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段時間鄭若楠的阻撓, 姜寧和燕一謝這頓飯吃出了點小別勝新婚的意味。
吃完后,天已經徹底黑了,姜寧怕回去被鄭若楠捉個正著, 不得不就此和燕一謝告別。
媽雖然退了一步,但心底肯定本不同意,和燕一謝最好還是收斂著點,盡量順著媽來。時間一長, 還怕媽不讓步嗎。
燕一謝原路把姜寧送回家。
盡管周一到周五在學校都可以見面, 但兩人心中還是諸多不舍, 在車上一直牽著手。
未來像是有一團白霧一般, 讓人在幸福的同時約約到不安。
燕一謝生命里第一次嘗到喜歡一個人的滋味, 也是人生中第一次驗到如此復雜的。既擁有了不顧一切向前的勇氣,也在心底生出前所未有的憂怖來。
要是忽然世界末日, 只剩下他和姜寧兩個人就好了。
燕一謝這麼想著, 眨眼車子就開到了姜寧家的小區附近。
天上下的小雪已經停了。
姜寧打開車門道:“我回去啦。”
燕一謝看著, “嗯”了一聲。
天已暗,年半張清雋雪白的臉沒在暗, 晦暗不清,但姜寧一眼看出來他有點兒低落。
“又不是明天見不到了。”姜寧扶著車門笑了笑,正打算說點什麼, 燕一謝視線越過,落向街道對面,忽然臉猛地一變,變得十分難看。
“怎麼了?”姜寧扭頭朝后看。
燕一謝卻手摁住了腦袋, 沉聲道:“別。”
下一秒帶著年味道的外套撲頭蓋臉而來,將姜寧的臉罩得嚴嚴實實。
燕一謝的聲音傳來:“好了,你趕回家。”
姜寧有點不著頭腦, 把腦袋從外套里探出來:“發生了什麼?”
“沒什麼。”燕一謝道:“就是對面有個人一直盯著你看,我吃醋了。”
燕一謝很這樣直接,姜寧被甜了一下,暈頭轉向地點了點頭,就這樣頂著燕一謝的外套回家了。
進家門之前,把年的外套藏在后,先探進一顆腦袋查探況。
鄭若楠正在廚房,姜寧趁著不注意,抱著外套做賊一樣一溜煙跑回房間,連鞋子都來不及換。
回到房間里,姜寧將燕一謝的外套塞進柜里,然后趴到窗臺,遙遙地看向小區門口。
這時候燕一謝的車才緩緩離開。
姜寧看向街道對面,忽然覺得不對勁。
那邊同樣停著一輛黑的車,隔得太遠,天太黑,車型號看不太清,但是車子明顯和這一帶的居民區格格不,像是從京市開過來的車。
剛才燕一謝說盯著看的,分明不是什麼普通人,而是那輛黑車上的人。
是……燕家的人?
姜寧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心中頓時一個咯噔。
算算時間,距離上輩子燕一謝被燕家接回去,已經越來越近了。
燕一謝目送姜寧進小區后,扭過頭,視線掃了街道對面的那輛車,神陡然沉下來。
那邊車子里的人也察覺燕一謝發現了他們,躊躇了一下,為首的一個穿黑西裝的男人下來,彎著腰一路小跑過來。
寒冷中,黑西裝男人在車旁立著,躬著腰敲了敲車窗:“燕,您好。”
車窗緩緩降下來,出年面無表英俊的容。
由于過分像燕柏昂,那雙烏黑鷙的眸子幾乎如出一轍,盯著他的時候,像是帶著鉤子剜在他臉上,黑西裝男人不打了個寒噤。
見燕一謝不吭聲,黑西裝男人只有主自報家門:“我們是您姑父派來的,他說幾年不見,本來想和您姑姑一起親自來拜訪,但怎奈最近事務纏,便派我們先來送上見面禮,擇日他會親自前來。”
黑西裝男人覺得自己說話語氣已經足夠謙卑,燕至會看在蔣總的面子上,問一句什麼見面禮。
誰料年薄輕啟,吐出一個“滾”字。
黑西裝男人渾一僵。
燕一謝譏諷道:“蔣京總是消息最靈通的一個,真有意思,他這種人不爬到最上層誰能爬上去?”
當年他雙無法治愈的消息,老爺子原本想瞞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繼續盡全力替他治療。
但沒料不出幾日消息就被傳了出去,燕氏其他高層以此借口迫老爺子改囑,各方勢力都蠢蠢。在那段最艱難的日子,什麼妖魔鬼怪為了那點利益都現了形。
燕柏昂手腕強,為了穩固位置,出了一張懷孕證明。也就是說沒了燕一謝,老爺子還有其他孫子,怎麼著也不到一群外戚。
爭得頭破流的一群人才消停了點兒。
蔣京當年便是推波助瀾將一灘水攪渾的那個,現如今又是最早聽到風聲的一個,不可謂速度不快。
黑西裝男人連忙道:“蔣總就知道您要誤會,他說,您是他和夫人的親侄子,他肯定是站在您這一邊,愿意以命相護的。現在您即將回到燕家去,未來什麼需要用得上他的地方,只管說一聲。”
燕柏昂無法再生育,燕一謝只能是唯一的繼承人的消息傳出去后,像蒼蠅一樣圍上來的人勢必分兩種,一種足夠大膽想要鏟除他,讓當年的綁架事件重演,一種試圖從他上分一杯羹。無論前者還是后者,都足夠令人厭惡。
燕一謝笑了一聲:“他在想什麼他心知肚明,這樣腆著臉裝模作樣真是難看。話倒是說得好聽,我需要他把脖子以上的幾兩給我,我說一聲他就會去做?”
“……”黑西裝男人冷汗涔涔。
他還想說些什麼,就見眼前的年斂了笑容,冷若冰霜的臉上,黑白分明的眸子在傍晚的夜下顯得有幾分可怖:“我不管他想干什麼,但我要再看見他派你們跟著我邊的人,我就讓他什麼都干不。”
“這話你會一字不地轉達到的吧?”
現如今形勢未明,誰也不知道未來偌大的燕氏是否會落眼前這個年手中。黑西裝男人心存畏懼,咽了下口水,忙道:“是,是,我一定轉達到。”
茶黑的車窗升了上去,遮住了年冷漠的神。
車子疾馳了出去,黑西裝的男人仍躬在原地恭敬地站了一會兒。
管家從后視鏡中朝后面看了眼,神難掩擔憂:“我真是該死,竟然沒發現被跟了一路,幸好爺您用外套擋了一下,否則他們肯定已經看見姜寧的臉了。”
沒想到麻煩事比想象中的還要更早到來。
本來以為燕總那邊消息沒那麼快走,但誰想那一群唯利至上的人像是聞到味兒就蜂擁而上的水蛭,并不給人任何準備的機會。
燕一謝看向窗外,緩緩道:“你以為擋了有用嗎,今天能來一個蔣京,明天就能跟來其他的人,擋是擋不住的。”
“即便今天蔣京的人沒看見我送姜寧回家,他們也能查到這三年發生過的事。只要我和姜寧還在一起,他們就知道能用姜寧威脅到我。”
管家語塞:“那您還——”照爺這麼說,現在把姜寧藏起來已經來不及了。那用外套捂住姜寧的臉,不是多此一舉嗎?
燕一謝用手托著下,食指敲了敲車窗,不悅地道:“我就是不爽他們盯著姜寧看。”
管家:“……”
原來還真的只是吃醋啊。
燕一謝道:“他們會盯上姜寧,無非是現在我了唯一繼承人。”
“如果我把球踢出去,這群蒼蠅也就散了。”
管家聽懂了燕一謝想干什麼,方向盤差點沒打穩:“可是……”
可是燕氏的繼承人意味著什麼呢,意味著普通人幾十輩子也夠不上的商業帝國,意味著那群人爭得頭破流也要從中攝取到一厘利益的權錢,意味著滔天的富貴。
幾年前燕一謝因為疾被放逐到此地,從天之驕子一朝墮泥塵,失去繼承人的份的時候,管家親眼見到過他的不甘心,見過他想要報復,見到過他咬牙切齒地說總有一日要回去。
然而真的到了老天爺將這一切歸還于他,他可以正大明地回去的這一天,他卻又,不想要這一切了。
燕一謝淡淡道:“沒什麼好可是的。”
人總有最重要的事。和最重要的事比起來,其他的東西不值一提。
管家從后視鏡中看了爺一眼,心復雜。
時間真是令人捉不的東西,一千多個日夜和姜寧的相,竟已經將年心里的徹底改變。
車子一路沿海開回去,很快在別墅門口停下。
管家剛將車子停穩,心中便驚了一下。
方才開上半山腰來時,見到別墅燈火通明,他還以為是白天出去時忘了關燈,此刻停下車近來,才發現院外整整齊齊十幾個穿黑西裝遒勁的保鏢,目視前方,神嚴峻。
院院外全是車,只騰開了一條容納椅過去的道路。
這麼大陣仗,管家難免有點心慌。老實說,他雖然是燕父燕母雇傭來的,但他一般況下都是和肖書通話,幾乎沒和燕家其他人打過道。他唯一見過燕先生的那次,還是幾年前被帶進醫院照顧燕一謝的那次。
只一面,燕柏昂便給管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如果說沒有姜寧的時候,燕一謝沉默寡言、不近人、郁冷漠的話,那麼燕柏昂就是爺的極致冷無版。
管家心中正張,燕一謝已經冷淡地推著椅進去了,顯然是早就料到了燕柏昂會親自前來。
客廳正中央的沙發上,坐著一個形高大的男人,幾乎是燕一謝的翻版。他的黑發一不茍地梳到后腦勺固定住,燈在他上落下一片翳,讓他的背影顯得寬闊偉岸。
時隔幾年再一次見面。
燕柏昂回過頭來打量著自己兒子,而燕一謝同樣冷冰冰地打量著他。
燕柏昂驚訝地發現,當年在醫院絕無比的那個年,已經長了極富侵略的狼崽子。
十八歲的燕一謝眉眼如墨鋒,深邃銳利,不帶任何地打量著自己,竟然已經初步帶上了幾分讓人不敢直視的意味。
燕一謝沒開口,還是燕柏昂率先破冰:“上樓,有事要談。”
燕一謝抬起眼睛:“不想,有什麼事就在這里談,不想讓別人聽,就讓你的人離開。”
燕柏昂皺了皺眉,盯著燕一謝看了片刻。
僵持片刻后,他還是讓了一步,揮了揮手。
院子里的保鏢接到了命令,四人一組上了車,訓練有素地駕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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