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眼中,似乎小山城總有一種共同的特質,比如安靜,悠閑,沒那麼多狗屁倒灶的破事。其實呢,擱哪兒都一樣,都在為了生活奔波,誰也不比誰灑。
這年頭,悠閑的前提是有錢,沒錢的悠閑,那二流子。
顧玙不是有錢人,也不是二流子,只是個勤勞的搬磚工。這會兒,他正挑著擔子從另一條小徑下來,到山腳再走半刻,便拐到了一條土路上。
如果山門是正面,這里就算側面,只有本地人知道。每天清晨,小販們騎車趕到這兒,然后挑著東西上山,黃昏時再下來。
土路邊還有一戶人家,主人是個老鰥夫,他的工作就是給小販們看車——如果倒騎驢也算車的話。
“咣啷!”
顧玙今天有些晚了,推開院門就見自己的破車孤零零的著,便扯著脖子喚道:
“大爺!”
“大爺!”
喊了兩聲,沒人答應,他著窗戶看了看:那老爺子正在里屋歪著,癟著張張合合,不曉得是睡是醒。
他也沒去吵,只把東西堆上車,然后撿了兩棒一點的玉米以及兩個蛋,輕手輕腳的放在堂屋,這才出了小院。
土路難行,坑坑洼洼的很顛簸。
顧玙騎了一會,就到了一片特糙的居住區。這里多是平房和瓦房,有那麼幾棟二層小樓,各家以胡同串聯,繞來繞去的就像座迷宮。
而向東邊遠,卻能看到好些高層建筑——那是白城的市區。
近些年城市外擴,很多小村子都被并改造,說鄉下不是鄉下,說城里不是城里,耕地沒了,連村子都不許,人家街道。
此本是凰集,了幾十年了,現在就了凰街道,在白城的最最最西邊。住房很破,居民很窮,當然政府要臉,基本的市政建設還是有的:比如自來水、數字電視、寬帶,以及某些公共設施。
不過老爺們就特納悶,擱村里裝個健步機,劃船,踩個破鐵子各種扭屁有個用?
“喲,小玙回來了?今天包餃子,一會給你送一碗去。”
“謝謝嬸兒,昨天我還惦記這口呢,我就饞您這白菜餡餃子。”
“哈哈,你小子就是甜,先回屋歇著吧。”
“誒,您也慢點。”
跟一個胖大媽打完招呼,顧玙在一座小院前停了下來。院里是三間舊瓦房,正中堂屋兼著廚房,左右是東西屋。院子中間則是條碎磚路,兩邊種著幾排蔥。廁所和雜房各在邊角,房下還堆著一些劈材和玉米。
在這里生活,基本就不用鎖大門,他把車停好,就進了屋子。今天會比較輕閑,茶葉蛋還夠明天的量,玉米在山上現烀,都不用準備。
他隨便洗了洗,就翻出賬本開始記賬。
隨著天氣轉暖,旅游項目逐漸回溫,凰山的游客也明顯增多。最近的生意都不錯,每天大概有八十塊的純利,略一算,這個月能賺到兩千多。往后更是旺季,能漲到四五千。
顧玙心中歡喜,剛把賬本收起來,就聽外面有人喊:“哥,我媽讓我給你送餃子了!”
接著門簾一挑,進來一個大眼睛的小姑娘,簡單干凈的,臉蛋很圓。手里捧著一碗餃子,還冒著熱氣。
“來來,給我!”
他連忙接在手里,把折疊桌放好,問:“你們這麼快就吃完了?”
“他們沒有,我吃完了。”
“又減啊?”
“嗯嗯,你看我的臉。”扯了扯自己的胖臉。
“嘖,跟你說過多次了……”
顧玙坐在炕沿上,教育道:“你這才可呢,別跟你班上那幫錐子臉學,知道啥元氣麼?”
切!
小姑娘撇撇,不以為然,可隨即又坐在對面,似有所求,大眼睛眨眨的特可憐。
“玩吧玩吧!”他無奈。
“嘻嘻,謝謝哥!”
妹子顛顛的湊到電視旁邊,那里有張桌子,桌上有臺老式的筆記本電腦。練的擺弄著,不一會,就聽各種件的提示聲倍兒蹦。
“……”
顧玙搖搖頭,夾起個餃子一口就塞進去。
這小姑娘方晴,那位胖大媽的兒,十五歲,馬上就要中考。妹子活潑玩,尤其是上網,但以的家庭環境不可能買電腦,就經常鬼鬼祟祟的過來蹭網。
而這臺筆記本,還是顧玙考上大學的時候,爺爺送給他的禮。
餃子是白菜豬餡的,整整一海碗,年輕人食量大,消滅干凈不費吹灰之力。那邊玩,他這邊吃,約莫四十分鐘左右,方晴回頭瞧了一眼,才不舍的站起:“哥,我回去了。”
“嗯,幫我謝謝嬸兒。”
小姑娘拿著空碗,顧玙送他,到堂屋的時候忽道:“哎,等會兒。”
說著,他出鑰匙,打開西邊屋子的門,推門而。方晴特好奇,從有印象起,這間屋子就鎖著,也不知里面藏著什麼。
不多時,顧玙出來,手里拿著一個香盒,道:“最近蚊子多了,這個給你。”
“啊,我媽正想要這個呢,我差點忘了!”
方晴曉得這東西的神奇,每晚點上一支,蚊蟲盡散,還沒有煙味。
顧玙送到大門口,才抹回來。收拾完飯桌,他隨手打開電視,一屁坐到電腦前。
“那些如朝霞的綢是無知的桑們日夜苦熬,幾乎熬瞎了眼睛才趕制出來的。那些華貴富麗的熊皮,是鄙的獵人們在酷寒的大雪中,埋伏幾天幾夜才捕捉到的。那些價值連城的鮫人淚……”
電視里傳來幾句對白,他一聽就蛋疼,吐槽道:“一打開全是季冠琳。”說著扭頭瞄了一眼,又補了一句:“還有特麼的大平眉!”
他懶得看,坐正子點了幾下鼠標,敲帳號,又是一點。
網頁慢慢刷開,顯出一個手工制香的流網站,規模很小,是一群好者自己籌建的。他多半時間潛水,偶爾冒頭,是站公認的大。而看那些小伙伴為了某個香方或某些配料比例撕來撕去,也了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
他進論壇,剛好見個新帖發出來,點開一瞧:
“啊啊啊啊啊!千萬不要以為香瓶的封夠好就可以不用防蟲了!剛手的上好玫瑰,兩天就被咬的千瘡百孔,丟也不是,留也不是,啊啊啊,我的心在滴!”
下面,便是那包玫瑰的尸配圖。發帖者“大力出奇跡”,是個很活躍的萌妹子。
顧玙閑來無事,抬手就敲了幾句:“花草類的香料容易生蟲,你可以在瓶子里放氧劑,在外面放一些零陵香。”
過了會再一刷,那妹子居然速度奇快的跟了:“啊,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云深大大竟然翻我的牌子了!!!!”
好吧,他的id就“云深不是”。咦?貌似污了點。
“呵……”
顧玙笑了笑,倒是沒再跟帖,下一秒卻聽“滴滴”聲響,忽然來了條站短信:
“上次的醒神香用完了,我再訂一盒。發信人:小齋。”
此人也是老站友,倆人算聊過幾次。前陣子,無意間提及自己力昏沉,顧玙就要了地址,送了一盒醒神香。
本意是送,不想對方發了個紅包,他正需要補生活,所以也沒矯。倆人互加了好友,但對彼此不甚了解,只曉得的名字江小齋。
“水接西江天外聲,小齋松影拂云平。何人教我吹長笛,與倚春風弄月明。”
小杜的一首懷,大概如是。
“好的,郵寄之前告訴你。”
當即,顧玙回了條短信,那邊沒什麼靜,但過了幾分鐘,就聽手機提示,赫然一個200塊的大紅包。
“……”
他抿了抿,姑娘是真爽利。
就這麼看,好像賺錢很容易,其實不然。手工香程序繁瑣,時間漫長,窖藏就得好些天,本不符合快節奏的銷售策略。
所以他開不了網店,只能私人接活,接一份做一份,小眾的不能再小眾。
(今天是12月24號,也就是全國研究生學統一考試的日子,祝大家都能考個好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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