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涼蟬有點張,為沈放了一把汗。
沈放從容暗示道:“因為剛巧,我一個江湖上的朋友是江縣人,我自然要幫忙。”
姜云庭想了想,懂了。
豹哥的江湖朋友,說不定還是豹哥的幫派呢?
連幫派都在行俠仗義。
自己一介宦子弟,做的卻還沒有豹哥他們多。
覺自己比豹哥還是差很遠。
你豹哥果然還是你豹哥。
姜云庭解了這個疑,現在心里還因為江縣和沈放姜涼蟬話里若有若無的暗示而焦灼,也坐不住了,率先起,出去找曲溪,要問個清楚。
剛好曲溪就在門外不遠,怕被人聽見,沈西又帶他們回了院子。
姜涼蟬趴在窗邊,全程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曲溪的語氣連嘲帶諷的,意思說得倒是很明白。
從當時旱災開始,曲縣令幾次上報朝廷求助,一封封的寫奏折,到了后來蝗災,更是鑼鼓的向朝廷求救。
可是整整一年過去了,朝廷除了一兩次不痛不的回復之外,沒有一點實質回復。
曲縣令千方百計托人打聽,方才知道,那些折子本都沒有上報到皇上面前。
皇上沉迷煉丹,早就不問朝政,每日的奏折他都不看。理政務之事,也都給太子代為行事。
太子卻不看那些災求助的奏折,打聽的人回來跟他說,太子那里的奏折已經積了一人高了,這種災的,他都直接丟到一邊,看都懶得看。
好在還有一些史頗有良知,得知江縣的慘狀和暴之后,幾次在面圣的時候苦諫。
反復幾次,一心練丹的皇上終于點了頭:“行,這事太子去辦吧。”
太子終于積極了。
他十分慷慨的以旱災蝗災賑災為名,下撥了巨額黃金、錢款和糧食。
曲縣令老淚縱橫,以為江縣終于有救了。
然而這錢款,等了整整一個月,卻沒有等到。
所有的下撥的黃金,一點都沒有運出來,就被太子全數私吞了。
太子私吞了這些錢款,又推鍋到曲縣令上,說他昧下了全部賑災款,將他打了死牢。
為了怕走風聲,太子還派私軍將整個江縣圍得水泄不通,一旦有人出來,輕則遣送回去,重則打殺。
整個江縣,已經是一座待死之城。
曲溪趁夜逃出來,本來是想要來告狀的。
在江縣最困難的時候,有一個富商資助了江縣很多糧食,后來出來的時候,也經人引導,知道了那個富商是沈放。
可惜因為在江縣的遭遇,誰也不肯信任,在沈放的人來接的時候,借由出恭的機會逃了,然后又被太子的人抓到。
姜云庭還是有點不敢相信,虛弱的反駁:“太子哥哥不應該是這樣的人。是不是他手下或者什麼人,假借太子哥哥的名義,做這等傷天害理之事?”
曲溪冷笑:“是嗎?我也曾經這麼以為過,畢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們這麼做,傷的不還是自己子民嗎?可惜,原來只是我自己想多了,他們本不在意百姓生死。”
拉起袖,出傷痕累累的胳膊,上面疊著層層傷疤。
有的是江縣百姓得知,朝廷下撥的賑災款和賑災糧是被縣令侵吞之后,在縣令被抓起來的時候,憤怒的百姓抓住家任何人都是一通暴打,留下的傷痕。
有的是第一次想要逃出江縣,被守軍打的。
還有被太子的人抓住后,想要拷打,留下的傷痕。
“對了,”對姜云庭道,“你說的京城里騙子的傳聞,也是我跑了后,太子放出來的,他是為了斷我后路,免得我被人意外救了。”
姜云庭沒再說話了。
他記起來,追殺他們的確實是太子的人。
當時姐姐讓綁其中一個殺手上馬車做證據的時候,他就有留意到過,那個殺手上,有太子私軍的徽章。
這私軍非常,太子瞞得很嚴,沒有多人知曉。
也沒有人知道,他很小的時候,就在父親書房里見到太子私軍徽章了。
后來,太子其他追兵來的時候,明知道這馬車是姜府的,也對他們下了死手。那些殺手上,也有一樣的徽章。
他從小就被父親教育著,要忠于天子,忠于皇上。而太子是未來的君王,自然也要忠于太子。
他甚至還設想了很多以后為一代名臣,輔佐君王打下太平盛世的場面。
那些畫面里,君王不是今上,就是太子,未來的君王。
這一刻,那些畫面卻在他心里,開始產生裂痕,有些破碎了。
他忠君忠父,可是他所忠之人,背后竟然有這樣的面孔嗎?
那……
他父親知道這一切嗎?
而且,父親是太子太師,太子有今日,父親的教導在其中起了什麼作用?
姜云庭心里一個哆嗦,忽然有些不敢往下想。
姜涼蟬趴在窗邊,看著弟弟震驚又凄慘的樣子,有點于心不忍。
太子和皇上的暴行,心里有數。
皇上沉迷丹藥,治國無道,太子暴貪婪,導致百姓苦不聊生。
尤其是到了后期,各地災荒頻起,國力衰微。
外族見到國家已經呈現衰弱之勢,自然趁火打劫,一時之間各邊疆都被侵。
外困之時,也有不人終于忍不了了,揭竿而起,出現了四五起義軍。
沈放本來并不一定要爭權,也是因為百姓實在凄慘,他才不得不手。
他一出手,就顯出了高低,原本潰爛了的朝廷更出里面潰爛腐朽的本相。
而國家衰微至此,當朝昏庸至此,依然有人死死擁戴龍椅上那對父子,甚至不惜一切幫他們坐穩位子。
這其中,就包括姜涼蟬和姜云庭的父親,姜平軒。
姜平軒的理由是,這天下是天子的,天子脈才能繼承一統。
可惜,最可笑的是,他本不知道,他拼命維護的天子脈,卻是個假的。
太子,本就不是真正的太子。
他拼上了整個姜家,卻是維護了一個贗品。
真正的太子,是沈放。
***
曲溪已經走了,只留下姜云庭,站在院子里一不。
姜涼蟬看著弟弟失魂落魄的站在冷風里,于心不忍,就要開門出去找他。
還沒走幾步,就被人拽住了后領。
沈放一扯即放,在后腦勺上方涼涼道:“小姐現在能耐很大啊。”
姜涼蟬莫名的覺得脖子后面一抖。
沈放聲音涼涼的:“你們姐弟倆實在勇氣可嘉,路上見到什麼人都能救的?不能腦子?就你們兩個,一個一點功夫也不會,一個三腳貓功夫,明知道后有殺手,你們也跟著上湊?不要命了?”
要是說別的還行,他這麼說話,姜涼蟬就有話說了。
轉過,拉拉領,理直氣壯的懟了回去:“你兇什麼?要不是爸爸幫你找到曲溪,還幫你護住了他,這會就被那些殺手滅口了,你還能找到?”
你剛才竟然還敢扼住爸爸命運的后脖領?
爸爸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沈放皺起眉:“你說你是什麼?”
姜涼蟬昂首,一點都不虛:“爸爸。”
在這個話本里,爸爸是個全新的詞,沒有人這麼,之前在記憶里翻遍全話本也沒有看到過這兩個字。
民間父親,要麼爹,要麼大大。
反正沈放也知道不是這里的人了,等著沈放理解為這是的原本名字,以后見了就爸爸。
然而沈放:“嗯。”
姜涼蟬:??????
誰特麼讓他答應了?
他語文咋學的這麼不好?
聯系上下文語境然后做出相應的選擇這種題他是不會做嗎?
古代救了他,不然他一定是個學渣,哭天喊地語文也不及格的那種。
呸。
沈放不知道心里冉冉升起又迅速折戟的小九九。
聽到姜涼蟬那麼理直氣壯的反駁他,他已經氣笑了。
他眼底的怒氣明顯在上漲:“有本事救人,那救人。沒有本事還瞎湊,那以命換命。我用得著你冒這麼大險去幫我這個忙?”
沈放這會是真的怒氣發。
從今天他收到姜涼蟬放出的信號,匆匆忙忙的趕過去,一路心里忐忑的猜測著,是發生了什麼不測,還是只是一時好奇,想試試看看那個黑筒的作用而已。
直到他終于找到了那里。
親眼看見和姜云庭被那麼多職業殺手圍攻,兩個人陷絕境,做出了準備同歸于盡殊死一搏的姿勢。
那一刻的憤怒,驚慌,恐懼,和心口的狂跳,到現在都還沒有平息下來。
現在,還理直氣壯的,皺著鼻子頂撞自己。
那張開合的小里,吐出來的話是那樣蠻不在乎。
不但不覺得自己做錯了,還理直氣壯來邀功。
沈放氣得理智都有點迷失,第一個反應,竟然是想狠狠的堵住那張蠻不在乎的。
突然領悟到自己腦子里這麼自然的轉過的是什麼念頭后,沈放就像冬天里頭頂澆下一盆雪,渾一僵,頓住了。
姜涼蟬剛剛反駁了幾句,還沒好好發揮,就神奇的發現,剛才還很有氣勢教訓人的沈放,也不知道怎麼,突然就安靜了。
不但如此,他還微微挪開了視線,不再跟自己對視。
姜涼蟬腦子略微一轉,心里就明白了。
他這應該就是終于良心發現,認罪伏法了。
突然躺贏.jpg。
可惜想好的怎麼懟回去的漂亮話都還沒說呢。
算了,得饒人且饒人,這位大佬的脾氣也不是什麼好的,還是不要乘勝追擊了。
沈放頓了一會,才又問道:“你們今日去那里做什麼?”
姜涼蟬如實解釋,是姜云庭的比武大賽就要開始了,他們兩個提前去看看擂臺。
沈放回想了一下那個位置,又想到了最近別的消息,皺眉道:“如果這場比武大賽的擂臺就設在那里,那這個比武大賽,你最好還是讓姜云庭不要參加了。”
姜涼蟬瞪大了眼睛,十分猶疑:“為什麼?”
沈放問:“姜云庭為什麼想去那個比武大賽?”
按說民間比武大賽這種事,也就是民間武者參加,人也不會多。更不用提姜云庭這種份了,他們頂多會去參加朝廷的武試。但是這次報名的人卻格外多,而且不止姜云庭這樣一個高之子。
種種跡象,很是反常。
姜涼蟬猶豫了下,道:“因為云庭聽說,這次比賽可能是箭神老先生為了選徒弟才舉辦的。”
這事之前沒跟他說過,姜云庭是因為最開始的時候還跟他針鋒相對,自然不想告訴他。
姜涼蟬努力藏對這個世界的過于了解,當然更不可能說。
沈放倒是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思忖了一下,他斷然道:“那就更不能去了。因為,擂臺邊的那個獵場,是太子的私人獵場。擂臺設在那里,本就可疑,再加上最近他的一些舉。”
“我猜測,這次比武大賽,不管對外怎麼解釋,恐怕里真正的控人,是太子。”
姜涼蟬姐弟救了曲溪,他們人雖然走了,但是王府的馬車上有姜府的標志,很容易被查到,到底救走曲溪的人是誰。
恐怕姜云庭真的去了,太子會暗中對他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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