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陣子真的是甜到了極致, 好到有些虛幻, 讓沉浸在其中的兩人都有種強烈的不真實。

江行墨堅持了十幾年的早起鍛煉，終于還是斷掉了。

這斷得他心甘愿，只期這時長點, 再長點，他可以一直抱著，只是看著在他懷中睡的模樣，都無比滿足。

此時的江行墨, 覺得自己何其幸運。

在對、婚姻徹頭徹尾失的時候，他遇到了夏楚。

他們相伴走了四年, 一步一步走近了他心里。

一切猶如話一般好, 似乎終點已經清晰可辨。

他們會站在神圣的教堂中，將對方永遠地托給彼此。

可惜, 話終究是話。

江景遠擔憂的事還是發生了。

無論是夏楚還是江行墨, 都還是太稚了，他們的能力無可挑剔, 智慧也超然于眾，于各自領域鎖積累的經驗也是常人不可及的。

他們做出的東西是完的, 接到的人卻是復雜的。

資本家的眼中只有巨大的利益, 至于做事的初衷, 那都是不重要的。

公司不過運轉了半年, 董事會已經將江行墨架空, 他從創始人淪落為技, 被生生綁在了系統維護上。

榮投資并不在乎前景, 他們只想快速得到回報，只希投進去的錢能夠賺到應有的利益。

別說后續研發了，連作系統的一些細節都被強行更改，江行墨多次指出，這樣的削減會極大地影響用戶驗，可惜董事會完全不在乎他的意見，仿佛已然將這個作系統歸為囊中之，肆意添加修改。

這陣子對江行墨和夏楚來說是災難的。

親手創作的作品被人這樣對待，無異于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在街上賣笑。

夏楚十分難，更心疼江行墨。

懷揣著夢想回國，想要施展拳腳，為此更是付出了無數心，最終卻是當頭一棒，大夢初醒。

時間一點點過去，董事會與江行墨的矛盾越大，公司里的人紛紛站隊，默默遠離了這位不好，要求嚴苛的創始人。

夏楚看著越發沉默地江行墨，不知道該如何安他。

這一次覺到了深切的無力。

好像自己站在了一座巨山之下，山上滿是垃圾與腐臭，一點點猶如泥漿般流淌下來，想要將他們全部吞噬。

江景遠聯系了。

兩人面對面坐著，夏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江景遠曾提醒過，但拒絕了。

江景遠早就料到了今天的局面，主給他們出了橄欖枝，而當時給他的答復是：年輕的好就是可以多經歷。

現在撞到了南墻上，才能明白有些經歷是何其的痛苦與不甘。

江景遠沒有指責，反而勸：“不用太擔心，江行墨沒事的。”

夏楚想起江行墨便是錐心的痛，低聲道：“對不起。”

江景遠道：“你沒有錯，這是無法避免的，況且這未必是壞事。江行墨鋒芒太盛，殺殺他的銳氣，也好。”

“可是……”

“你覺得他會因此而一蹶不振？”

“不。”夏楚立馬道，“他絕對不會。”

“如果他真這樣弱，”江景遠道，“還是別妄想去走那條無人之路。”

知子莫若父，夏楚找到江行墨時，他辦公室里彌漫著濃郁的煙味。

自從夏楚那隨口的約定之后，江行墨再沒過煙——即便夏楚的單車已經放到生銹。

這麼多年來，夏楚幾乎忘了香煙的味道，但此刻卻不忍心多說一句。

江行墨看到進來，掐了煙道：“我把手里的份賣了。”

夏楚心一：“可是我們……”

江行墨道：“沒事，我們重新開始。”

他說這話時非常平靜，彷佛丟下的不是自己日日夜夜熬出來的作品，不是自己傾注了一切的心，不是自己珍之又珍的希。

夏楚眼眶紅了，江行墨神溫，低聲對說：“對不起，讓你委屈了。”

夏楚抬頭看他：“我沒事，只是你……”

“別擔心我。”江行墨把擁懷中，由衷說道，“無論失去什麼，我都沒所謂。”

夏楚難地埋在他前，不爭氣的眼淚潤了他的襯。

江行墨輕嘆口氣，又補充了道：“……除了你。”

一句話讓夏楚的眼淚決堤，哭得更兇了。

遇到任何磨難、遭任何困苦，哪怕一無所有，江行墨都不會畏懼。

唯獨除了你。

這一次是夏楚主聯系了江景遠。

問他：“我該怎樣才能幫到他。”

不能再向之前那樣置事外，要站在他側，要與他并肩而行！

江景遠頓了下道：“你們做個游戲吧。”

夏楚一怔：“游戲？”

江景遠道：“放棄端游，做一個的手游，這將會開啟一個新的時代。”

夏楚是猶豫的。

他們這個專業，最賺錢的是游戲行業，來錢快，現金流大，其中的暴利難以想象。

但是江行墨不喜歡做游戲，他很排斥有能力的工程師投游戲產業。

游戲這個東西能給社會帶來什麼？除了自己賺得盆缽滿滿，能給未來、給人們、給整個社會帶來什麼？

不能說一無是，而是價比太低。

如果所有的優秀工程師都去開發游戲，那互聯網的未來又該由誰來推？

沉迷于虛幻游戲，卻放棄了現實，進步的方向又在何？

江行墨對金錢財從來都不看重，他懷揣著理想。

用江景遠的評價——他是個天真的學者。

而這正是讓夏楚無比著迷的地方。

不想他改變，可現實卻到了眼前。

江景遠道：“想做事，首先得有資本，你該明白未來你們會需要多資金，江行墨不需要景城置業，那你們就去創造一個屬于自己的景城置業。”

“研究那些尖端領域、開拓新的未來，沒錢是不可能的。”

“理想只能建立在厚的質基礎之上。”

“不愿人桎梏，那就自己生出翅膀。”

江景遠的話點醒了夏楚。

不愿江行墨去做的事，可以自己去做。

江行墨不需要江景遠的景城置業，可以給他一個新的“景城置業”。

他的理想也是的理想。

而，甘愿做他的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