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阿土在地上翻了個，裡咕嚕嚕哼了幾聲，也不知是不是正在做夢夢到了什麼，然後又沉沉睡去。

臥房中還是一片黑暗和安靜，有好一會陸塵和老馬都沒有說話。直到過了很久，老馬靠著床沿坐著低聲開口道：“這大半夜的，你不睡覺為什麼突然跟我說這些？”

陸塵沉默了一會後，道：“除了你，我也沒人可以說了。”

“好吧。”老馬苦笑了一下，道，“雖然前頭說的事有些誇張，但如果真要仔細計較的話，也不是完全不可能，雖然我覺得……”

“你覺得這種事只有極小可能？”陸塵打斷了他問道。

老馬被陸塵問了一句，又想了想，隨後突然在黑暗中罵了一句也不知什麼的話，然後道：“見鬼，好像很有可能啊。”

陸塵“哼”了一聲，道：“咱們兩個都是跟死頭幹了有十幾年了吧，雖說他心深如海深不可測，但多多一些端倪我們還是能覺到的。我現在就只問你一句，你覺得如果將來真的……是魔教更好對付，還是真仙盟裡那些人更容易些？”

老馬向來謹慎小心，但今晚和陸塵聊了這麼多這麼久，心神又到了幾分激，不知不覺膽子也大了起來。在沉片刻後，他沉聲說道：“十幾年前荒穀之戰前，我說不定還會選魔教，但是現在麼，肯定是咱們那些盟友啊。”

陸塵點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頓了一下後，他又繼續說道：“這件事實在太大，而且那邊的人馬實力之強，幾乎無法估測，萬一要真是開打，必定是驚天地的大戰。不管勝負，這天龍山上下必定是要流河了。”

老馬緩緩點頭，道：“多半是了。”

想到未來也許會發生的那種可怕畫面，老馬子也是微微抖了一下，有種骨悚然的覺。

陸塵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怎麼了，你害怕了嗎？”

老馬冷哼了一聲，道：“老子還沒活夠，還不想死呢。”

“我也不想死啊。”陸塵說道。

“那你什麼意思？”老馬問道，“今晚你突然跟我聊了這麼多，總不會只是發發牢吧。還是說，難道你心中已經有了什麼想法？”

一開始老馬說話的口氣還很平靜，但這句話說到最後，他卻突然有些激起來，向陸塵靠近了些，在黑暗中看著他的臉，低了聲音，輕聲道：“我說，莫非你真的是有什麼法子了？”

陸塵看著他，忽然笑了一下，道：“我記得你以前經常勸我全心全意為死頭效力啊，怎麼這次突然變了？”

老馬默然片刻，道：“真君大人對我一直不錯，我也以忠心回報。只是未來若真有那種翻天覆地的大變，我這個人本領低微，實在很難在裡頭茍活下來。另外，說句難聽的，我畢竟與你不同，你可能是真君大人看重的人才，但我其實不過是可有可無的人，就算日後日月更新、乾坤倒轉，論功行賞，你可以飛黃騰達，我又能掙到什麼呢？再說了，我其實還是不太想死的，所以就想著如果能先有一條退路的話……”

“你覺得我可以飛黃騰達？”陸塵打斷了他的話，問道。

老馬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點頭道：“是的，這麼多年兄弟朋友，這句我是真心話。我覺得真君大人對你應該還是另眼相看的，只要你能相助他就大業，立下大功，只要到時候不死的話，他一定會……”

陸塵淡淡地道：“雖然我以前在魔教中出生死這麼多年，好像是看淡生死了，但其實我也還是很不想死的。”

“不管是不是為了死頭，還是什麼虛無縹緲的正道公義，我還是不想去死。至於什麼飛黃騰達的話，就不用提了。”

老馬深吸了一口氣，道：“好吧，既然話都說開到這份上了，你到底有什麼想法沒有？”

“有。”陸塵靠到老馬耳邊，低聲說了起來，那聲音異常低微，只有老馬才能聽到。

老馬在黑暗中皺眉頭，一直仔細聽著，過了好一會之後，陸塵說完了，老馬思索了一陣後，卻是搖了搖頭，道：“不行，你這法子太過冒險了，而且很容易被人察覺，會出事的。”

陸塵略意外，道：“嗯，那你有什麼更好的法子？”

老馬默然片刻，道：“你先別急，這事我們都再好好想想，反正應該還有時間。不管怎樣，這關系到我們兩個人的命，總是要力求完才是。”

陸塵“嗯”了一聲，道：“那現在追索魔教的事，怎麼辦？”

老馬反問道：“你覺得呢？”

陸塵淡淡地道：“先應付著吧，能查出來最好，查不出來就拖著，反正魔教神神的，找不到他們也正常，說不定到時候可以借口搜索魔教，先行離開仙城也說不定。”

老馬眼前一亮，道：“咦，這倒是一個好主意，不過要瞞過真君大人太難了。”

陸塵看起來也是有類似擔憂，點了點頭後，道：“先看看再說吧。”

兩人就此無言，隨後各自睡下，只是黑夜沉沉中，誰也不知道在這片黑暗裡，有的人，有的人心都已經先微微了。

※※※

翌日清晨，白蓮如平常一般早起，換好裳後在院中散步，沒過一會後，看到對面的房門打開，卻是黑狗阿土搖著尾跑了出來，然後趴在草地上了一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後又神了，繞著院子自己玩耍起來。

白蓮走過去，阿土看了一眼，有些警惕地向後退了幾步。

白蓮有些不快，瞪了阿土一眼，道：“你這只土狗好沒良心啊，我跟你認識多久了，打過道也不了吧，我也沒怎麼害你了吧……呃，當年不算，至這次咱們見面以後，我就沒怎麼你了吧？你這只狗怎麼這樣小氣！”

阿土盯著看，搖了搖尾，卻還是沒有靠近的意思。

白蓮越發惱火了，不過這個時候，那邊房門響了一下，卻是陸塵和老馬走了出來。

陸塵看到白蓮打了個招呼，然後徑直跟說：“上次我們進城的時候，你不是搞來了一輛大車，可以裝得下阿土和我們幾個人嗎？”

“是啊，怎麼了？”白蓮問道。

陸塵道：“你能再搞來一次嗎，今天我想再用一下那種馬車。”

白蓮怔了一下，道：“那自然是沒問題的，不過你這是打算去哪兒？”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陸塵說道。

……

約莫一個時辰過後，白蓮坐在寬敞的馬車車廂裡，一臉複雜表地過車簾，看著外頭那間悉的宅子。

高牆之後，那桃花不知道謝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