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睡了嗎？”

“還沒呢，怎麼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洗馬橋宅子裡的臥房，躺在床上的陸塵與在地上打地鋪的老馬都還醒著，唯一睡著的大概是趴在另一邊的阿土了。

陸塵平躺在床上，眼睛看著黑暗的屋頂，又或許也只是單純地盯視著黑暗，在沉默了片刻後，說道：“我遇到蘇青珺了。”

床邊的地上發出了一點響聲，是從老馬那邊傳過來的，過了一會兒後，老馬略帶驚訝地問道：“是在哪兒遇上的？”

陸塵道：“在那間屠夫的房子裡。我那天買了兩壺酒，後來發現後好像有人跟著，就繞到了那裡面打算手，結果後來發現是。”

老馬頓了一下，道：“你口的傷……”

陸塵道：“刺的。”

老馬頓時沉默了下去，過了一會，好像是苦笑了一下，道：“好吧，至沒真的殺了你。你當年在人家蘇家做了那樣的事，跟你翻臉仇也不奇怪。”

陸塵默然片刻後，道：“我不後悔。”

老馬道：“我沒說你後悔，也沒說你做錯了，蘇墨那小子確實壞了，做了那麼多惡事，還害死了易昕，甚至還過你，本就該殺。只是蘇青珺這子還是不錯的，而且從的角度來說，你當著還有父母雙親的面殺了親弟弟，找你報仇其實也是天經地義啊。”

陸塵歎了口氣，道：“我知道，我沒怪。”

老馬忽然又笑了一下，道：“不過劍都刺進你口了，居然還放過了你，是不是心裡真的對你有意思啊？”

陸塵在黑暗中的目閃了閃，隨即又淡然下來道：“別扯了，到底還是個有見識的子，與父母不同，明白事對錯的。這幾年也暗中去了解了事真相，所以那天才沒對我下殺手吧。”

老馬在地上翻了個，看著床上陸塵的影，道：“現在的道行實力如何？”

陸塵沉片刻，道：“很強，比當年我在昆侖山時又進了許多，如今在昆侖派元嬰境之下的修士中，就算不是第一，也是屈指可數的人了。”

老馬裡嘖嘖兩聲，聽起來有些慨，道：“哎，這人跟人真是沒法比，特別是跟你們這些天賦好的在一起，真是能氣死個人。”說著他頓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麼，又問道：“你呢，你跟手了，結果如何？被打得沒法還手嗎？”

陸塵想了想，道：“應該是平手吧。”

老馬笑罵一聲，道：“你都差點被人家刺死了，還好意思說平手？”

陸塵也是笑了起來，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過了一會後在黑暗中又無聲地歎了口氣。

※※※

“我是在想，死頭為什麼把蘇青珺這樣的昆侖派菁英都召到仙城來，而且聽說一起來的還有幾位厲害的元嬰境真人？他到底想做什麼？”

一聽陸塵提到那位天瀾真君，老馬的言辭便頓時變得謹慎了起來，在思索了一陣子後，他才低聲道：“這種事我們哪裡能猜到，或許是真君大人他心中有一盤大棋要下吧。”

“比如說，他要對付魔教？”老馬試著給出了一個答案。

“嗯。”陸塵在床上也翻過了子，對著床沿，道，“這當然是一個理由，現在對對外，好像也都是這樣說的。只是魔教從十多年前荒穀之戰後到現在，雖然時不時的還有些餘孽跳出來作怪，但從大局上來說，我不覺得他們值得這樣大幹戈吧？”

老馬咳嗽了一下，道：“我說你不是一直堅持要對魔教窮追猛打，並且決不能掉以輕心的嗎？”

陸塵“哼”了一聲，道：“我自然是這樣想的，而且想法也沒變，但說實話，你覺得現在，都不說整個真仙盟了，就是浮雲司那邊的實力，會比魔教差嗎？”

老馬沉默了一下，道：“浮雲司神莫測，哪怕是我們在局中也看不清楚，唯一能掌握全局的大概只有真君大人，或許再加上一個鶯吧。不過如果真要是明刀明槍扛的話，我還是選浮雲司這裡更強一些。”

“這便是了，浮雲司和魔教爭鬥廝殺了數十年，裡面多強者殺手都匿在黑暗裡，誰都說不清楚，正因為我們在其中，所以更知道這力量的可怕。”陸塵說道，“不過也正因如此，所以我一直想不通，為何死頭還是要加強力量，不惜從昆侖派調英過來？”

“或許……他心中在將來想要對付的，並不一定只是魔教？”

老馬忽然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後，他在黑暗中慢慢坐了起來，先是看了一眼陸塵，然後坐到床邊，背靠著床沿，歎息了一聲後，輕聲道：“你想太多了。”

陸塵看著老馬在黑暗中的廓，平靜地道：“我說錯了？”

老馬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或許你也沒說錯吧，只是咱們這樣的人，想那麼多、想那麼深做什麼？”

陸塵淡淡地道：“不多想一些，不深思慮，我早就死在魔教裡了，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了，我改不了了。”

“好吧好吧，”老馬像是投降一般擺了擺手，然後像是很隨意一般問了一句，道，“深思慮的人，那，你告訴我，除了魔教，咱們那位大人還想對付誰啊，需要用到這麼大的陣仗？”

陸塵道：“你想不到？”

老馬道：“我想不到，如今天下太平多年了，就咱們真仙盟一家獨大……”

他的話說了一半，忽然沒了聲音，坐在那裡過了一會，老馬轉過頭來看著陸塵，陸塵也看著他。

“沒這個必要吧？”過了很久，老馬忽然幽幽地這麼問了一句。

陸塵“哼”了一聲，道：“這話你要問死頭去，對我說沒用。”

老馬想了一會，放低了聲音，輕聲道：“我還是覺得不太可能，無論怎麼看，都沒理由這樣做啊，而且真要如此的話，對頭可是有好幾個……實力也強得驚人，不一定打得過啊。”

“現在調來的只是這一批人，說是對付魔教也可以，反正其他外人也沒幾個知道浮雲司的真正實力。不過如果這只是第一批呢，萬一，後頭還有人繼續過來呢？”陸塵說道，“萬一死頭發了狠，直接把昆侖派所有的高手全部搞到仙城這邊來呢？”

“你瘋了吧？”老馬說道。

“萬一死頭真是個瘋子呢？”陸塵反問了一句。

老馬張口結舌，突然間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