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頑劣，懶惰游散……”

放在幾個月前說，這話沒病，但現在全縣誰人不知，陳七爺已經浪子回頭，狗不吃屎了？

所以顧玙聽了一愣，覺出一明顯的針對味道。再看那郭可敬，仍是一張古板面容，反倒旁邊的徐介出幾分得意。

嘖，兩條狗，妥妥的！

他轉了轉念頭，剛要為自己辯說幾句，卻見荀玉道人忽然開口：“師兄此言差矣，陳昱之前雖有劣跡，但已改過自新，全縣皆知，又何談頑劣？”

“你是反對我的提議了？”郭可敬冷聲道。

“我雖為九品教習，但招錄弟子也有一份責任，為何不能反對？”

荀玉分毫不讓，道：“治所規律嚴明，收、逐弟子皆要層層上報，等待審核批錄。師兄既選徐介，就要說出一個服眾的理由。同樣，淘汰陳昱也需要一個令人信服的理由。否則治所查出紕，你我可擔待不起。”

“……”

吳老子閉著眼睛，睡著了一樣。郭可敬的面部搐了兩下，也是沒想到荀玉會突然跳出來。

吳老子苦修數十年，才勉強到了凝神期，并掌握了一門小神通。他沒有任何背景依仗，被打發到鹿鳴當觀主，實則養老等死。

如今壽元將盡，隨時可能羽化，而郭可敬在本竹治有人，極可能接任觀主。尤其近幾年來，吳老子凡事不管，都由郭可敬做主。

荀玉也是非常佛，沒顯任何爭權之心，結果今日一反常態。

拿大帽子一，郭可敬也不好強行定奪，遂道：“縱是他改過自新，但修為淺薄，真氣不足，兩年才銘刻了七道符紋。徐介修習四年，積累深厚，更有十五道符在。二人資質相當，我選徐介有何不可？”

“前輩，我能否問他一句？”

顧玙忽然開口，還指了指徐介。

“休得無禮！”

“自然可以。”

二人的聲音同時響起，荀玉笑道：“師兄，只是問句話而已，無關影響吧？陳昱，你要問什麼？”

顧玙先謝過對方，才轉頭笑道：“徐爺，不知你這十五道符紋，一共花了多時間？”

“關你何事？”徐介惱怒。

“這是你我之爭，怎麼不關我事？現在兩位前輩有所分歧，我們應當分憂解難才是。還是你繡花枕頭一包草，不敢與我比個高下？”

“你！”

徐介大怒，子突地一起又緩緩回，道：“稟前輩，晚輩采氣第三年才開始習，第一道用了四天，第二道用了三天，從第五道起漸漸純，大概每天學一道的樣子。”

“哈！”

顧玙失笑，問：“那你可知我用了多久？”

他豎起三指頭，在對方眼前晃了晃，“三天，七道符紋！”

“不可能！”

徐介差點跳起來，吳老子也睜開眼睛，面帶驚異。

郭可敬更是冷哼一聲，斥道：“休要胡言！小小年紀不知腳踏實地，勤勉苦修，竟學誑人之語！”

“陳昱，此乃觀審驗，不得撒謊！”荀玉也皺眉道。

“晚輩沒有撒謊，我第一日銘刻了四道符紋，第二日睡了一覺，第三日又學了三道。若非家底薄弱，還能多學一些。”

顧玙拜了拜，一本正經。

“愈發胡言語！你說三天就三天，有何憑據？”郭可敬怒道。

“那前輩又有何憑據，證明我做不到呢？”

顧玙一句懟回去，又開始調戲道，“徐公子，倘若現在給你一道尋常道符，你需要多久能領悟純？”

“……”

徐介畢竟也是個年，心中焦躁，但知多說多錯，索不答。

“呵，徐公子不敢應，那我來。如果給我一道符箓，我只需半個時辰。幾位前輩若不信，大可當堂驗證。”

“你并非觀弟子，法豈可私授？”郭可敬繼續挑刺。

“我觀你有一些威能，你獻上來，我再賜你一，此乃正常換，不在戒令之。”

出乎意料的，吳老子居然親自下場，改口支持。

崇玄院行事頗為開明，除了最本的存想法，一些符可與外界互通有無，以增強底蘊。

他當即取出一張金符，顧玙也取出那張威力最大的水龍符，吳老子又讓郭、荀二人觀瞧，以證價值對等。

“好了，你現在學來！”

剎時間，四道目盯在某人上，或冷，或憂……顧玙全然忽視，只拿起金符，往里輸真氣。

嗖！

金一閃，符箓鉆識海。

顧玙立時進存想狀態，只覺一張偌大的符箓浮現在識海中，周遭纏繞著庚金之氣，刺的意識疼痛。

他銘刻了七道符紋，對這東西得的。說起來有點西幻的某種魔法系，解構出法模型，就學會了一個魔法。

甭看在考場現場，還有很強的痛，顧玙毫不影響，控制意識順著符紋一點點勾勒，同時量的庚金之氣開始翻涌、聚集。

周圍的地面沙沙作響，似有利刃刮地，竟現出一道道細痕。

“……”

吳老子當先到這種變化，貌似渾濁的眼睛驟然發亮，如同發現一枚珍寶。自己收了天才弟子，報上去都是功績，說不定會賜下功法，還能往出竅期搏一搏。

郭可敬臉上驚疑不定，轉而化作沉，似在暗中思量。荀玉倒是非常驚喜，滿是贊嘆。

徐介反應最大，本以為是囊中之，結果對方臨陣反殺，還殺得如此干脆！

不多不，剛好半個時辰。顧玙猛地睜開眼，張口一吐，一道匹練般的白氣飛出，帶著凜冽殺威在空中一轉，驀地又卷回口中。

正是那道庚金劍符！

“好！好！”

吳老子一下站了起來，贊道：“如此玉良才竟險些埋沒，萬幸，萬幸啊！”

銘刻符紋，一看心境，能不能虛靜至極，沒有波。二看悟，能不能迅速領會法之意。三看意識的縱力，能不能準確順暢的勾勒符紋。

“此子骨中上，但這心境、悟卻是上上，我覺得無需再爭，陳昱理應……”

“觀主！”

郭可敬打斷了吳老子，道：“學快就能選，未免有失偏頗。陳昱固然不錯，但徐介也不差，還需再試。”

“晚輩不服，晚輩還想比試！”徐介也及時拜倒。

嗯？

顧玙倒有些詫異了，這貨進行了什麼py易，才能如此針對我？莫非還有舊仇，不曉得啊！

他也懶得廢話，直接道：“諸位前輩，既然徐公子不服，那不如簡單點，請允我二人斗技，孰強孰弱自有分斷。”

“正是此理，請允我們登臺比斗！”

徐介一聽大喜，我積累比你深厚，會的比你多，你這是自投羅網！

事已至此，這是不辦法的辦法，吳老子三人想了想，皆是點頭。于是有弟子出去，先公布一個名額，青山村的陸小蓮，淘汰者則全部請出道觀。

顧玙等人出了屋子，拐過幾道月亮門，就到了一個不大的練功場。

青磚鋪地，四面高墻，散發著氣息波，應是防護制類的東西。觀眾不多，除了三位道，只有兩名弟子在旁。

徐介率先躍上，喝道：“陳七，過來死！”

“呵……”

顧玙不理會，只問道：“幾位前輩能否做個見證，此番比斗乃自愿切磋，生死不論？”

“生死不論，好絕的心腸！”

郭可敬對徐介也極有信心，冷笑道：“你既然自請，那就隨你去吧！”

“謝前輩！”

顧玙也躍上場地，徐介則看了眼他腰間短劍，愈發嘲諷：“陳家真是越來越沒落，不僅符稀，連武技都來湊數了。”

“湊不湊數，你試過就知道。”

“大言不慚！”

顧玙跟其拉開距離，沒有妄，他第一次與人斗技，還不清楚怎麼個形式。郭可敬喊了聲“開始”，兩個字尚在耳邊回響，他突覺背后一凜，急忙縱閃開。

砰！

一株水缸的巨大藤蔓憑空鉆出，狠狠砸在地上，又猛地一甩，長暴漲，竟像一條兇悍的青蟒蛇撲過去，要將他生生勒死。

顧玙見狀，上忽翻出一層黃芒，嗖地向下一沉，整個人遁土中。

“想跑？”

徐介雙手揮，半個練功場的地面都翻涌起來，青磚碎裂，猶如一只巨大的生在地底游竄。

轟！轟隆隆！

剎時間磚土炸開，一只很象的巨鉆了出來，沖天而起。碩大的頭顱頂端，立著一個小小影。

顧玙上已經變金，及時施了金甲。

巨大張開，窮追不舍，他就像個被戲耍的花球在空中翻飛躲避，足尖在頭上連踩，每次都險之又險的避開巨口。

猛然間，他形一縱，高高躍起，張口一吐。

嗤！

匹練般的白氣再次噴出，剛好斬在巨的脖頸。巨立時一灘泥漿，那白氣去勢不減，又直奔徐介。

“哼！”

徐介的鼻孔中也噴出一道白氣，同為庚金屬的道，二者相撞，在空中發出戧的一聲，好似金戈鐵馬，又同時消失。

從開始到現在，徐介始終站在原地，沒過。顧玙卻頗為狼狽，而且他連用三，稀薄的真氣愈發不足。

徐介并不蠢，清楚這是對方最大的弱點，仗著功力深厚連連猛攻。一時間，顧玙無暇還手，一味逃竄，落得灰頭土臉，衫破敗。

“嗯，徐介果然更勝一籌！”

觀戰的郭可敬大為滿意，捋著長髯緩緩點頭。

吳老子的面逐漸難看，他在顧玙上下注，贏了最好，輸了也沒啥損失，無非又被過一頭，反正也習慣了。

唯有荀玉面擔憂，真正為顧玙惋惜。

“哈哈哈，陳七！我早說過，有你哭的時候！”

徐介右手往口一拍，囂張大笑：“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轟！

一團耀眼金將其包裹，翻騰變幻，一個丈高的金甲巨人跳了出來，眉目與徐介有幾分相似。

金巨，使之形暴漲，似金甲神兵，力大無窮！

這巨人舉著夸張的重兵，一步就邁到跟前，當頭砸下。

轟！

結實的地面被轟出一個大，再過了數息，整個練功場都變得破破爛爛。顧玙一時躲避不及，后背被兵掃到，子一撲倒在塵煙里。

“哈哈哈！”

金甲巨人大笑，聲音沉悶如雷，大步追上去重兵砸落。

砰！

荀玉險些失聲，只見那煙塵四起，碎石迸濺，明顯再無活路。可總覺得那孩子尚有保守，差的是什麼呢？

念頭急轉，對了！

他還沒有拔劍！

嗤！

似乎為了驗證的念頭，那角落塵煙翻涌，彌漫如霧，而這霧氣猛地一，突有青芒閃。

這點青芒如豆，眨眼間又迅速擴大，宛如憑空中綻出了一朵青花。

跟著，青芒越來越多，一連七朵青花層層綻放，帶著碧寒的幽迅速推進。

“這是什麼？”

徐介本能的覺得危險，剛要躲避，卻本躲閃不及。七朵青花瞬間暴漲，一眨眼就罩住了丈高的。

咔嚓！

咔嚓！

細碎刺耳的聲音響起，巨人上顯出麻麻的裂紋，然后砰的一聲！

巨被破！

徐介目瞪口呆，自己占據上風，正要干死對方，結果還沒等反應過來，巨就消失了。剎時間，他仿佛從厚甲包裹的騎士，變了寸縷不著的嬰兒。

寒意從四面八方襲來，滲骨髓，心底竟滋生出一恐懼！

“不可能，你不可能打敗我！”

徐介反應也不慢，先不管什麼況，又是一哼，嗤！

白氣從鼻孔中噴出，向著前方去，耳邊忽傳嘩嘩水流，一條大的水龍從虛空躍出，呼嘯著與白氣攪在一起。

一時間，水波，白氣翻涌，夾雜著含帶腥味的泥土草屑從空中散落，在眼前織一片奇景。

而徐介的瞳孔驟然收，因為他約看到，從水幕中飛出一點寒芒，冷若孤星，疾若閃電。

渾的汗立時豎起，似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跟著脖子一涼，幾點鮮劃出，割裂的傷口被風一吹，痛的無比清醒！也痛的無比恐懼！

“陳，陳七……”

一柄短劍穩穩抵在自己的嚨，比劍更穩的是那只手。手掌不大，明顯還沒長，但此時此刻，沒有一樣東西比它還令自己害怕。

“陳昱，陳爺……我輸了，我認輸！”

徐介在生死關頭，表現的極為合格，聲道：“你贏了，名額你拿走，我回家后定送上重禮，日后見你，退避三舍……退避三舍……”

“條件不錯，可惜沒興趣。”

顧玙笑了笑，從那雙驚恐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對我來說，還是殺了你更好些。”

噗哧！

在郭可敬的喝止聲中，劍尖一送，濺三尺！

（沙漠駱駝真的好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