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鴻天看到薛知秋一出來,似乎預料到他要說什麼事,臉上便有些黑氣,卻又礙於外國使節在此,不好發作,只得擡擡手道:“薛卿有什麼事就不能等到明天再說嗎?今天可是太子大婚之日!”
他後面幾個字說得特別重,稍知楚皇格的人,都知道這已經是他發怒的前兆了。
然而薛知秋卻面不改的拱拱手,聲音反而擡高一些道:“正是因爲是太子大婚之日,微臣纔有話說!”
宋皇后角勾起一冷笑,顯然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事,而朝廷上下,稍微聰明點的人多也能猜到是什麼事。
方鴻天見他如此不識擡舉,頗有些不悅的道:“薛卿既然想說,那就說吧。”
薛知秋便大聲說道:“如今太子大婚,不知道陛下可記得在冰華宮裡還有另外一個皇子!”
這話一說,外國的使節們紛紛竊竊私語起來,這些使節都是各國重臣,耳目衆多,多多也聽過楚國裡的一些宮廷之事,魏安臉上出幾分玩味的笑意,沒想到在大婚之日還能遇到有趣的事,也不枉來這楚國一趟。
朝臣們一個個直搖頭,尤其是崔易遠一脈的,更是冷笑不已,其實諸如此類的事已經發生過太多次,只是每次都是以同一個結果終結罷了。
方鴻天冷著臉道:“薛卿家,那是我的兒子,我當然記得。”
薛知秋義正嚴詞的道:“那陛下可記得祖訓,今年大皇子殿下剛滿16歲,已到該得到封地之時,還請陛下遵從祖訓。”
方鴻天淡淡說道:“薛卿家真是辛苦,不僅要爲了國家還要爲我皇家著想,不過此事我自有分寸,薛卿家就不要多過問了,還是退下去吧。”
見到方鴻天打起太極,薛知秋卻不肯退步:“陛下,當年蘇貴妃牽涉進謀反一事本來就有衆多疑點,如今十 六年過去,大皇子殿下也在冷宮中生活了十 六年之久,如今按照祖訓也到了封王之齡,還請陛下三思!”
他這一跪下來,八 九個門生、大學士等包括姚景在便紛紛走了出來,同時跪了下來,十幾個人大聲道:“請陛下三思!”
方鴻天臉一冷,沉聲道:“好啊,連姚卿家居然也來了,看來你們今天是非得我給個答案?”
薛知秋不懼不畏的道:“臣不敢,臣等文臣,無權無勢,只有一肝膽正氣!”
見到幾人一副死諫的樣子,擔心的人也不由了一把汗,方陵只覺得眼角溼潤,天底下爲了自己而拋棄生命的人何等之,但是這些素不相識的臣子卻願意爲自己這樣做,這是何等的忠義?
他拳頭握得的,更知道今天的事絕不能以失敗告終。
方鴻天冷哼了一聲,豁然站了起來,揚聲道:“好,好個肝膽正氣,那本皇就告訴你,自本皇登基以來,你們這些老臣倚老賣老,我若不是遵從父皇訓,早就廢了你們。今天你既然要本皇一個答案,就別怪本皇將你們全部……”
剛說到這裡的時候,卻聽一
個雄渾的聲音說道:“陛下,請聽臣一言。”
衆人扭頭一看,見到說話的居然是信義侯。所有的人都竊竊私語起來,誰都知道周乾向來不問朝政,而且一仁孝傳遍天下,可謂是天下第一的孝臣,見到他此時出來說話,都覺得有些奇怪。
方鴻天的臉倒是緩和一些,重新坐回到龍椅上,說道:“周卿你來得正好,你來給本皇評評禮。”
周乾大步的走過來,一下子跪在了薛知秋的邊,大聲說道:“臣肯請陛下遵從祖訓,賜大皇子殿下封地!”
此話一說,滿殿皆驚,宋皇后的臉也微微變了變,崔易選等人更是如此,誰都沒有料到信義侯居然站出來幫薛知秋說話,這簡直就是天大的怪事,這不就等於站到皇上的對立面了嗎?
方鴻天也著實的愣了一愣,朝著周乾質疑道:“周卿,你怎麼也跟他們一樣犯糊塗?”
周乾一臉正的說道:“陛下,罪不及子嗣,縱然蘇貴妃有謀反之嫌,但是按照祖訓,大皇子殿下已經到了封地之年,於於理都勢在必行,如果陛下掩而不答,豈不是有失威嚴?此事傳遍天下,又何言仁德之君?還請陛下三思!”
衆人聽得暗了口氣,恐怕在這朝中也只有周乾敢這樣直接質問皇上,而他如此直言,更讓人覺得事有些古怪。
方鴻天被說得一怔,微微皺了皺眉頭,看著周圍外國使節們竊竊私語,輕嘆道:“周卿家,這件事我自有考慮,你就不要在這裡參合了吧。”
周乾卻更大聲的說道:“臣自和陛下相逢,一直深皇恩浩,也深陛下仁義恩德,然而,臣既然爲大皇子殿下說話,便早有決意。”
說吧,他將頭上頂冠慢慢接下,放於臂彎之中,毅然而決然的道:“如果陛下避而不答,那臣也沒臉在承皇恩了!”
此話一出,衆人皆驚,周乾的大名大地皆知,如果方鴻天真因爲這事而讓周乾歸田的話,那傳出去恐怕真是有失國,大失民心。
“陛下,你可要三思!”宋皇后大不好,連忙說道。
方鴻天眉頭一挑道:“周卿乃是本皇的救命恩人,莫非你要讓我看著他卸甲歸田?”
宋皇后眼珠一轉,說道:“臣妾不是這個意思,臣妾所擔心的是大皇子深居冷宮,無讀詩書,文不文,武不武,若是賜其封地,雖合祖訓,但若治理不善,豈不有損皇家威嚴?”
方鴻天微微頷首道:“你考慮得不無道理。”
宋皇后便說道:“依臣妾之見,便把大皇子上來,一來也遂了諸位卿家的心願,二來彰顯陛下賢德,三來考其文其武,若是他過關,便可賜其封地,若是不行,那麼也好服衆了。”
宋皇后一席話說來,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全場都聽得到,衆人紛紛點頭,就連方鴻天也盛讚了幾句,覺得不愧爲皇后,考慮得面面俱到。
方陵卻是暗哼一聲,好一個毒婦,是估計到自己沒什麼能耐,所以要來個考文考武,讓自己出個大臭,更是
掃了薛知秋等人的威信。
只是又怎麼知道,自己文有母親教,武有董滄海傳授,可不是想欺負就欺負得了的。
周乾和薛知秋了一眼,也沒料到宋皇后居然提出這樣的建議,不由擔心起來,只是宋皇后這話說得是冠冕堂皇,完全無從反駁。
便聽方鴻天朝著邊的小太監說道:“去冰華宮宣旨,傳大皇子晉見!”
此話一說,衆人便都起了好奇心來,這大皇子深在冷宮,這麼多年來沒有哪個大臣見到過,誰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樣子,
就在這時,只聽有人喊道:“不必了,兒臣已經到了。”
衆人全部轉過頭來,只見在羣臣之中,站著一個16、7歲的年,年雖然穿著隨從的服裝,但是長相英俊,眉宇間意氣飛揚,一雙烏黑的眼睛宛如海水般深邃不可琢磨,就這麼隨意的站著,卻散發出非凡貴氣,論氣質居然不在太子之下。
唐子浩待到看清,心頭陡地一震,使勁了眼睛,他能夠當上城門參將,這些年所經歷的風雨也算不,但是此時此刻卻愣得有點回不過神來。
那個自稱藥材商人的手下,那個妙手回春爲兒治好腳的年,居然就是深藏於冷宮之中的大皇子殿下!
這個轉換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讓他一時間有點接不了。
方陵邁開大步走出,面對衆人驚歎的目,表淡定如水,信義侯等人此時也已經站起來走到一邊,方陵路過時,朝著他們微微頷首一下,雖未說話,但激之溢於言表。
周乾等人則是滿臉憂,雖然方陵已接見,但是要考文考武卻使得形危機重重,唯有在殿一側擔任守衛的董滄海神平靜,角更浮起一笑意,他可是看著方陵長大的,十幾年來,對他知知底,而如今他的長更是出乎自己的預料,現在居然還獲得信義侯的支持,其中的緣由雖然不知道,但是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皇后如今要考文武,恐怕只會自取其辱。
方陵來到殿前,恭敬的一拜,行著大禮道:“兒臣見過父皇,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
方策眉頭使勁的皺了一下,似乎覺得在那裡見到過他,卻又實在想不起來。旁邊的小太監小棟子也瞇起眼來,然後豁然想起那日的況來,然後小聲在方策耳邊說了幾句。
方策這纔想了起來,臉上出一不屑一顧的表來。
見到方陵一改當日見過的那誠惶誠恐的表現,一副膽識過人的樣子,宋皇后忍不住輕哼了一聲,本是想讓衆人見見他畏畏的樣子,哪裡知道他這氣勢還真不錯,而且這傢伙早就在這裡,看來是早就和薛知秋他們勾結好了的。
宋皇后目閃過一狠意,不過卻並沒有擔心,因爲很深信方陵這出現不過是曇花一現罷了。
方鴻天看著這兒子,一時也有些吃驚,方陵強壯,頗有英武之氣,相貌上還有一些蘇貴妃的影子,一時間不由想起許多往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