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冠廷問夏楚:“需要時間考慮一下嗎?”
夏楚猛地回神, 應道:“嗯, 我考慮一下吧。”
搖了,不是因為不能再上別人, 而是怕自己的記憶中藏著屬于別人的至關重要的。
回去的路上,夏楚問江行墨:“你認識龔晨嗎?”
江行墨道:“不認識。”
“我以前有和你提過他嗎?”
“從來沒有。”
夏楚陷了思索, 江行墨問:“是Gong嗎?”
“對, 是他,他是高晴的初。”
江行墨也猜到Gong和高晴有關系,所以那天高晴才會鬧那樣。
快要到公司時,江行墨開口:“你怎麼想?”
夏楚以為他是問他是否找回記憶的事,說:“有些事還需要確認,等確認了再作考慮。”
江行墨卻道:“我是說,離婚。”
夏楚一怔, 明白了。
他們去張博士那說的是, 只要沒問題,離婚辭職全聽夏楚的。
如今張博士已經給出了答案,無論是否找回記憶,對夏楚來說都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不找回, 可能很難上別人,但卻是一段灑開懷嶄新的人生——這可不是壞事。
江行墨停好了車子, 手卻還放在方向盤上,他直視著前方, 好像那片空曠的草地上有一朵小花, 仔細看著就能呵護它不被風雨侵蝕。
夏楚道:“對不起。”
瞬間, 草地上只剩翠綠。
倒也和諧。
江行墨輕吁口氣:“我明白了。”
夏楚沒再出聲,話已至此,說再多也是徒勞。
“對了,”江行墨問,“你的結婚證找不到了吧?”
夏楚一愣,點頭道:“是。”
江行墨道:“離婚需要結婚證,你時間去補辦一下。”
冷不丁轉到這麼“公事公辦”的話題,夏楚還有些反應不過來,應道:“好。”
“那行。”江行墨下車道,“你先去補辦,等可以了聯系我。”
夏楚:“好……”
這就可以離婚了?這就可以離開連線,離開過去,開始新的生活了?
怎麼覺得很不真實?
夏楚腦門,下車回了辦公室。
補辦結婚證之前,還有事要辦。
之前夏木的手機被扔馬桶泡水了,所以只能登之前的聊天組,給龔晨留言。
“這是我的手機號碼。”
龔晨想見,剛好也有事要問他。
約莫十分鐘后,的手機響了,是個陌生的沒什麼識別度的號碼。
夏楚接了:“喂?”
“是我。”
夏楚道:“方便見面嗎?”
“嗯,你定地方。”
夏楚說了個咖啡廳,定了時間,沒帶司機,自己打了個車過去。
二十分鐘后,夏楚到了,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里的龔晨。
他好像一直不喜歡,總喜歡待在不會被線籠罩的地方。
高晴以前總和夏楚說:“你看看,他坐在影下像不像個英俊迷人的吸鬼。”
夏楚瞪一眼:“你早晚要被他吸干。”
高晴樂了:“哎喲哎喲,乖乖也會說葷話。”
夏楚反應過來了,頓時惱怒:“我……我是說他吸你。”
高晴才不管的解釋,笑瞇瞇的模樣又甜又討打。
如今夏楚倒是明白了,心里藏了太多見不得人的事,難免就會躲著。
夏楚坐在龔晨對面,龔晨問:“喝點什麼。”
夏楚道:“式。”需要十萬分的清醒狀態。
龔晨點單:“兩杯式。”
服務員走了,他倆這角落就顯得越發僻靜。
夏楚斟酌著該從何問起,龔晨卻主開口了:“謝謝你。”
謝?謝什麼。
龔晨垂眸,盯著桌面道:“這些年多謝你的幫助。”
幫他什麼了?還這些年?
夏楚空的腦袋里一片迷茫,像個在叢林里丟失了指南針的冒險家。
夏楚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確定自己該不該告訴龔晨自己忘了十年。
還是先不說了。
夏楚問他:“你想見我?”
龔晨道:“必須和你道謝。”
夏楚頓了頓,有些接不上話,以為他想見是問高晴的聯系方式,但……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龔晨又道:“高晴離婚了。”
夏楚應道:“嗯。”
龔晨正說什麼,服務員走了過來,端著兩杯咖啡。
他停下話頭,等咖啡杯放下,服務員再度離開后,他才道:“……我給不了幸福。”
夏楚心一。
龔晨轉頭,看向極盛的窗外,慢慢說道:“可這麼多年了,還是不幸福。”
夏楚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
龔晨似乎也沒想要回應,他收回視線,黑眸中閃著一束:“我想試試。”
夏楚張口:“你……”
龔晨道:“我想給幸福。”
十年,兜兜轉轉把托給很多人,最后才發現的母親、的父親、的丈夫,全都在傷害。
他不停地把推出去,以為會過的更好,可結果大錯特錯。
夏楚低頭,攪著咖啡杯中苦的,腦中浮現出了自己想問的問題。
高考后的那次聚會,是夏楚第一次喝酒,醉了,高晴也醉了。
倆走出KTV時,外頭是極深的夜。
高晴哭著對夏楚說:“對不起,楚楚,對不起。”
夏楚說:“你和我道什麼歉,你最對不起的是你自己啊!”
高晴咬著牙道:“不,是我對不起你,我沒法丟下龔晨。”
沒法丟下龔晨,所以糟蹋了學業,所以與想去的大學失之臂。
夏楚死死握著手道:“他值得嗎。”
高晴道:“楚楚,他和我一樣,我知道的……他和我是一樣的,所以我不能丟下他。”
同樣有一個糟糕的父親,同樣有一個離開的母親,同樣在那樣惡劣的家庭中頑強地活著。
高晴喜歡龔晨,不如說是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有夏楚,龔晨卻一無所有。
高晴太了解他,以至于得盲目自我。
高晴喝得太多了,醉倒在墻邊,在那兒睡著了。
夏楚還好一些,但腦袋也嗡嗡的,也靠在墻邊,靠著坐著。
初中的時候,高晴學習不好,努力幫,努力幫考上了高中。
高晴對說:“你放心,我可能考不上Q大,但我一定會考上一所好大學,一定會和你一起去首都,我一定會出人頭地!”
夏楚知道高晴學得很辛苦,所以每晚幫補課,給講題,的績看得比自己還重。
因為夏楚堅信一句話。
——想要擺糟糕的生活,那就考出去。
外頭海闊天空,沒有任何束縛。
夏楚認定了高晴走出泥沼的方式就是考出去。
爸不給學費沒關系,們一起打工,一起湊學費。
高晴需要新的人生,太需要了。
可是龔晨出現了,一個新的泥沼,蔓延到了高晴的腳踝。
夏楚討厭龔晨,只是從未表現出來。
而現在恨了龔晨。
如果不是龔晨,高晴早就離開這個城市,早就離開那個家庭,早就開始新的生活了。
可是因為他,選擇留在了這個城市,選擇留在父親給予的噩夢中。
都是龔晨的錯,都是龔晨一時沖和人打架,都是龔晨毀了高晴。
“哎喲,倆小姑娘怎麼了?累得起不來了?要不要哥哥們抱抱。”輕浮的聲音將夏楚從憤怒中喚醒。
睜眼看去,頓時后背生寒。
三個男人,完全陌生的男人,過枚紅的燈,看到了他們眼中的骯臟和黏膩。
夏楚著睡著的高晴,手心全是汗:“我……我們不累,我們這就要回家了。”
“回什麼家?再玩會兒。”說著一個男人手過來。
夏楚死死抱著高晴,喊:“起來了,快起來了,我們……”
“砰”地一聲悶響,接著是男人的怒吼:“誰!誰他媽打老子!”
“離們遠點!”介于年和青年之間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戾氣。
夏楚張地看過去,看到了龔晨。
“你一個跛子還敢來惹老子。”說著那人揮拳朝龔晨揍去。
夏楚嚇傻了,死死抱著高晴,看得目瞪口呆。
龔晨在打架,他一個人和三個年男人纏斗。
這哪能行,他的腳還沒恢復,這樣……這樣……
“滾!”龔晨吐出一口水,怒目瞪著在地上打滾的三個人。
那三人被他的狠勁給嚇到,放著狠話道:“你……你等著,你給我等著……”
龔晨拿起子在那人上狠狠了一下,那人疼得大,連滾帶爬地起來,跑了。
龔晨渾是傷,破了的角還有在流著。
夏楚好半晌都回不過神來。
龔晨問:“走得?”
夏楚點點頭。
龔晨彎腰把高晴背了起來:“走,他們還會回來的。”
夏楚趕起,強住的抖,小跑跟了上去。
“龔晨。”夏楚忍不住喊他一聲。
龔晨道:“別吵醒。”
龔晨了輛出租車,三人上車,他始終把高晴護在懷里。
夏楚看著,多次言又止。
出租車停在了高晴家,龔晨道:“你先回去吧。”
夏楚說:“高晴……”
龔晨道:“我會送上去。”
夏楚到底是不放心,還是跟了上來,龔晨也沒說什麼。
到了高晴家,高晴的父親高立參來開門。
龔晨看了高立參一眼,高立參臉一白,開口就是:“你……又來做什麼……我可沒錢給你看,你……你是自找的,不不關我事……”
龔晨什麼都沒說,只徑直去了高晴的房間,把高晴放到了床上。
夏楚跟了上來,道:“你的傷……”
“不要。”龔晨拿了張紙巾了角的,坐到了房間的最角落里。
夏楚走過來道:“今晚謝謝你。”如果不是龔晨,會發生什麼簡直不敢想象。
龔晨道:“沒什麼。”
夏楚頓了下,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的是怎麼回事?”
們只知道龔晨和人打架,可到底為什麼和人打架。
龔晨道:“收拾了幾個鱉孫。”
夏楚咬了咬下,問道:“是和高叔叔有關嗎?”
龔晨沒說話。
夏楚還想問,龔晨卻道:“你別告訴。”
一句話夏楚懂了:“是不是高叔叔又惹事了,你……”
高立參的荒唐夏楚是一清二楚,他喝了酒就鬧事,打老婆打孩子,在外頭胡作非為。
龔晨道:“他是父親,我不能看著不管。”
這算是承認了。
夏楚愣了下,好半晌才開口:“你很喜歡高晴,對嗎?”
龔晨沒出聲。
夏楚道:“你既然這麼喜歡,為什麼不告訴?”
龔晨看向,薄揚了揚,滿是自嘲:“你今晚也說了,我只會毀了。”
他聽到了和高晴說的話。
龔晨仰頭靠在墻角,對夏楚說:“今晚的事你別讓知道。你說得對,是我毀了,和我不一樣,值得更好的生活。”
夏楚的心一的:“龔晨你……”
“我給不了幸福。”龔晨道,“所以你放心,我會離開。”
“可是你喜歡!”夏楚忍不住說道,“也那麼喜歡你……”
龔晨隔了好久才慢慢說道:“喜歡有什麼用,跟著我不會快樂。”
“夏楚。”龔晨對說,“如果我的只能給痛苦,那麼這份有什麼存在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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