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回到C市沒幾天,天氣就徹底地冷了下來。
因為地北方,C市早早的開始供暖了,可是一出門,還是冷。別看嚴真換了上班的裝備,可是這電車一騎,嗖嗖的冷風還真是凍得夠嗆。
顧家老太太李琬在家這是一天天數著數過日子,還有多天小兒子就回來啦,兒媳婦也回來啦,還有那兩個顧家的寶貝蛋兒。每回去嚴真都聽念叨,耳朵都快長繭子了。
顧老爺子這段時間比以前清閒,嚴真便能經常看見他在家練筆字。
嚴真一邊替他研磨一邊看老爺子搖頭。
寫了幾個字,擱下筆不寫了。
「爸,怎麼了?」嚴真問,順手遞上了一杯茶。
「後悔了?」李琬從後飄過,輕飄飄地丟下一句,「大兒子在外忙公務就算了,剩下兩個兒子都弄去當了兵。」
顧長志看一眼,沉聲說:「當兵怎麼了?」
「一年到頭見不到人,你說怎麼了?」李琬毫不懼怕,橫他一眼,「我這輩子可是吃夠這苦了,等誰誰都不見人影。」
話中埋怨意味十足。
嚴真小心翼翼地看了顧長志一眼,老爺子倒是沒生氣,眉頭皺了幾下,又展開了:「行了,再過兩年我也退下來了,倒時候擱家陪你,你可別嫌煩。」
「稀罕!」甩下一句話,李琬向廚房走去。
老爺子向嚴真緩緩一笑,提起筆又寫了幾個字,裡不不慢地說:「都老了,年輕的時候看著這群孩子們嫌折騰,到老了想兒孫福了,卻又找不著人了。」
嚴真笑了笑,將老爺子寫好的字放到一邊晾干。
「那您,後悔嗎?」
顧長志搖了搖頭,送了四個字:「人各有命。」
有的人,一生下來骨子裡就帶著一熱,裡蘊著軍魂,不是想阻擋就能阻擋的了的。
比如說,顧家兄弟兩。
比如說,的父親。
嚴真回過神,去幫張嫂布置餐桌。
自從從W市回來之後,嚴真每周固定一天會來顧園陪顧家二老,留下來吃飯也是常有的事。不是很介意,相反又囑咐,做了別人的媳婦,盡盡孝道也是應該的,更何況小顧不在家,肩上的責任更重。
飯桌上,李琬忽然想起一件事,夾了一筷子菜給埋頭苦吃的珈銘之後,看向嚴真:「小真,淮越走之前,給你鑰匙沒?」
嚴真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了:「給了。」是那套房子的鑰匙。
「給了就好。」李琬說,「你準備啥時候搬過去住?」
嚴真看了珈銘一眼,小家伙亮晶晶的小眼睛沖一笑。
也微微一笑:「我覺得,暫時還是不搬過去了。」
李琬:「為什麼?是覺得那邊離你工作的地方遠還是怎麼?」
嚴真搖搖頭:「遠倒是不遠,只是我怕珈銘跟您二老待時間長了,住過去不習慣。」
其實,更不習慣的是自己。還尚未習慣,從一個關系既親又有些疏遠的人手中得到一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只是,這話要說給顧家二老聽,恐怕會讓他們多想。
只好拿小朋友當借口,嚴真向他眨眨眼,示意他不要多。
小家伙心不甘不願地低頭吃飯了。
老爺子放下了筷子,嚴真眼疾手快地去接空碗。
「不吃了。」顧長志笑了下,「上了年紀,胃口也不如以前了。」
老爺子緩步向樓上走去,不一會兒,又偏了偏子,看著嚴真說:「還是搬過去住。」
嚴真抬頭。
「不論是大人還是孩子都得慢慢適應,以後都是一個家裡的了,不要存在隔。」
老爺子親自出馬了,李琬自然是高興無比,忙著安排搬家日期。嚴真坐在椅子上,有些哭笑不得。
顧珈銘小朋友倒是樂得自在,一邊剝蝦一邊開導嚴老師:「老師,爺爺昨晚都問過我了。」
「問你啥?」嚴真戒備地看著他。
小朋友哼哼兩聲:「爺爺說,我願不願意跟你一起住。」
「你說啥?」
小朋友說:「我當然說願意啦。」
合著,這一家人都是揣著明白當糊塗呢,小子一個,怎能是對手。
……
…………
再過兩天就是聖誕節。
大街小巷的節日氣氛已經異常濃厚,路過步行街時,一對對肩而過的讓嚴真忍不住唏噓不已。
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前面那並排而行的兩個小家伙。
是哪腦筋不對了,在這麼好的休息日裡,陪這兩小家伙出來買聖誕禮。就應該讓他馮湛馮叔叔來折騰這兩孩子。
顧珈銘,林小小。這兩只小娃,手牽手走在前面。
嚴真站住,喊了兩人一聲:「你們兩人走慢點兒,人多別走散了。跟著我走。」
話畢,顧珈銘小朋友就特鄙視地瞅了一眼:「老師,新兵連的兵蛋子都知道兩人行,三人列,你咋就不知道?」
嚴真一愣,這有啥關系?
副班長林小小小臉紅了一下,掐了顧珈銘一下:「你要再這麼說我就不跟你玩兒了。」
小朋友撅了。
嚴真恍然大悟,原來這小朋友是嫌這「第三者」礙事呀,兩人並排走正好,添上一個不就得列走了麼,這兩人可就牽不了小手了。
嚴真失笑了,這兩多大的孩子啊,果然是「豆初開。」
甭看是給別人選禮,可是顧珈銘小朋友還是按照自己的喜歡選了一堆玩槍。只見小朋友挑一個又放下,再挑一個又放下。
嚴真疑了:「這些你都不喜歡?」
小朋友鄭重其事地搖了搖頭:「我是在想,那幫孬兵搞不搞得定這些高尖裝備。」
嚴真:「……」
林小小拽拽嚴真,捂著笑:「嚴老師,你不知道呀,咱們班有兩撥兵,顧珈銘就是紅軍司令!」
「那藍軍司令是?」嚴真有種預。
「是林梓,我哥哥!」
嚴真驟然有些暈,覺自己跟這群小家伙已經有代了,深深的。
回去的路上,兩位小朋友都是滿載而歸。嚴真看他們抱的辛苦,主替他們分擔了一部分。
顧珈銘義正言辭的拒絕了:「我現在是負重前行,不需要任何人幫助!」
說完大踏步向前走了。
嚴真失笑,抱著幾個娃娃跟林小小並排走在後面。
「嚴老師?」
「嗯?」
「你是不是顧珈銘的新媽媽呀?」
新……媽媽?嚴真頓了一下:「是珈銘這麼說的?」
林小小搖搖頭:「昨天顧珈銘又跟我哥吵架啦。」
「為什麼?」問。
「因為我哥寫了一篇作文,被老師評為范文當眾念了。」
「嗯?」
「作文的題目是《我的媽媽》」
難怪了……
嚴真笑了笑,「就這樣吵起來了?」
「誰讓我哥那厚臉皮猴子忍不住跟人炫耀了,可不就把我們司令給急了唄。」
嗯,林小小可是珈銘那一撥的。
「那後來戰事怎麼平息的?」
「我們司令說:我是沒有媽媽,可是我有嚴老師,所以你們這幫孬兵不準嘲笑我!」林小小一本正經地學著紅軍司令顧珈銘的語氣。
嚴真愣住,良久,才哼著輕笑了一聲:「這小家伙,就知道賭氣。」
林小小耷拉下腦袋:「才不是,說完那句話,我們司令就哭啦。」
哭得慘兮兮,這讓一向吃不吃的林梓都沒轍了。所以事發展到最後,竟然是兩個小司令握手言和了。大跌眾人眼鏡。
「嚴老師,我認識司令那麼長時間,從沒見他哭的這麼傷心過。他說的明明是件好事呀!」
嚴真忽然艱難地哽咽了一下。
因為長久不出聲,林小小抬頭,好奇地瞅著:「嚴老師,你眼眶怎麼紅了?」
嚴真笑了笑,抹了抹眼角:「沒事兒,風太大,進沙了。」
忽然後傳來了滴滴聲,嚴真抱著兩個玩熊艱難地轉過去,一個軍綠吉普車在嚴真後緩緩停下。果真是風太大再加上因為眼淚眼眶發疼,嚴真瞇了瞇眼,直到車上那人下了車站在面前,才看清是誰。
沈孟川,怎麼會在這裡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