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珞寧在客廳沙發上如坐針氈。

小姨不讓進去,也不知道在廚房和沈司瀾說著什麼。知道小姨心中有顧慮，唯恐說出一些傷人自尊的話。

原本是不該讓他們這麼突然地見面的。但萬萬沒想到，小姨回國的日期突然提前一周,還沒來得及給沈司瀾打個預防針。

廚房里安靜得只有剁菜的聲音，饒是見慣了大場面的沈司瀾,面對這位似乎對自己不太滿意的長輩,還是有些局促和拘謹。

半晌，他清了清嗓子,實在沒法干看著長輩忙碌，禮貌溫和道：“小姨,有沒有什麼我能幫忙的？”

這個容貌溫婉的中年人，開口依舊帶著涼意：“我是寧寧的小姨，不是你的,別。”

沈司瀾連忙改口：“阿姨……”

“我有那麼老？”蘇沁瞥了他一眼。

“……”這一下給他整不會了。

輩分擺在那兒，總不能姐吧？

猶豫間，蘇沁再次開了口：“我知道你。”

沈司瀾眉梢微微一。

“沈言勛兩個兒子,你大哥穩重,人品老實，你呢,從小場子里混大的。別說是你了，就算如今跟寧寧在一起的是你那位大哥,我也不會同意。”蘇沁一邊說一邊切著菜,語速緩慢而堅定,“沈爺還是趁早跟我兒斷了吧。先禮后兵,往后見面不會太難看。”

沒想到對方如此直截了當，沈司瀾目微：“阿姨，為什麼？我和寧寧……”

“不用跟我演什麼真心相的戲碼,我不信那種東西。當年方啟盛求我姐嫁給他的時候，話說得比唱的還好聽，結果呢？”蘇沁扯了扯，把切好的姜片放進高鍋里，“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信了他的花言巧語，幫我姐說服爸爸，同意他們結婚。”

蘇沁看了他一眼，漂亮的眸子里仿佛夾著冰：“我知道你們這些有錢的公子哥兒，不可能一輩子從一而終。可憐我姐就留下這麼一個兒，我不會讓重蹈覆轍。”

沈司瀾著鍋里浮上來的水泡，不發怔。

從小到大他驕傲慣了，著家世和財力帶給他的優越。沈家地位顯赫，在圈子里也是人人追捧，欽慕仰的對象，他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因此而不待見。

“阿姨。”他一面覺得可笑，一面又不覺得挫敗和無奈，“方總是方總，我是我，您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和寧寧相識五年，我是什麼樣的人很清楚，如果您給我機會，我也能向您證明。”

“不必了。”蘇沁勾了勾，溫和又疏離，“寧寧單純，別人對一點兒好，就能記一輩子，恨不得把心都挖出去。但我們和沈爺真不是一路人，也高攀不起，還請你高抬貴手，放一條生路。”

蘇沁句句將他堵死，沈司瀾甚至找不到一個突破點，連句表示衷心的話都說不出口。

“抱歉，話說得有些重。”蘇沁悠悠地嘆了一聲，“我姐去世后寧寧就跟著我，就像我親生兒一樣，我必須護著。我在我姐和爸媽墳前發過誓，這輩子絕不會讓寧寧再到傷害，直到我死，我都會把最好的給。”

“可您能護著一輩子嗎？”沈司瀾放在側的手不由攥，“您知道您給的，就是自己想要的嗎？”

蘇沁握著的刀柄忽然頓住。

“我想這麼多年，您都未必知道，或者在乎過真正要什麼。”

蘇沁閉了閉眼，放下刀。

“我廚藝不，就不留沈爺吃飯了。”

**

不知道過了多久，方珞寧才終于聽見廚房門響的聲音。

滿懷期待地過去，只看見那個男人有些頹然的神，然后緩緩地朝走來。

把抱在懷里，低聲道：“對不起啊。”

方珞寧仰起頭，他臉：“怎麼啦？我小姨是不是說你了？你別放心上，說話就是有點兒——”

沈司瀾用一個淺淺的吻打斷：“是我惹小姨生氣了。”

方珞寧錯愕地眨了下眼睛：“啊？”

“不留我吃飯。”男人有點可憐兮兮地把頭放進頸窩，“一會兒幫我說說好話？”

方珞寧一時間失笑：“我怎麼幫你說好話？你自己惹的禍自己解決。”

“那我得好好想想對策。”沈司瀾吻了吻的側頸，“這事兒不簡單，說不準十天半個月的，小姨態度那麼強，我怕是好久都見不到你了。”

“……”方珞寧角一。

裝吧你就。

耳垂被含了一下，男人嗓音混著麻的覺鉆進耳里：“你想我怎麼辦？”

隨著那聲音流心臟，半邊子都了。

不自覺了脖子，咬住：“幫你就是了。”

就算他不說，自然也會幫的。

小姨因為媽媽的事對有錢男人有偏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和沈司瀾的事必定會被反對。

但這次有信心堅持下去。

送沈司瀾出去后，走回客廳，被廚房門口站著的人嚇了一跳。

蘇沁見這副做賊心虛的樣子也不多說，顯然剛剛兩人親熱咬耳朵，早就被看在眼里了。

方珞寧假裝什麼都沒發生，笑呵呵地走過去：“小姨，湯煲上啦？”

“嗯。”蘇沁坐在椅子上，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方珞寧站到后面，一臉狗樣：“小姨我給您肩。”

“重一點。”

“嗯嗯。”

“誒唷，輕點，你這手勁什麼時候這麼實在了？”

“這樣行麼小姨？”

“算了，你歇著吧。”蘇沁瞥了一眼，“過來我看看瘦沒。”

“沒瘦。”方珞寧站到面前轉了個圈，“昨天稱胖了兩斤呢，還是最近有控制飲食。”

“看來有的人還不算虧待你。”小姨涼颼颼地扯了扯。

方珞寧嘆了一聲，挨著小姨坐下。

“其實他真的很好的，他跟爸爸不一樣。”方珞寧握住小姨的手，撒似的拉了拉，“又不是全世界所有有錢的男人都會出軌，您能不能先了解了解他再說啊？”

蘇沁輕輕拍著的手背，語重心長道：“他現在對你好，能保證好一輩子嗎？我現在再怎麼了解他，以后的事誰也不知道。寧寧，小姨說句實話，我不放心把你給任何人，只想著將來我走了，把產業留給你。人只有自己攥著錢，才是最踏實的。”

“可就算再有錢，心里也會空啊。”方珞寧垂下眼睫，“您知道嗎，這五年來我一直覺得自己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就像您說的一樣，未來我繼承您的缽，做一個像您一樣的強人，不用依靠任何人，也能活得特別彩。”

“可是我現在才知道，那只是我自欺欺人，自我麻痹，其實我心從來沒有放下過。”方珞寧低聲說著，嗓音帶著微微的哽咽，“我做不到像您這麼灑，我還是很他。至在我還有能力去的時候，不想因為那些虛無縹緲的猜疑和本看不見不著的顧慮，就放棄一個我那麼的人。”

“以后會怎麼樣誰都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和他分開，我連現在都過不去。”

蘇沁眼眶漸漸地潤，將抖的纖瘦軀抱在懷里：“我姐當年犯傻的時候跟你一個樣。你知不知道，我是真的擔心你。”

“小姨，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您別擔心了好不好？”方珞寧眼睛紅紅地著，一臉撒的模樣，“您就試一試，接他。”

蘇沁轉過頭，抬手了眼角：“以后再說。”

等到湯差不多了，蘇沁進廚房去炒菜。

方珞寧拿著手機，悄悄給那人發微信：

【快謝我！】

沈司瀾秒回：【！！！】

【小姨答應我做婿了？】

方珞寧：【那倒還沒有。】

沈司瀾發了個撇表：【那有什麼好高興的。】

方珞寧角一，就知道這男人在打什麼主意：【你想得也太了吧。】

【我只負責給你說好話，讓我小姨不那麼反你，剩下的你自己努力！】

【還有，我小姨不喜歡話多的男生，你表現得穩重點行不行？】

沈司瀾：【穩重？】

【我有那玩意兒嗎？】

方珞寧：【……】

這男人說起大實話，突然覺得他沒什麼希了呢。

沈司瀾：【行吧，我試試，我努力。】

接著發來一個苦表包。

方珞寧忍不住心一，笑著回過去一個頭表包，語氣也溫起來：【加油噢~】

沈司瀾：【沒覺到。】

方珞寧不“噗呲”一笑：【那你想怎麼樣？】

沈司瀾：【簡單。】

【聲老公。】

方珞寧角了：【……】

【吧你。】

沈司瀾：【反正早晚要的，我也不急。】

方珞寧努了努，隔著屏幕瞪他。

臭不要臉。

沈司瀾終于說起正事：【小姨剛回國，要不要去哪兒玩玩？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安排。】

方珞寧想了想，還真行，說不定能給他個表現的機會，讓小姨對他改觀。

于是回道：【我小姨喜歡游樂園，過山車大擺錘這樣子的，越刺激越好。】

沈司瀾：【……】

方珞寧：【怎麼了？】

沈司瀾：【沒事，很好，給我。】

看著屏幕上這人的回復，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沈家別墅。

正在吃飯的沈司瀾突然問了沈棠心一句：“你們平時都去哪個游樂園？”

“干嘛？”沈棠心詫異地抬起頭，“小哥你要去游樂園？”

沈司瀾淡淡地“嗯”了一聲，臉也有點發愁。

沈棠心瞬間瞪大眼睛：“你不是不能玩那些嗎？”

“也還行。”沈司瀾若無其事地嚼了顆花生，“應該死不了吧。”

沈司衡面無表地瞥過來：“記得準備好救護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