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一向不是強健的人。前陣子圍著花生糖跑前跑后, 憂慮過重。又淋了場雨。這場病格外來勢洶洶。
嗓子疼、頭疼、眼睛疼,最后意識都是迷迷糊糊的,章斯年給灌了一大堆紅糖姜茶進去, 里卻覺不到一點甜意。
早上退燒藥吃下去, 溫度略降了些,到了下午又燒了起來。最后只好了家庭醫生過來。用抗生素、掛瓶。
消炎藥配著生理鹽水, 順著明的輸管輸進管里。
花生糖就這麼一大團趴在床上,茸茸的在床上攤開。
這還是章斯年想出的法子,云舒燒到意識模糊,卻并不老實,翻來翻去, 章斯年一時沒看著,回來時,被子就全落到地上去。
章斯年留意到一直趴在床邊的花生糖, 便給它了爪子,抱到床上去,替云舒被子。
花生糖茸茸一大只,占了床上不位置,不僅能床, 還能避免云舒滾來滾去,作太大, 導致被子風——章斯年滿意點點頭, 確實格外好用。
云舒開始輸,打點滴的手冰涼, 于是花生糖又多了一個功能:暖手。
冰涼的手放在花生糖乎乎的上,手心傳來花生糖溫熱的溫度。
花生糖今天格外乖,也不鬧,安安靜靜趴在床上。見醒來,頭就在云舒手邊蹭一蹭。
但見云舒輸著的手抬起來,要它,又汪嗚汪嗚的,直到云舒換了一只手,才停下來。
指尖著花生糖最近皮的的絨,溫熱的順著指尖,傳到心里。
云舒燒到頭鈍鈍的痛,背后都被汗水浸,此刻卻也覺得沒有那麼難熬。
輸了后,溫總算降下來些。章斯年半夜起來看過一次,和花生糖睡在一塊,還算安穩,云舒又一團,頭和花生糖倚在一塊。后背一大塊都著風。
章斯年回自己房中,替找了個小毯子,將肩膀后出那一大塊間隙填滿。
第二天一早,測了下額頭的溫度,還是有些低燒。
“我已經好多了,不用人時時刻刻在眼前看著,你去上班吧。”昨天章斯年照顧云舒一天。同一屋檐下住了那麼久,對章斯年的忙碌程度知道的很清楚。
章斯年低頭替攪著一杯沖劑:“助理等下會把文件送過來。”
雖然是名義上對等的夫妻關系,但云舒小他太多,又小孩兒子,他自認有義務在這段時期,照顧好。
“把藥喝了。”章斯年將已經有些涼了的沖劑遞給云舒。
云舒像花生糖平日喝水一樣,出舌頭,了,嘗了嘗沖劑的味道。
今日味覺恢復了些,迅速回了舌頭,苦大仇深的盯著這碗藥,像是要把杯底給盯穿。
章斯年見這般神,心暗暗覺得好笑,淡淡道:“藥必須喝完。”
云舒盯著這杯藥,咽了口口水,最后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一仰頭,將藥灌進嗓子里去。
“哈——”喝完吐著舌頭,五皺一團,“太苦了。”
章斯年將裝著清水的被子遞給:“等下醫生會再過來,讓讓醫生看看,還要不要再繼續輸一天。”
上午再輸了一瓶,燒總算退了下來。但嗓子依舊疼,咳個不停。
章斯年第三天恢復正常上班模式,但在灶臺上,給溫著燉好的川貝雪梨,味覺基本恢復,一勺子喝下去,甜的。
后來咳嗽一直沒有完全好,時不時會咳。章斯年和醫生一致認為,這種況,藥沒有必要再用。
云舒每天早上下樓,廚房里都溫著川貝雪梨,晚上也是各種滋潤肺的湯。
最初喝起來還覺得甜的,后面喝的多了,一聞到空氣中的甜味,就連餐廳都不想再進。
好在喝了一周,總算是連的咳嗽也好了。
正式和這些甜膩膩的湯告別。
——
云舒的病好全,恢復活蹦跳狀態。家里另一個病號,狀況卻算不上好。
馬上就要到花生糖十一歲的生日,往年云舒早早就開始興沖沖的替它定蛋糕,準備禮,今年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花生糖的神狀態變得越來越差,越來越不愿意出門。
云舒試圖帶著它出去遛彎,沒走兩步,就趴在邊撒要回去。
唯一的自主活,就是在云舒每次出門后,都慢慢走到房門口趴著,已經開始渾濁的眼睛固執的盯著門口,云舒不回來,章斯年怎麼哄,都是不會自己回去吃飯或者睡覺的。
章斯年為此,在門口也為它添了一張趴著的毯子。
臨近生日前,云舒在之前定蛋糕的那家店,再次定了個寵生日蛋糕。蛋糕店的主人問云舒要一張寵的照片,做一個狗狗的印花餅干。
云舒看著手機里專門列出來的一個“小云朵與花生糖”的相冊,一張一張翻過去,從最近給花生糖洗澡時一人一狗滿泡沫的自拍,到夕下花生糖撒著歡跑向自己,自己張開手臂準備接住它的剪影,再到離開家時從家中的相冊中拍下來的,剛到家里時,花生糖小小一團,睡著時的肚皮開敞著,四只小短在一起。
直到店老板見久久不回復而發消息過來催促的提示音響起,云舒才回過神,用袖子掉順著臉頰淌下來的淚水,挑了張覺得花生糖最開心最好看的照片發了過去。
生日那天,花生糖的狀態出人意料的好。
云舒一醒來,就見花生糖正蹲坐在床邊,棕的眼仁閃著。它最近力不濟,平時都是懨懨趴在云舒床邊。
見起床,花生糖走到腳邊,蹭來蹭去,汪嗚汪嗚的。
見它狀態好,云舒心也跟著燦爛,手它茸茸的腦袋:“一大早就來討生日禮啦。”
說著起,從柜子理拿出一個系著花,包裝的禮盒。
當著花生糖的面,一點一點拆開包裝紙,將盒子打開,放在花生糖跟前。
絨的盒子里,放著云舒一早定制好的項圈。
花生糖用將項圈銜起。
云舒眉眼含笑,手接過,替它將項圈系在脖子上。
花生糖脖子的已經不像以前一樣雪白,是暗淡的淺黃。
云舒依舊蹲下,抱了抱它脖子,夸獎道:“我們家花生糖,怎麼這麼好看呀。”
花生糖一整天都一反往日病懨懨的狀態,穿著云舒今年特意為它定的深棕的小西裝款式的服,在和章斯年腳下鉆來鉆去,累了便在云舒腳邊趴著。
服時兩周前云舒帶著它去量的尺寸訂制的,但今天穿上,就已經大了些。
晚上六點,之前訂好的寵生日蛋糕準時送了過來。
章斯年挪開茶幾,騰出一大塊空位,曲著,將云舒遞過來的蛋糕拆開,放在地上。
蛋糕做一個骨頭的形狀。小狗爪子、蝴蝶結、星星、氣球之類的圖案的餅干在蛋糕上,將做花生糖的卡通形象的餅干包裹在最終間。
云舒鬧著非要給花生糖系上帶著圓錐形亮閃閃的壽星帽,在他邊鬧一團,銀鈴般的笑聲和狗輕輕的汪嗚聲混在一起,在空氣中逸散開。
他將做11形狀的蠟燭在蛋糕上:“要現在點起來麼?”
“等下啊。”云舒連忙將花生糖頭上歪了的壽星帽正了正,將花生糖牽到蛋糕前,盤坐在旁邊。
章斯年看著冰涼的瓷磚地板,拿了兩個墊子,一個遞給他,一個墊在自己下。他從來沒這樣席地而坐過,坐下時作還有些不自然。
然后點燃蠟燭。
“好啦,不鬧了,給你唱生日歌了。”云舒了花生糖的下。
花生糖乖巧趴在邊。
云舒對著蛋糕開始唱生日歌,神無比認真,從章斯年的角度看,的眼底帶著一水,在燭的映襯下,亮晶晶的。
章斯年遲疑片刻,有些僵地拍了拍手,為打拍子。
花生糖趴在蛋糕前,棕的瞳仁注視著蛋糕上的燭,也跟著了起來。
云舒唱完生日歌,替花生糖將蠟燭吹滅。
然后將上面著的各種形狀的小餅干取下來,放在一邊,將蛋糕切開。
將其中小小的一塊切得碎碎的,往里面拌了些羊,送到花生糖邊。
它的消化功能已經很不好,不能吃太多。
云舒定的蛋糕不過比一個掌大些,切下小小一塊,依舊剩余不。
云舒看了眼坐在對面的章斯年,問到:“你……吃麼?”
章斯年有些驚訝的挑挑眉:“我以為這專供寵吃的。”
“人也可以吃的,里面是紫薯做的蛋糕胚,夾了和金槍魚還有胡蘿卜,就是沒有糖和鹽之類的調味料。”
“我就隨手問問,不用勉強的。”云舒連忙補充到。
“那就分我一半吧。”
云舒將剩下的一小塊分兩半,一半裝進章斯年的盤子里,一半裝進自己盤子里。
章斯年嘗了一口,確實沒什麼味道,但原材料都是正常的食,算不上難吃,也算不上好吃。
兩人一同陪著花生糖將蛋糕吃完。
花生糖難得將盤子的干干凈凈。云舒笑瞇瞇的收拾好場地,章斯年抱著花生糖上樓睡覺。
章斯年手一,花生糖的爪子就自己搭了上來。
上樓下樓,對于一個年紀有些大的狗來說,對關節的負擔不算小。
之前還沒顯出這個問題來,云舒也沒留意,直到前天花生糖磨磨蹭蹭自己下樓,最后沒踩穩,滾了下來。
好在當時也就只剩了最后幾層臺階,沒造什麼傷害。
但云舒最近草木皆兵,咨詢了寵醫生后,再也不敢讓它自己爬樓梯。
因此章斯年除了花生糖做飯,又多了一個活兒——抱花生糖上下樓。
花生糖今天力格外好,回房又和云舒鬧了一陣子,才趴在自己專屬的,云舒床邊的墊子前睡了過去。
云舒窩在被窩里,手了它腦袋,將床頭燈關掉,沉沉的睡過去。
——
第二天一大早,章斯年按照往日的時間,做好早飯,給花生糖準備好早餐,卻遲遲不見云舒下樓。
章斯年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云舒房傳來約約的哭泣聲。
“云舒。”他站在門口敲了敲房門,無人回應。他還是有些不放心地推開房門。
一進門,就看云舒跪坐在床邊的墊子上,一邊輕聲啜泣,一邊手托著花生糖的腦袋,放在自己上,花生糖眼睛閉著,對的作沒有毫回應。
章斯年在任何時候都意識清明的大腦突然出現了瞬間的空白。
他長嘆一口氣,跪坐在云舒旁,斟酌了很久的話語,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在生死面前,語言是如此蒼白。
他手云舒抖的肩膀,無聲的安。
到他的作,云舒抬眸看他,一雙眼睛哭得通紅,眼淚不停的往下流,不控制的抖。
章斯年將面前哭一團的小孩攬進自己懷里,一遍一遍著抖的脊背。
云舒將臉埋進他的懷里,哭泣聲低低的,但決堤的淚水淚水幾乎將章斯年的襯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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