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陳屹著腰上的,幾下就察覺出不對勁,“你最近是不是又沒好好吃飯?”
這半年的工作忙,飲食不規律,剛回來那兩個月直接暴瘦七/八斤,本來骨架就小,看起來更是骨嶙峋。
原先興師問罪的人沒了由頭,反被倒打一耙,阮眠心虛,胳膊一抬摟著他,“沒有吧,我都有按時吃飯,除非特殊況。”
其實不然,現在排手,擇期的還好,要是遇上突發況的,或者是給孟甫平當一助,經常連著十幾個小時不吃不喝。
陳屹不信的話,抱著人上了稱,一稱不僅原來的沒養回來,甚至還倒瘦了三斤多。
他當時臉就黑了,阮眠雖然心虛,但也有理,“我發誓,我真的有好好吃飯,可能就是最近工作太忙了,累的。”
“屁。”
阮眠又好氣又好笑,“那我保證,等你下個月休假回來,我一定一定吃回九十斤。”
陳屹勉強答應了,晚上做了一桌菜,看著吃了兩碗米飯,又喝了一碗湯才算作罷。
很快五月也到了頭。
八中將演講的時間定在五月的最后一天,阮眠那天沒空,連直播都沒看到,后來去網上找回放也只有簡短的幾個視頻片段。
其中有一個視頻是陳屹單獨cut,但也不完整,開頭已經是演講的后半部分,男人穿著簡單干凈的白襯衫和黑西,眉目落拓不羈,舉手投足間都帶著年男獨有和。
演講結束后是一不變的學生提問環節,這個part幾乎沒什麼新意,無非就是問些當初是怎麼樣的人,現在又在做什麼。
阮眠看到末尾,話筒傳到角落的一個生手里,問了最后一個問題,“學長,你高中時候最值得紀念和最憾的事是什麼?”
視頻的畫質不高清,但也難掩男人出眾的樣貌,他停頓了幾秒,像是在思索,單手垂在演講臺上,另只手扶著話筒,微微傾,低沉的嗓音經過多次傳播依舊清晰無比。
“最值得紀念的,應該是和阮同學坐了同桌。”現場掀起一陣尖聲,但很快又因為話筒里傳出的聲音而屏息安靜下來,男人低垂著眉眼,笑得有些無奈,“最憾的事,是和阮同學同桌的時間太短了。”
視頻到這里就結束了,最后傳出的尖聲和歡呼聲戛然而止,可阮眠仍舊有些止不住的心澎湃,就好像那一瞬間,也在現場。
后來,阮眠從孟星闌那里看到了視頻的后續,在陳屹說完最憾的事準備退場的時候,臺下有人問了句,那你們現在還有聯系嗎?
當時已經走完臺階的陳屹借了導播的麥,站在人山人海的禮堂,抬手亮了亮無名指上的戒指,語氣瀟灑肆意:“當然。”
看到這段視頻的時候已經是七月,B市的夏天進的晚,也不像南方城市的熱,這里空氣干燥卻不沉悶,風里摻雜著切實的涼意。
阮眠翻來覆去的看著這段視頻,連睡前那一點時間都不肯放過,陳屹洗完澡出來,見捧著手機看的樂不可支,著頭發湊過去,“你看什麼——”
話音在看清視頻容時倏地停了下來。
他手去拿搶手機,“別看了,這有什麼好看的。”
“好看,我覺得好看啊。”阮眠胳膊攔著,不讓他拿手機,而后轉頭看他,見他耳尖紅紅,沒忍住笑了出來,“你是在害嗎?”
“沒有。”他,趁不注意把手機拿了過來,幾下退了出來,而后倏地把人倒,“好笑嗎?”
他來勢洶洶,阮眠強忍著笑意搖頭,可一出聲還是暴了,聲音里全是笑意,“不好笑啊。”
陳屹氣狠狠地俯咬了一下的鼻尖,而后直起站在床邊,格外煞風景的說:“起來,稱個重。”
“……”阮眠腳卷著被子,打了個哈欠,“明天吧,我困了。”
陳屹卻沒依,直接彎腰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阮眠見事已至此,小小地掙扎了下,“我稱我稱,但你讓我先上個廁所。”
陳屹這下聽了的話,松開手,走出去找稱,等了幾分鐘還不見阮眠出來,他回到房間一看,被氣笑了,“你干脆穿裹著被子來稱算了。”
聞言,阮眠放下手里的厚外套,拿起被子試探道:“真的可以嗎?”
“……”
后來折騰了半天,重終歸還是稱了,阮眠抱著赴死的心上了稱,瞇眼一看,心大好。
指著稱上的八十九點九九,“四舍五,九十了。”
見確實長回來了,陳屹也沒說什麼,臨睡前又給泡了杯助眠的牛,“你記得把下個月的二十四號空出來。”
“知道。”那天是陳屹的生日,他今年準備回平城過,阮眠怕時間不充裕,把后面一天也空了出來。
等到回去那天,阮眠趕的是二十三號晚上最后一趟航班,到平城已經是深夜,陳屹的車仍舊停在上次的位置。
兩個人一塊回了平江西巷那邊,夜晚寂靜,巷子里鮮有人走,從李執家穿過去的那條小道最近在修排水管道暫時封路。
陳屹帶著阮眠走了當初網吧的那條小巷,以前沒有燒烤攤,現在真的支了起來,網吧門口煥然一新,卻仍舊能從周圍看出當初的破舊。
臺階上站著幾個男生,其中有一個穿著寬大的黑T恤和黑帶白杠的運,頭發蓬松而,側臉的廓很漂亮。
阮眠多看了一眼。
陳屹順著看過去,用力了下的手指。
“那個男生。”等到走過去,阮眠勾著他的手指,“你不覺得和你很像嗎?”
陳屹語氣淡淡的,頭也不回地說:“哪兒像了?”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就穿著和他差不多的服,就連站的位置都很像。”阮眠說著又回頭看了眼,男生像是注意到什麼,往這里看了眼,這一次,沒有躲閃也沒有張,反而像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就連被發現有人盯著看時的反應都一樣啊。”
聽到說過去的事,陳屹倒沒那麼介意,反而還跟著一起回頭看了那男生一眼。
不停說著兩個人相像的地方,好像不管多年過去,能吸引目的,仍舊是和他有關的事。
陳屹想到這兒,收回視線,輕輕笑了一聲。
陳屹二十八歲的生日過得平淡的,但都著溫馨,長壽面是爺爺和親手搟的,蛋糕是朋友和母親一起做的。
就連晚上那一桌飯都是父親一個人完的,全程沒讓家里的阿姨和傭人手,一家人和和樂樂吃完飯,給他正兒八經的過了個生日。
許完愿切完蛋糕,陪著家里人說了會話,為了不打擾兩位老人的休息,陳屹和阮眠九點半就從平江公館出來了。
小城的晚上也熱鬧的,夏風溫熱,帶著悉的味道。
兩個人沿著街邊一直往前走,不知不覺就走回了八中門口,這個季節學校里只剩下高三生在補課,門口的值班室也從往日的三人削減為一人。
陳屹看著以前高二時的那棟教學樓,提議道:“要不要進去走走?”
“好啊。”阮眠轉念又想到什麼,“我們沒帶證件,能讓進去嗎?”
“試試不就知道了。”陳屹牽著走過去,結果還沒怎麼說,大爺就大手一揮放行了。
阮眠唏噓,“現在管的這麼松嗎,我前幾年回來看周老師,帶了份證也不讓進,最后還是給周老師打電話讓他出來接我的。”
“畢竟是暑假麼。”陳屹說:“而且又這麼晚了。”
阮眠想想也是,目不經意間看向一旁的籃球場,這個點球場里竟然也有還有男生在打球,好像還熱鬧的。
停了下來。
陳屹跟著也停了下來,兩個人站在那兒喂了會蚊子,他抬手看了眼時間,“走吧,去里面看看。”
阮眠收回視線,等走到教學樓底下,竟然還見了人,“李執?”
“嗯?”李執抬手摁滅了煙頭,丟進一旁的垃圾桶里,人走下臺階,“你們怎麼在這兒?”
“沒什麼事就過來了。”阮眠看著他,“你在這兒干嘛呢?”
“哦,有個朋友來這里試景,弄完了,在樓上看電影呢。”李執揮了揮空氣里的煙味,“要不要上來看看?”
“行啊。”
說著,三個人就一起上了樓,也巧的,他們放電影那個教室正好就是阮眠和陳屹高二時的教室。
教室里沒開燈,全靠著幕布上那點亮,稀稀落落坐了些人,阮眠和陳屹從后門進去,就近坐在靠墻邊最后一排的位置。
這個位置太悉了。
阮眠一坐下來,竟有些恍如隔世的覺,就好像回到了他們還在八中讀書的那段時。
扭頭看了眼陳屹,倏地想起高二第一次月考前,周海在教室放學校安排的心理健康教育的視頻。
男生也是像這樣懶散的靠著墻,神寡淡的看著屏幕,昏暗的影在他臉上分割出明暗不同的側影,襯得他模樣綽綽。
阮眠莫名有些想哭的沖,看著陳屹,逐漸將他和記憶里的男生重合,但好像又有什麼不同,十六歲的陳屹不會在意十六歲的阮眠任何一個目。
可二十八歲的陳屹會。
他轉頭看向阮眠,在桌底牽住的手,就好像學生時代瞞著老師和同學在教室里談。
阮眠看見他了,可惜線昏暗,并沒有看清,傾靠過去,“你剛剛說什麼?”
下一秒,角忽地落下兩片溫熱。
“想親你。”他說。
他們進來的晚,電影已經播到結尾,沒一會就開始唱片尾曲,阮眠坐在位上,打量著教室。
比起十多年前,這間教室明顯煥然一新,除了邊的人,幾乎找不出和過去有任何相同的地方。
時過境遷,什麼都在變。
沒一會,教室前方的幕布又開始播放新一部電影。
阮眠在另一邊的角落里看見李執,在他旁邊還坐了一個男人,胳膊搭在他的椅背上。
沒怎麼在意的收回了視線,把目放到前方正在播放的電影。
電影一開場是一條巷子,阮眠認出里面那間網吧和燒烤攤,偏頭湊過去問陳屹,“這是在平江西巷取的景嗎?”
陳屹“嗯”了聲,“應該是吧。”
“我怎麼沒聽說有什麼電影在平江西巷取過景。”阮眠嘀咕著,目繼續看向屏幕。
電影里的場景很悉,可慢慢的,阮眠忽然意識到那些場景的悉不是來自于曾經在這里生活過。
那種悉,就好像電影里發生過的一切,曾經都經歷過一樣。
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后,阮眠心里忽地冒出個難以置信的念頭,看著電影里的從昏暗的巷子里跑出來。
看著看見那個一眼就心的年,好像在一瞬間也回到了那個燥熱而沉悶的夏夜。
十六歲的阮眠在慌張和無措中,看見的那個年,他有著一雙深邃而凜冽的眼眸,給了一生一次的難忘心。
那時候,現實里的陳屹并沒有朝阮眠看過來,可電影里的陳屹卻在阮眠收回視線后,將目向轉了過來。
他們一起走到了可以回家的那條巷子,在八中的教室里重逢,這一次年沒有忘掉他們彼此的初遇。
他說:“阮同學,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他在教室里自我介紹,“我陳屹,耳東陳,屹立浮圖可摘星的屹。”
運會,向著,向著心里的年一往無前,而他卻早早的站在了的終點,就好像現實里,畢業這麼多年,阮眠原以為和陳屹再無瓜葛聯系,卻不想他原來早就站在了的終點。
電影才剛剛開始,阮眠卻已經開始在一直流淚,過去每一個喜歡陳屹的瞬間都在電影里得到了回應。
他比更早一些祝新年快樂。
他在溪山寺許下“希我與阮同學歲歲常歡愉,年年皆勝意”的心愿。
……
他看得見的每一分喜歡。
電影的結尾,是陳屹又回到了八中的這間教室,可這一次,電影里和現實里皆是一個人。
電影里的開門聲也和現實里的開門聲逐漸重疊。
阮眠這才意識到坐在邊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教室,回過頭,熱淚盈眶。
男人穿著八中的校服,藍白相間的校服裹著他如青竹般筆頎長的形,他懷里抱著捧玫瑰。
的呼吸在這一瞬間停住。
陳屹走進來,亮如影隨形,就好像這麼多年,無論路途多遙遠,他永遠是生命里最亮的那抹。
他像無數電影里的結局一樣,單膝跪在自己的主角面前,神鄭重而專注。
“阮眠同學。”陳屹抬眸看,結上下滾著,細微的作間全是張,“我知道我遲到了很久,但我會把遲到這段時間的全都補給你,我會只你,很很你。”
他低頭從口袋里拿出戒指盒,卻因為太張拿反了,阮眠雙手掩面,忍不住笑出來。
彎腰接過玫瑰。
與此同時,陳屹抓住的右手腕,取下那枚代表約定的素環,又抬頭看著,“所以,你愿不愿意給我個機會,讓我娶你?”
阮眠站在那兒,在淚眼朦朧里說了聲“我愿意”。
十六歲的阮眠敏、溫吞,看著喜歡的男生,將慕的目一藏再藏,直至藏到誰也看不見的深。
以為這份喜歡不會再有重見天日的機會,卻不想在多年后,那些曾費盡心思的追逐和努力,會在有朝一日被他看見,被他重寫新的序章。
他會將無安放的心事懷揣,而后再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他世界里。
原來第一眼就喜歡的人,真的會喜歡很久很久,無論結局是意難平還是得償所愿,那種看一眼就再也挪不開視線的覺,是不可能簡簡單單就忘掉的。
哪怕喜歡他是布滿荊棘的一路坎坷,但只要想起看見他的第一眼,就永遠會為了那一個瞬間而心。
人總是要為自己的心買單,或悲或喜,一生難忘。
電影的最后,幕布畫面變黑,出現一句話和片名。
“這世上不是所有的喜歡都會有一個好結果,但阮眠的喜歡會。”
——《沒有人像你》
——下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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