阮言寧同學道歉。”
不知道誰忽然嚷了句:“所以是患者家屬說的嗎?”
劉繼堯抬手示意大家安靜,“倒也不是家屬說,收紅包這種惡劣的事確實發生在我們科室,不過收紅包的人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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