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余瞟到聶長生撿起了那把手刀, 馮厝眼里閃過一探索,卻依舊用云淡風輕的口吻說道:“跟我執行同樣任務的人還有幾十個, 分派到不同的航線不同的貨船,現在看來, 我比我的那些同伴們的運氣好了一點兒。”
海上的生活雖然枯燥無聊, 但比起其他危機四伏的任務, 倒也稱得上是另類的度假, 只是逍遙快活的日子這麼的短暫,出海還沒一個月呢,他就遇上了海盜船,遇上就遇上了, 竟然還發現了任務的目標,老天還眷顧他的。
他跟的這艘貨船還沒靠近海盜頻繁活的索馬里海域, 所以沒料到會在這片區域遇上聶長生, 昨晚見到聶長生時,馮厝著實嚇了一跳,不得已近前確定他的份,不想正因為這一舉被那個胖子瞧在了眼里, 變現在的局面, 卻是他沒有想到的。
原本他的計劃中,先確保聶長生安然無恙, 再靜靜等待金主派來的支援,搞定了這批海盜,救出了聶長生, 完了任務,就能拿到一筆足夠逍遙好幾年的獎賞,說是老天眷顧他一點也沒錯,偏偏老天妒忌他太過于輕易得到巨款,中途殺出了一個聽力敏銳的胖子,現在弄了這麼兇險的局面,支援還沒到,他獨自一人面臨險境,縱然他渾是膽,可前路兇吉未卜,真算不得什麼好運氣。
聶長生靜靜地站著,耳卻“嗡嗡”作響,心臟也“怦怦”地跳個不停,整個人如同剛跑完四十多公里的馬拉松一樣呼吸艱,他張著,極盡艱難地著氣,鈍痛從心臟的位置蔓延開來,四肢百骸開始栗著,原本久遠記憶里模糊的影漸漸清晰過來,莊凌霄俊朗的面孔像一幅永不褪的畫面定格在他的眼前,強勢霸道的個里偏偏蘊藏著紳士風度,眉角眼梢里偏偏泄出一玩世不恭的邪佞氣質,這樣強橫而優秀的男人,聶長生終其一生,都不可能會忘記他。
回憶正濃時,耳邊依稀聽到了誰呼喊他的聲音,聶長生茫然地抬起頭,目之所及,一室狼藉的船艙,昏迷不醒的病人,還有雇傭兵不滿的目,才逐漸回過神來,眼里閃過了一失落,似乎湮滅了什麼東西,又滋生出了一歉意。
“聶先生?”馮厝拔高了的音量,盯著聶長生的目含著幾分無奈,又有幾分探索,他在這麼危機的關頭分析了目前兇險的境,聶長生倒好,竟然魂不守舍起來,真不知是自己陳述的方式不過關,還是對方的心太大,沒把自的安危放在心上……
“抱歉,你剛才是說?”聶長生轉過放置好了手刀,再轉時,臉上已經恢復了舊日的神采與明。
“也沒說什麼,”馮厝聳了聳肩,掩飾目里不該有的探索,他指了指手臂上一道新的痕,道:“這里原本是埋著一顆電子信號追蹤的,昨晚見到你后,我就啟了它,所以我們的救援人員最遲也還有……”他在矮桌上翻出一塊手表看了看,繼續道,“最遲還有十個小時就能抵達這片區域營救我們。”
那顆電子信號他還是第一次見識,據說是最新科技的產,為軍方所用,一般的雷達是發現不了它的存在,他昨晚啟時,海盜船沒有拉響警報,看來果真測試不了它發出的信號。難怪臨行前,團長跟他們說過,這次雇主的家實力很厚實,只要發現了任務的目標,發出了信號,保證會在最短的時間抵達現場,再遲絕對不超過一天的時間。
“只是這片海域離索馬里太遠,救援人員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總之現在我們只要找個安全的地方藏上十個小時,等海盜都被消滅了,我們就了。”馮厝說得樂觀,可是十個小時對于深陷險境的他們而言,實在過于漫長。
其實在出航前,聯系人兵團的負責人一再告誡所有的雇傭兵,只有發現了目標,才能出發這顆信號追蹤,別有事沒事胡啟信號追蹤,造不必要的損失。不過雇傭兵的團長在私底下卻對伙伴們強調,如果個人遇上生死存亡的時刻,也可以信號,就算雇傭兵團的能力到質疑,也不希自家的弟兄丟掉命,即便給金主造了損失,也在所不惜。
為退役特種兵的雇傭兵們哪個不知道這顆救命追蹤的意義?信號一旦啟,必定會用相關的軍事力量相助,如果頻繁使用這種軍事力量,不說雇傭兵團賠償雇主的傭金,就是怒了能用的軍事指揮方也夠嗆的,畢竟一次次的撲空,軍事指揮方肯定會產生“狼來了”的假象,救援工作就會有所懈怠。
“十個小時……”聶長生喃喃的念著,只需要十個小時,他就能見到莊凌霄了麼?
聶長生垂下眼簾,右手抱著左手的胳膊,渾止不住地打著細細的栗。
跟莊凌霄闊別三四個月了,那個人很進他的夢鄉,大概還在怨恨他當初的不告而別,所以連夢境都吝嗇進來相見。
“十個小時。”馮厝點點頭,心里卻沒什麼底,昨晚他跟同住的俘虜們打探過消息了,距離這片海域最近的國家似乎是個小國,生產力落后,雇主的生意可能沒能深復地,要打通他們的關卡并沒有大國來得容易。
“現在,我們來談談躲在哪里更安全。”馮厝環視了一圈周圍,雖說這是個上等船艙,但可供藏的地方卻是一目了然的,最后,他把目定在一不的麥倫上。
“他這個人質,未必能撐得過十個小時。”聶長生明白了馮厝的意思,搖頭低聲說,躺在地板上的麥倫呼吸平緩,還在昏迷當中,顯得那麼的無害,可聶長生知道,這個人如果蘇醒之后,絕對是個頭號的危險人。
“要不現在殺了他。”馮厝目兇,拔出匕首,站了起來。
聶長生沒料到馮厝行事這麼干凈利落,說風就是雨,連忙阻止道:“可如果沒有人質,我們十分鐘也撐不過。”
馮厝其實也不太愿意對昏迷的人手,那樣有違他的原則,只好把匕首放回軍靴,訕訕地道:“這不是急著為你報仇麼……”到這樣的欺辱,聶長生竟然還有幫他止,馮厝真心理解不了醫生的世界。
聶長生擰著眉看著陷昏迷狀態的麥倫,雖說他是一個很不錯的人質,但要挾持他長達十個小時,顯然不太可能,船上這麼多的海盜,他們不可能坐以待斃,聶長生見過海盜船長一面,那個雖然躺在病床上卻依舊運籌帷幄的男人,絕對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況且他敢招自己的兒子伙,肯定也有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心理準備,如果是親也算是羈絆的話,這種羈絆在金錢與命的跟前就顯得薄弱了許多。
聶長生敢篤定,海盜船長為了自利益,并不介意犧牲任何人,即使那個人是他的親兒子。
馮厝表面看似輕松,實則心卻沒什麼把握,上等艙沒什麼藏之地也就算了,最致命的是,他跟聶長生都是黑頭發黃皮的東方人,不容易混在一老外的海盜團伙里,如果是他一個人或許還容易險,可帶上一個醫生……
陷沉思的兩個沒有說話,船艙除了胖子的呼嚕聲,倒是靜得出奇。
馮厝近距離打量著聶長生,真人跟照片出有點大,照片里的聶長生是一個英模樣的人,古井無波的臉上寫著“刻板”兩個字,真人卻鮮活得多了,起碼剛才他被躺在地上的海盜非禮時,呼喊的聲音就帶著抖的懼怕,一點也沒有照片上看的從容淡定。
“十個小時后,這里也會有一場拼搏。”聶長生皺著眉,如果支援抵達,勢必會有一場不小的惡斗,那個時候什麼狀況都可能發生,一顆不知從哪個方向打開的子彈能輕易結束一條命。
“確實。”馮厝啞然失笑,海盜之所以是海盜,就是有跟軍方抗衡的實力,偏偏船上雇主要的人,軍方有了顧忌,不可能用殺傷力重的武,雙方火拼之下,死傷由天,他可不想在最關鍵的時刻翹辮子,賺來的賞金都沒機會花出去。
“那兩個海盜呢?”聶長生突然開口問起山迪跟那個懂漢語的海盜,自從他倆拖著馮厝和胖子出了這個船艙就沒再出現。
“死了,”馮厝拍了拍軍靴上的那把小匕首,毫不在意地說,“尸從隔壁的船艙窗戶里丟下了海,那個黑大個可真沉。”想到剛才命懸一線的打斗就不寒而栗,要不是他手利索,反應快,葬海底的可能就是他了。
聶長生知道他說的黑大個就是那個懂得漢語的海盜,比起別的海盜,他算是較為友善的了,起碼沒有種族歧視,不會對塞麗娜手腳,也不會對他和范丹斯呼來喝去,時常在傍晚時分坐在甲板上,對著西沉的太哼著不知名的歌謠。
心里升起一哀傷,聶長生眼里閃過黯然,他看多了生老病死,知道每一條命的珍惜可貴,尤其還沒有泯滅天的人,不該是死于非命的下場。
“我有一個方法,或許支援人員抵達了,能避免大面積的火拼。”聶長生快步走到藥箱前,開始挑挑揀揀里面的藥,瓶瓶罐罐發出細碎的撞聲引起了馮厝的好奇心。
“什麼方法?”馮厝也走上前,問道。
“用這些藥配出一種新藥,把新藥放飲用水里,喝過水的人都會失去知覺。”聶長生簡易的說,事實上,麥倫每次他打掃船艙,他都借機拿有用的藥,可惜收集到的藥還藏在他睡覺的那個船艙里,好在麥倫是個自私的人,貨船上搜刮而來的藥全部堆在藥箱里,連醫用儀都沒放過,他可以利用簡陋的儀配置新藥。
“新藥?是迷藥吧?”馮厝睜大眼睛,閑暇時他也看科幻電影,電影里的技人員個個都是天才,不就研制出什麼厲害的產品,他以為聶長生單純只是一個腦科醫生,連開槍殺人都做不到的文弱書生,沒想到他竟然能從這些瓶瓶罐罐中配出迷藥,實在是他這種只會拳腳打拼的人所企及不到的高度,于是毫不吝嗇地對聶長生豎起了大拇指,以示佩服。
“藥強不強?不如配出毒藥吧,斬草除,反正他們也不會給俘虜飲水。”馮厝建議道,他從來算不得好人,能省事就盡量省事,海盜殺人越貨,藥倒一大片固然好,可要是藥死了他們,也當為民除害,沒什麼可愧疚的。
聶長生沒有理會他,開始用儀上研配新藥,很早之前,他在卞教授的基地實習時就見過這種新型的藥,也曾參與過研發階段,只是后來知道了卞教授居心不良之后,就退出了研究小組,時隔多年,他竟然需要研配這種藥自保。
正當聶長生投到工作時,馮厝凌厲的聲音卻響了起來:“馬的,胖子,你找死!”
聶長生聞言,抬頭看去,原來那個打著呼嚕的中年逃犯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過來,正用一把瑞士軍刀抵在麥倫脖子的大脈上,惡狠狠地大聲道:“給我藥,不然,我就殺了他,大家抱著一起死!”
聶長生認識那柄瑞士軍刀,那是麥倫常常拿在手里耍帥的刀,當然聽說也用它割過人的耳朵,聶長生有幸沒見到這麼腥的場面。
中年逃犯其實已經蘇醒了有一段時間了,卻繼續裝昏迷,無非就是想后發制人,現在一聽聶長生能配置新藥,而距離他必須吃藥的中午也快到了,心焦之下,他只能鋌而走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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