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姬星鸞眼眶微微泛紅, 風迦月楞了一下,眼里有些許驚愕。
除了第一次見面,姬星鸞站在他娘尸旁邊, 眼角有一滴淚水,被無意間看到以外。
之后再沒有看到過他悲傷難過,小小年紀的姬星鸞,堅強的讓人心疼, 緒斂的讓好幾次擔憂他會悶出病來。
這麼多年來這是第一次, 他在面前紅了眼眶。斜長眼周圍微微泛紅,表中有幾分難過,黝黑的眼眸乍看平靜無波,細看又像是在洶涌。
這表讓想起從前的自己,因為小時候的遭遇, 后來無論是遇到什麼困難, 心多麼難過,從來都不會在別人面前展現, 只會找一個沒人的地方一個人待著。
或許姬星鸞也是這樣的吧, 現在在面前紅了眼眶, 可能是他實在忍不住了。
“很疼嗎?”聲音都溫幾分。
姬星鸞看著,沒有任何反應。
“還是苦?”
他還是沒回答,只眼看著,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實在是讓人滿心的憐。
扶著他進房間, 讓他坐在床上, 姬星鸞乖乖照做,在轉瞬間,他拉住袖。
回頭隨意一看, 他只住袖一指甲蓋大小,只要輕輕一扯,應該就能直接扯開,要是心點,可能都沒注意到他這一拉。
“放心,我不走。”忍著笑說,“我去拿點東西。”
姬星鸞這才一點點松開手指頭,忍不住在心里狂呼可!
快步走出去,房間里只剩下姬星鸞一人,他的表瞬間冷下來,哪里有剛剛半分可憐的模樣?
不過很快,門外又想起腳步聲,姬星鸞低垂下頭,又是小可憐架勢。
“沒有再流了吧?”風迦月換了一套服,之前那服是有加一些“料”的,離開魔乣自然不用再穿。
他張開,讓自己看,滿意的點點頭:“沒流了。”
一個漱口壺放到姬星鸞面前:“漱口吧。”
姬星鸞全程乖乖做,滿口藥被吐出來,里又被塞進一顆糖,甜的滋味瞬間占領他口腔,就像是此時的笑臉。
半蹲在他面前,笑瞇瞇看著他:“現在還難嗎?”
舌頭上傳來遲到的疼,一一的,確實難。
他不要臉的點點頭。
風迦月微微瞪大眼,笑容微微收斂:“還有哪里難?”
“疼。”姬星鸞皺著眉說,聲音的,加上舌頭有傷,還有兩分口齒不清,聽著還可的。
又有點想笑,便坐在床邊,輕輕拍他肩膀:“再等等就不疼了。”
姬星鸞卻順勢抱住脖子,腦袋窩在肩膀上。
他現在才十八歲,在這個不就幾百歲幾千歲的世界,十八歲還只是一個小孩,他卻因為遭逢大難,小小年紀就不得不像個大人一般活著。
曾經無數次期待著,他偶爾能對撒撒,而今十年過去,終于等到了。
他這遲來的撒,風迦月都不忍推開他,就這麼讓他抱著,肩膀讓他靠著,還一邊溫聲語哄他;“以后可不能再這麼不小心了,要是再弄傷自己,姐姐會心疼的。”
“姐姐今天兇我。”
“好吧,是姐姐不對,姐姐不應該兇你。”
“你還不理我。”
“以后姐姐不會了。”風迦月喜滋滋說,撒的小星好可。
姬星鸞看一眼喜滋滋的表,他自暴自棄的閉上眼,臉上有一閃而過的恥。
風迦月就任由姬星鸞靠著肩膀,兩人靜靜坐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幽羽在外面喊,才輕輕推開姬星鸞,他閉著眼睛在睡覺,就扶著他平躺下去,又給他蓋上被子,這才輕手輕腳離開。
門剛一關上,看似睡的很的姬星鸞就睜開眼,他閃進去龍家寶庫里,在里面漫步起來,時不時停在某個結界面前,似乎正在找什麼東西。
“主人,您在找什麼?”阿哞忍不住問。
“殺死卓九的東西。”姬星鸞平靜無波的說。
兩只妖:“……”
“主人,這不大好吧?”阿哞小心翼翼的說,“卓九修為高強,要殺他并不容易,哪怕能殺他,這里是蒼梧派,有化神修士,還有傳說中的渡劫期老祖,我們也逃不掉的。”
姬星鸞面無表,繼續在結界里漫游,阿哞繼續勸說:“萬一卓九真的死了,風迦月,會難過的。”
前進的腳步猛然一頓,姬星鸞涼涼看著阿哞,等阿哞把腦袋埋進口里,他方才緩緩問:“有什麼東西,能讓不難過?”
兩只妖:“……”
“唔?”姬星鸞聲音很冷,兩只妖齊齊打了個冷,連忙回答,“有,抹去記憶。”
哪怕腦袋埋在口里,兩只妖也依然能到主人那森冷的目,它們有些委屈:“剩下的辦法就是,等什麼時候不喜歡卓九,那卓九死去,自然不會難過。”
對于它們這種妙回答,姬星鸞只想賞它們一個奪命掌,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就轉往回走。
算了,暫時留他一條命。
————
從昨天開始就莫名渾發涼的卓九,收到魔乣的請帖,帖子上興高采烈說他新得到一樣好東西,邀請他一起共賞。
“告訴你家師尊,我一定按時到。”卓九背對著秋默的徒弟,聲音是一貫的灑清朗,讓人不難想象到他此時的表,肯定也是一如既往的面帶微笑。
然而實際況是,卓九無人看到的表,一派冰涼。
幾年前風迦月暗示他秋默長老有問題,他差點跟翻臉,后來在的建議下,他暗地里觀察,最終才窺探到一些蛛馬跡。
如今幾年過去,一切終于將要走到結局,功就大家歡喜,若是失敗……
“秋默。”他呢喃一聲,腦海里卻浮現他第一天進門派,那個表面冷漠,實際上會給他塞糖丸吃的人。
當初風迦月給他兩個選擇,若是他不在意秋默生命,可以簡單快速的讓魔乣暴份,但秋默靈魂被魔乣制著,一但魔乣惱怒,秋默必死無疑。
另一個選擇就是,若他還想救秋默,就要走一條漫長,艱難的路。
他選擇了第二條。
這些年他把一切在心里,跟一個小孩合作,有時候還被使喚的團團轉,現在想想還有點不可思議。
當初他是不是鬼迷心竅,才會那麼相信?
三天后卓九就上門,魔乣表面上是讓他賞東西,實際上是想借風迦月給他煉制的那丸藥。
卓九一開始不是很愿,后來魔乣之以,他才順勢拿出香囊,不舍的遞給魔乣:“師叔說好的,只借十天。”
“自然。”魔乣微笑著接過去。
分別的時候,兩人都心滿意足。
風迦月也再次到魔乣的傳召。
這次為了防止姬星鸞再不知死活的跟過去,特地設下一個極為復雜的陣法,把他騙過去。
“姐姐玉蘭花發釵掉了,你去那邊幫我找一找。”滿臉焦急的說。
姬星鸞看著纖細手指指的方向,以及一步開外藏起來的陣法,他垂下眼眸,藏住眼里的寒意。
“姐姐確定是掉在那邊嗎?”他溫似水的問。
“我也記不大清了。”風迦月搖搖頭,“總之都找一找。”
見他還站在原地不,出一個可憐兮兮的表:“小星不愿意幫姐姐找嗎?”
姬星鸞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怎麼會?姐姐要我去找我,當然去找。”
風迦月莫名的有點心虛,拍拍他肩膀:“那就謝謝小星了,你去那邊找,我去另一邊找。”
藏起來的陣法就在一步開外,只要他再往前一步,他就會被困在陣法里,姬星鸞不著痕跡的掃過自己的腳,又抬頭看一眼,便從儲袋里拿出一只蝴蝶發釵:“這是我昨天剛煉制的法。”
“好漂亮。”風迦月雙眼一亮,蝴蝶發釵總淡藍,蝴蝶活靈活現,還會輕輕,就像是一只真的蝴蝶停留在上面。
“姐姐喜歡就好。”姬星鸞把蝴蝶發釵輕輕在頭發上。
“我很喜歡。”風迦月搖了搖腦袋,能明顯覺到,發釵上蝴蝶在輕輕的。
不過自然不會忘今天的要事,輕輕一推姬星鸞,姬星鸞有一瞬間的僵,卻還是沒有抵抗,被推進陣法里。
目標順利達,風迦月心里松一口氣,卻又很心虛:“你幫姐姐好好找找,姐姐先去另一邊找。”
看著有些慌的影,姬星鸞一雙眼眸漸漸冷下來,但他剛要往前走,眼前的一切就瞬間變化。
“還是個陣中陣,倒是煞費苦心。”姬星鸞涼笑說。
龍家寶庫里兩只妖瑟瑟發抖,主人笑的好可怕!
————
功把姬星鸞關在陣法里,風迦月便趕忙去見井寒:“井寒道友,我們可以走了。”
井寒笑問:“你弟弟呢?這次不跟著一起去?”
“那臭小子被我關學習陣法呢。”風迦月笑瞇瞇說,“我們趕走吧,不要讓秋默長老久等。”
井寒當下也沒再說什麼,兩人乘坐著仙鶴,帶直接去魔乣的煉丹室。
魔乣正在把玩一個小巧致的香囊,香囊散發著淡淡的沁人心脾的清香,讓人聞之忘俗,神清氣爽,井寒都忍不住多呼吸一口。
看著香囊,風迦月表有些落寞,幽幽說:“沒想到,卓九前輩真的把香囊借給您。”
魔乣看一眼,旋即就想明白落寞的原因,大概是覺得卓九會借出香囊,是對香囊的不在意,也就是對的不在意。
他寬和的笑道;“他本來是不愿意借的,說這是他心之,是我跟他關系好,方才能借到,但凡換了其他人,他是不會借的。”
“真的?”風迦月一臉驚喜。
“自然。”魔乣心里暗笑,表面上一臉認真的保證,“只要你能治好本座,本座一定會讓你如意。”
“多謝前輩。”風迦月高高興興的走過去,拿過他手里的香囊,“那晚輩現在就開始。”
香囊猛然被拿走,魔乣一瞬間有種不愿,從昨天拿到香囊,他這頭痛的覺就消散不,這藥丸的功效實在是好的出奇。
“前輩,晚輩讓你準備的東西,準備好了嗎?”風迦月禮貌詢問。
魔乣指著旁邊的儲袋:“都在里面。”
風迦月打開儲袋,滿意的看到東西比要求的還多。故意跟魔乣要了不東西,只有一部分是用在這藥丸里的,剩下一部分,是坑他的。
拿出香囊的藥丸,用法小心翼翼一分為二,一大一小扔進煉丹爐里,又扔進各種其他東西,專心的煉丹。
生謹慎多疑的魔乣全程就在旁邊看著,這事關他自己的事,他半點都不會馬虎。
看了許久,他對于風迦月倒是有幾份贊賞,煉丹時候那份專心致志,心無旁騖,是他很見到的,確實是個人才。
不過再好的人才,等他治好病,也只能去死,魔乣勾出一抹笑。
屋子里沒人說話,風迦月頭頂上的蝴蝶發釵,隨著的一舉一,在微微的著,閃耀著幽藍的芒,分外麗。
一天一夜后,風迦月長松一口氣,拿出兩顆外表一般無二的藥丸:“前輩應該能分得出,哪一顆是您想要的吧?”
魔乣自然能分得出,雖然都散發著沁人心脾的香氣,但其中一顆的濃度,還是稍微淡一點點。
他拿起濃郁的那一顆,腦袋瞬間又舒服起來,風迦月用玉盒把另一顆小心翼翼的放好。
看到那模樣,魔乣出一抹慈祥的微笑:“你放心,我會告訴卓九,是因為時間的緣故才變淡一點,他不會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