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顧沉白的話，涂言覺心口被刺了一針。

酸酸的麻麻的，過了幾秒又有痛。

他腳步稍停，在樓梯拐角慢慢系好領口的紐扣，然后做了個深呼吸，下樓推門走了。

間的異還沒消失，四肢都是的，他伏在方向盤上靜靜地待了一會兒，可他總是無端想起顧沉白，想到他睡著時的樣子，于是他把車載音樂打開。

一首歌沒聽完，突然有人打電話過來。

涂言以為是經紀人，正準備接通，可當他看清來電人名字，懸在屏幕上的手指立馬停住，他關了車載音樂，然后打開車窗，讓冷風進來一些，等整個人都恢復清醒了，才接通電話。

“小言，在忙嗎？怎麼這麼久才接？”

涂言怔了怔，他上次聽到齊瀾的聲音是什麼時候？好像是半年前他領證的當晚，齊瀾打來電話，告訴他：抱歉，小言，媽媽這邊有點事，沒法回國，但還是要祝你新婚快樂。

涂言頓了頓，隨意道：“剛剛沒聽見，什麼事？”

齊瀾應該正待在某個名媛會的角落里和涂言打電話，所以背景音都是推杯換盞的細碎聲響，說：“我聽涂飛宏說，你和顧家的二爺離婚了？”

“嗯。”

齊瀾輕笑：“為什麼？”

涂言煩躁道：“不為什麼。”

“好啦，媽媽不多問，這是你自己的決定，媽媽支持你的所有選擇，就是涂飛宏快要氣死了，他說他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現在顧家要和他解除合作，他半年的辛苦又要毀于一旦了，”齊瀾像在說一個笑話，沒有半點意，繼續說：“他怎麼樣我是不在乎的，我就是想問問你現在狀態如何？”

“還好啊，”涂言漠然地看著后視鏡，指尖無意識地摳了兩下方向盤的皮套，“離婚有什麼大不了的，你們離婚這麼多年不也活的好好的？”

齊瀾收起笑意，嚴肅地問：“所以你是想用你離婚這件事報復我和你爸爸？讓我們愧疚？”

“我沒有。”

“小言，媽媽很早就說過，如果我和你爸爸失敗的婚姻讓你對婚姻產生恐懼，那我很抱歉，但這是一件沒法挽回的事，我不會因為你去和涂飛宏重修舊好，永遠都不可能。”

齊瀾走到更僻靜的地方，“你已經這麼大了，怎麼還不明白，親都只是生活的點綴，不是生活的全部——”

涂言止住齊瀾的老生常談，他說：“你想多了，我離婚跟你們沒關系。”

“好吧，媽媽就是擔心你的緒，沒別的事，你可以找朋友玩一玩，出去旅旅游，或者到媽媽這里來玩。”

涂言剛想說話，就聽見齊瀾那頭一陣嘈雜，齊瀾掩著話筒說：“小言，媽媽這里有點事要理一下，先掛了。”

涂言茫然地握著手機，半分鐘之后，才到關機鍵，把界面變黑。

今天是他離婚整整一個月的日子。

這天他和他的前夫滾了床單。

這天他的母親才想起送他一句遲來的“離婚快樂”。

一切都很荒謬。

……

有時候涂言真的很羨慕顧沉白，因為顧沉白擁有這個世界上最他的家人。

讓涂言記憶猶新的是那次顧沉白的生日，天氣很好的六月中旬。

那時候他和顧沉白已經結婚一個多月了，依然于半不的狀態，當然，“不”的那個部分都是涂言步步后退的結果，顧沉白還如最初那樣不知疲倦不求回報地對他好。

吃完早飯，顧沉白把碗筷放進洗碗機里，然后猶豫了一下，輕聲問涂言：“言言，今天是我生日，我爸媽在家給我舉辦了一個小生日會，沒有外人，就是我爸媽我哥，還有我的外婆外公，你愿不愿意參加？”

涂言條件反地搖頭，“不要。”

顧沉白的眼神有些黯然，但他還是笑著對涂言說：“沒關系，那我晚上盡量早點回來，給你做晚飯。”

涂言知道顧沉白失了，那個瞬間他甚至想說更多的狠話讓顧沉白更失，這樣，顧沉白是不是就能慢慢放棄對他的喜歡？

可他沒說出口，反而不控制地跑出來一句：“算了，我參加。”

顧沉白很驚喜，轉就給顧母打電話，告訴顧母涂言吃什麼不吃什麼。

等到了顧家大宅，涂言才知道顧家人是真的很疼顧沉白，他們都穿得很隆重，每個人還都給顧沉白準備了禮。

顧母甚至屋及烏地給涂言都準備了禮，是一只限量款的手表。

顧沉白的外公神矍鑠面相溫和，一看就是笑口常開的老人，他給顧沉白展示他新學會的手機功能，還說他連網購都會了。

顧沉白的外婆一掌拍在外公的肩頭，“你還好意思說，是誰買了個按椅，然后把地址錯填到朝騁家？”

外公不服氣道：“我就是給朝騁買的！”

顧沉白故意逗外公笑：“外公，你怎麼不給我也買一個？”

外公連忙道：“買！現在就買！”

顧沉白笑著按住外公的手，“別了，外公，你還是買點吧，小心外婆凍結你銀行卡。”

外公要面子得很，直起腰板瞪眼道：“敢！”

涂言在旁邊靜靜地看著，顧沉白很快就注意到他，拄著手杖坐到他邊，低頭問他：“言言，不？要不要吃點蛋糕？”

涂言搖頭，別開臉，恢復之前的冷漠神。

顧朝騁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

——顧沉白小心翼翼地哄涂言開心，涂言冷著張臉理都不理他。

他走過來，喊了一聲“沉白”，然后把手里的紙袋送到顧沉白面前，“生日快樂。”

顧沉白笑了笑，接下禮，然后和顧朝騁握了手，還很中二地撞了一下手背，“謝謝哥。”

涂言看到顧沉白手里的包裝袋，突然愣住。

顧朝騁輕哼，“你的禮呢？你應該連沉白生日這事都是今天才知道的吧？”

涂言沒說話。

顧沉白責備地看了顧朝騁一眼，然后輕輕摟住涂言的肩，寬道：“沒關系的，言言，你能陪我過來，已經是最好的禮了。”

顧朝騁在旁邊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嘁了一聲。

涂言推開顧沉白，一個人往臺上走，顧沉白連忙追上去。

涂言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想哭，他明明是最討厭哭的，他合作過的導演都說他什麼都好，就是哭戲哭不出來。

他背著顧沉白抹眼淚，可抹完眼淚鼻涕又流了出來，他剛吸了兩下鼻子，顧沉白就旁邊遞來紙巾。

“言言，怎麼了？”

涂言拿過紙巾擤了鼻涕，嘟囔著問：“你爸媽都這麼偏你，為什麼顧朝騁不吃醋？”

顧沉白失笑，“大概是因為我殘疾？”

“可顧朝騁對你也很好，所有人對你都很好。”

顧沉白走近了些，張地問：“言言，你怎麼了？”

“我——”我嫉妒你被所有人偏。

涂言從未如此脆弱，他像個小孩子一樣哭了，一一地說：“我爸媽從來沒給我過過生日。”

顧沉白連忙把涂言攬進懷里，輕輕地拍他的后背，涂言就把臉埋在顧沉白的頸窩里哭，哭得泣不聲，好久好久才緩過來。

緩過來之后他又覺得丟人，把顧沉白推開了，一個人背過了滿臉的鼻涕眼淚。

顧沉白沒有說話，靜靜地陪在涂言邊。

“我沒你想的那麼可憐，你不許同我。”涂言兇地說。

顧沉白疼惜地說，“好。”

半晌后，涂言才轉過，手攥拳頭舉到顧沉白面前，命令道：“手，送你個禮。”

“哦？”顧沉白挑眉，聽話地攤開手。

涂言把拳頭砸在顧沉白手心，然后放了個東西在顧沉白手上，顧沉白低頭一看，原來是他鼻涕眼淚的紙團。

看著顧沉白被整的樣子，涂言破涕為笑，顧沉白裝作惱火的樣子把紙團扔到一邊的垃圾桶里，然后回刮了一下涂言的鼻子，“就知道欺負我。”

涂言默了默，突然又說：“其實，我給你買了禮，但和你哥買的一模一樣”

因為顧沉白喜歡攝影，所以他們都買了最新款的相機。禮是前幾天買的，他無意中看到了顧沉白的份證，知道他生日是七月九號，睡覺前莫名其妙地手賤點進了一個購app，然后就搜起了新款相機。

他也沒想到自己會主給顧沉白買禮，更沒想到他會和顧朝騁撞禮。

涂言把自己藏在沙發靠枕后頭的禮盒拿出來，給顧沉白看，“既然你已經有一個了，那我這個……”

顧沉白連忙奪過來，很寶貝地放好，然后拉著涂言的手，走到客廳中央，把顧朝騁送的禮塞回到正在逗鳥的顧朝騁手里。

顧朝騁一臉懵地看著他們。

“哥，言言已經送給我一模一樣的了，你這個就留給你自己用吧，心意我領了。”

涂言眨眨眼睛，聽到顧沉白湊到他耳邊，對他說：“言言，你也是被人偏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