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兩個月的時間, 陸呦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
尤其是當數次從賀鳴非那里聽到:“這次行安全得很,非常非常安全,就是出個差而已。”
他越是這樣說, 陸呦心里越是不安。
如果真的是特別安全的行,以賀鳴非的格,絕對會添油加醋說得非常嚴重, 故意讓多擔憂幾分。
但他現在一口一個“安全”、“安全”,恰恰證明了這次行不僅不安全, 而且可能非常危險。
終于, 在初春時節,警隊那邊傳來了消息。
歷時兩個月的案子,終于偵破了。
也在第一時間報道了這起案子可以公開的偵緝信息:蔣鐸直接偽裝了之前落網的毒|販, 混組織里, 為了臥底......
陸呦只看了一分鐘不到, 便關掉了窗口。
實在不敢了解的細節,就像把頭埋沙土中躲避危險的鴕鳥一樣,寧可閉上眼睛, 也不敢了解他究竟經歷了怎樣命懸一線的危險。
賀鳴非在蔣鐸隨隊從邊境歸來之后,第一時間給陸呦打了電話:“小呦, 回來了,局里正在開表彰大會,知道你想見他,我們這兒馬上結束了, 你快過來吧。”
“謝謝非哥。”
陸呦放下手機,心里也帶了些疑慮, 為什麼蔣鐸不自己給打電話。
難道還在生氣婚禮沒有出現麼。
過去的種種,在這兩月的思念和擔憂中, 全都被沖散了。
和他的安危比起來,其他事...真的不算什麼。
陸呦不再計較過去的所有事,只想要快些見到他。
警隊部的表彰大會,盡管賀鳴非說可以進去觀禮,但陸呦還是坐在外面的橫椅上,等待著表彰大會的結束。
好幾次,能聽到禮堂里傳來熱烈的掌聲。
似乎有些近鄉怯。
陸呦等了約莫半個小時,終于,有穿著制服的警員們陸續從禮堂出來,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激地討論著案的經過。
警員們離開得差不多了,蔣鐸和賀鳴非幾人才最后從門邊出來。
陸呦站起,人群中一眼便鎖定了他。
他穿著筆的制服,形頎長而拔,每一顆紐扣都一不茍地扣著,顯出嚴謹和肅穆。
燈照在他的臉上,將他的眼睛攏深邃的影中,看不清神。
他手上拿著一束捧花,顯然是剛剛在表彰大會上得到的。
陸呦的心臟抑制不住地噗通、噗通地跳了起來。
是真的...好想他啊。
賀鳴非看到了陸呦,沖揚了揚手,然后拉著蔣鐸來到面前。
陸呦忐忑地看著蔣鐸。
同樣,蔣鐸也打量著陸呦,倆人似乎都有些矜持。
“哥哥...”
“這孩,我好像見過。”
倆人幾乎同時開口,然而,陸呦聽到他這句話,頓時愣住了。
這句話,他是對賀鳴非說的。
賀鳴非尷尬地用手了鼻子,將陸呦拉到邊上,輕聲道:“三爺之前不是就有間歇失憶嗎,有些事做了卻不記得。這次任務,遇到一些意外況,失憶癥更嚴重了。”
陸呦難以置信地問道:“你說他...失憶了?”
“不是全部,他還記得很多事,比如自己的份、職責,但是有些讓他傷心的人和事,大腦出于自我保護,給自過濾掉了,不過你放心,醫生說很快會恢復的!”
陸呦覺得這簡直在開玩笑,甚至懷疑蔣鐸和賀鳴非合伙騙呢。
“當我三歲小孩啊?”
“哎。”
陸呦推開賀鳴非,向蔣鐸:“你不記得我了?”
蔣鐸臉上浮現了笑意,宛如春日里的朝與湖,令人覺非常舒適——
“這麼好看的孩,不會是我朋友吧。”
“......”
“當然不是。”賀鳴非道:“你怎麼可能有這福氣。”
“想來也是。”
蔣鐸禮貌地沖陸呦點點頭,準備離開了。
在他和錯而過的瞬間,陸呦攥住了他的角:“我不是你朋友,我是你的......妻子。”
蔣鐸詫異地向賀鳴非。
賀鳴非點了點頭,將他推到陸呦面前:“沒錯,這是你老婆。”
蔣鐸笑容略微僵,帶了幾分驚訝地向陸呦:“真是啊。”
陸呦朝他走近了一步,牽住了他:“怎麼,不相信嗎。”
蔣鐸低頭,看著扣著他的手:“那我是要把我這輩子的福氣,都用了。”
陸呦攥著他,卻沒有得到他的回應。
一瞬間,失措、委屈、傷心......這些酸的緒翻涌而出,眼睛紅了。
是讓他傷心的人,所以他把忘了。
蔣鐸看到眼底有水,不知道為什麼,心被狠狠刺痛了一下。
他低頭,看到了陸呦左手無名指上的鉆戒。
他牽起了的手,然后也出了自己的左手。
他們的無名指上戴著同一對結婚鉆戒。
“我們真的結婚了。”
他出神地說完這句話,賀鳴非立刻道:“婚禮的確是辦了,禮錢也收了,不過新娘子嘛,嘿嘿,沒來...”
他話還沒說完,陸呦立刻打斷了他:“都換戒指了,當然結婚了!你不要以為失憶了就能賴賬,還記得你誓詞說什麼嗎!”
蔣鐸幾乎都沒有思考,鄭重念道——
“我愿意娶陸呦為妻,給予全部的忠誠,用余生敬、、像保護這個世界一樣保護。因為這一刻之后,就是我的全世界。”
這是陸呦第一次聽到蔣鐸親口念書誓詞書上的誓言,不像是重復,倒像是一句一句地...莊嚴而虔誠地說給聽。
“喲,可以啊。”賀鳴非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婆都忘了,誓言居然還記得。”
蔣鐸不爽地瞪他一眼,似乎覺得他在破壞氣氛。
賀鳴非被他一頓眼神殺之后,自覺地閉了。
蔣鐸看著面前宛如百合花一般妍的孩,心頭升起了很多溫,下意識地便將手里的那束鮮花遞給了。
是他的妻子,余生便要風雨同舟、榮辱與共。
陸呦毫不猶豫地接過了,低聲問道:“晚上要聚餐嗎,還是回家。”
“回家。”蔣鐸毫不猶豫地說。
“好,那回家。”
陸呦一只手捧著花,而另一只手牽起了他。
下一秒,蔣鐸便反握住了的手,很用力,用力到似乎永遠不會放開了。
......
回到家,電梯門打開,蔣鐸進屋之后便抱起了黑的小貓,擼了一把:“煤炭,爸爸回來了。”
小貓親昵地蹭蹭他的手。
陸呦倚在墻邊,沒好氣地說:“你連煤炭都記得,不記得我了?”
“煤炭沒讓我傷心。”
“......”
“你裝的吧!”
蔣鐸回頭,無辜地看著:“沒裝,我真的失憶了,不過這并不影響你是我妻子的事實,放心,我會對你好。
陸呦始終不相信蔣鐸真的失憶了,尤其是他這般輕易地便接了一個“陌生”的人作為他的妻子,而且這般自然而然,一口一個老婆。
這哪里像失憶的人。
覺得,蔣鐸在演。
“你先洗澡吧,在外面兩個多月,肯定累壞了。”
陸呦拉蔣鐸來到了浴室。
蔣鐸看著面前寬敞的浴缸,浴缸里還放了幾片頗有調的玫瑰花瓣。
蔣鐸拉了拉領,說道:“我用不慣這個。”
陸呦歪著頭道:“這是你自己的家,你以前用得順手的啊。”
“怎麼可能,我是漢。”
漢怎麼可能泡玫瑰花澡。
陸呦鄙夷道:“你不僅自己用,你還拉我一起...”
話還沒說完,陸呦便看到蔣鐸臉上浮現一詭異的紅,立刻閉了。
如果這男人真的什麼都不記得,那說這些,的確不太合適。
但陸呦還是不信邪。
“你不用,這麼多水也不能浪費了,那我先洗哦。”
“好。”
蔣鐸說完,很紳士地離開了浴室。
陸呦下水泡了會兒,然后喊道:“哥哥。”
很快,男人來到門邊,磨砂的門口倒映著他黑的廓:“怎麼?”
“幫我拿一下睡。”
“好。”
黑的廓消失了,很快,男人的腳步聲傳來:“拿到了,放哪兒。”
“拿進來。”
蔣鐸在門外踟躕片刻,終于還是推開了浴室門,朦朧的霧氣撲面而來,帶著暖暖的香氣。
他閉著眼睛,走了進來。
陸呦發現,霧氣中的男人竟還穿著制服,在這暖香四溢的環境里,與冷,形了鮮明的對比。
“放在哪里?”他問。
“這里,過來。”
于是蔣鐸閉著眼睛走到面前。
陸呦看著他手上那條黑的蕾睡,故意問道:“哥哥,失憶了,卻還記得我的睡放在哪里?”
“間歇失憶,并不是什麼都不記得。”
“你有選擇地把我忘了。”
“嗯,你讓我傷心了。”
蔣鐸說得很理直氣壯。
陸呦起走出浴缸,來到他面前,踮起腳尖,輕輕在他耳畔道:“我讓你傷心,你就把我忘了;那我讓你開心的時候,你還記得嗎?”
“......”
熱的氣息,刮著他的耳廓,用極其的嗓音,問道:“我讓你開心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嗎,你還記得嗎?”
“不記得。”
“你可以睜開眼,看看。”
終于,蔣鐸睜開了眼。
陸呦大方地和他面對面而立,蔣鐸的目扣著的眼睛。
但余,仍然將所有的口口...盡收眼底。
陸呦踮腳,給了他一個漉漉的親吻:“還記得這個嗎?”
蔣鐸扣住了的后腦勺:“多試一下,也許會記得。”
......
他吻了一會兒,似乎注意到室溫度并不高,于是便把服遞給了:“回去泡著吧,當心著涼。”
“哦。”
陸呦意猶未盡地還想吻他,蔣鐸卻笑著移開了頭,恰好到地帶著淡淡的引,轉離開了浴室,順手關好了門。
陸呦,還是覺得蔣鐸在裝。
不過,即便如此,他在某些方面還是能死死地拿住,想反殺,幾乎了不可能的事。
......
晚上,陸呦回到了臥室。
臥室亮著一盞夜燈,蔣鐸坐在床邊看書,暖黃的燈將他廓也照得很和。
陸呦爬上床,很自然而然地躺在了他的上,看著他帶了青胡茬的下頜。
無論從那個角度,他的臉漂亮到近乎完。
“哥哥,你在看什麼?”
“《犯罪心理》。”
“好看嗎?”
蔣鐸將書翻開那一頁輕輕蓋在的眼睛上,然后俯吻了的:“不如你好看。”
“不演了?”
蔣鐸終于承認:“不演了。”
“騙我好玩嗎?”
蔣鐸沒有把蓋在眼睛上的書移開,而是說道:“我只是害怕...”
那是蔣鐸第一次,承認他害怕。
原來這個世界上,他也有害怕的東西。
“怕什麼?”
“怕你不原諒我,怕永遠失去,怕過去十多年的每一個心碎的日夜...重演。”
手,虛無地在空中了:“蔣鐸,把戒指給我。”
“戒指在你的手上。”他抓起的手揚了揚。
陸呦對他破壞氣氛的行為很不滿:“我說你的!”
“哦。”
蔣鐸快速摘下戒指,遞到了陸呦的手中,陸呦重新盤坐起來,非常鄭重地牽起了他的手,盯著他的眼睛,虔誠地念著誓詞——
“我愿意嫁給蔣鐸為妻,給予他全部的忠誠,用余生敬他、他、像保護家人一樣保護他。因為這一刻之后,他就是我的全世界。”
說完,牽起了他的手,將那枚泛著幽的銀的指環,珍而重之地戴在了他左手的無名指上,然后低頭,輕輕吻了吻。
就像第一次微風將他的頭發吹到他臉上時的怦然心,那一刻,蔣鐸的心,已經被那一個吻融化了。
那是他第一次覺得他所保護的這個世界值得,因為這個世界有。
所有的苦難和悲傷,都了不值一提的塵埃,好多好多的幸福,灌滿了他的腔。
......
第二天,陸呦和蔣鐸去民政局登記領證。
冉冉懸空的太,和第一次倆人走出民政局時一樣燦爛。
蔣鐸還記得那時的患得患失。
這次,陸呦不再猶豫,蔣鐸也不再忐忑了。
兩人將紅本本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起,揣進了包里,然后牽手去路邊的早餐店吃早飯。
這天,就如同過去和將來的每一天一樣,平凡而又盛大。
陸呦點了一屜小籠包,蔣鐸則點了豆漿。
過路邊濃的梧桐葉,在地面撒下片片斑駁的影。
早餐店的阿姨將一屜熱騰騰的包子端上了桌,蔣鐸隔著包子蒸騰的霧氣,手了的臉:“快點吃,吃完上班。”
“在我吃飯的時候,請不要提上班兩個字!”
“對了,今天周一。”
“請不要提醒我今天周一!”
陸呦打了他手一下,他很幸福把另一只手也給,讓打。
陸呦見他這麼賤,于是夾起包子,放進了他的豆漿里。
很快,豆漿便把包子完全浸泡。
“......”
“吃啊。”
蔣鐸從豆漿里叉起了乎乎的包子:“陸呦,你要是再干同樣的事,我也會生氣。”
陸呦小時候總干這樣的事。
喜歡把油條和包子這些東西放進豆漿里浸泡之后再吃,蔣鐸則只喜歡一口純豆漿一口別的,絕對不能混在一起。
這是倆人在生活方面最大的矛盾。
陸呦看著蔣鐸沉著臉,將沾了豆漿的包子吃進去,拍拍他的手:“下不為例!”
“你這句話,已經說了很多年了。”
但每一次,都要干同樣的事。
吃晚飯之后,蔣鐸牽著陸呦的手,緩步地走在種滿了梧桐樹的路上。
他抬頭,看到了溫的,忽然揚起眼角,笑了。
“你笑什麼?”
“想笑。”
從今天以后,他的世界只有太,因為月亮已經被他牽在了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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