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善眸中閃過水, 很快便垂下眼瞼。

當初是要流掉孩子, 如今不舍在宋驍眼中，怕是惺惺作態罷？

“等他滿月后，朕來帶他回宮。”宋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眼下他還太小, 自是經不起奔波。”

宋驍自是看到了的不舍，但他也還沒忘了念善曾想流掉這個孩子——他雖然見了念善自有孕來對孩子的付出, 可同樣的念善也果決心狠, 往后若再遇上什麼事, 權衡之下會不會重蹈覆轍？

他還沒有完全放心。

“多謝皇上恤。”念善雖是早就做好了準備, 想到一個月后就要與辛苦生下的孩子分別，心里仍是充滿了擔憂和不舍。

他還那麼小，一點兒能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

先前王府里就沒活下任何子嗣，在宮中又是無人有孕, 后宮中就真的沒有任何問題嗎？

若是放在以前，念善自是不會去管這些，如今不得不多想！

念善遲疑片刻，還是抬眼直視宋驍道：“臣斗膽問一句，若大皇子回宮，將養在何？”

宋驍眸微閃，顯然他聽出了念善的顧慮。

早殤的孩子是他的痛，每一件看起來都有合理的解釋，可這些年連起來就是最大的荒謬！

“福寧殿。”宋驍神不變，沉聲道：“朕會親自養大皇子。”

念善聽罷，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若等到滿月之后帶回去, 恰好還未到小姑姑的周年，想來宋驍也不會先冊封后宮。如此一來，高品階的三妃，想要養大皇子便有些難度。

這是宋驍的長子，念善相信宋驍的張和用心不會比自己。

“多謝皇上。”念善這次道謝便真誠得多，倒讓宋驍心里不是滋味。

是為了孩子的安危，不是顧慮自己和孩子母子分離……

“留在行宮里的這些日子，臣會好好照顧大皇子的。”念善想起兒子，滿心里都是和憐。

宋驍微微頷首。

“你還在月子里，也要保重自己的子。”宋驍怕親力親為的照顧孩子，反而落下病，他輕咳一聲道：“等孩子滿月離開后，你修養幾日便可回侯府了。”

念善目中閃過一抹驚訝之。

“江氏愿，是讓你宮。”宋驍神間閃過沉痛之，淡淡的道：“朕再最后問你一次，你可愿意？”

事到如今，還有選擇的余地麼？

才出生不久的兒就要被帶回宮中，眼下他是宋驍期盼已久的皇長子，若以后再有了皇次子、皇三子呢？誰能保證宋驍永遠的能護他、疼惜他？

哪怕不能親自養，也要宮，才好保護他。

“能宮，是臣之幸。”念善迎上他的銳利又審視的目，不閃不避，神坦然。

“江氏周年之后，朕會命人接你宮。”宋驍沒有再問什麼，如平常一般吩咐道：“映月和映雪以后就跟著你。”

念善這次竟搖了頭，道：“皇上，請讓映月和映雪兩位姐姐跟著大皇子罷，臣怕換了人服侍大皇子不習慣。”

“朕會讓陳嬤嬤留在宮中，帶著人照顧大皇子。”宋驍沒有答應，不過他讓步道：“讓映月和李嬤嬤仍舊跟著你回侯府，映雪隨著陳嬤嬤一起。”

雖是念善極想把映月也留下，可宋驍既是已讓步，就必須識趣。

幸而在行宮這段時日，跟陳嬤嬤相得也不錯，也曾賣過人給陳嬤嬤，且陳嬤嬤深得皇上信任，照顧大皇子定會用心。

“謝皇上。”念善下意識的再次道謝。

這次宋驍挑了挑眉，意味深長道：“念善，他也是朕的兒子。”

念善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僭越，仿佛對宋驍有諸多的不放心。

“是臣關心則。”念善暗自深吸一口氣，道：“還請皇上見諒。”

宋驍擺了擺手，沒想真的跟計較。

看著快到回宮的時間，宋驍又去隔壁看了睡著的大皇子，這才起往外走去。

念善待他離開后，也讓映月扶著下了床。

“姑娘，奴婢讓人把大皇子抱來也就是了。”映月替披了件大氅，緩聲勸道：“您還在月子里，要好好修養。”

念善淺笑著搖搖頭，道：“我沒事，已經全好了。”

先前在鄉下時，見多了才生產后就親力親為照看喂養孩子的婦人。又不是被養著長大的，底子也更好些，實則偶爾走已經無礙。

大皇子睡得很香甜，念善去了也沒讓人行禮出聲，只坐在小床旁靜靜的看著他。

直到他睡醒，念善才讓人把他抱到自己的房中。

至在送走他之前的這一個月，要親自照顧他。

****

福寧殿。

宋驍回宮后，并沒有向任何人解釋他的去向，張貴妃等人也默契的沒敢問。

他回來后，已經著人將福寧殿的偏殿收拾出來，將來給大皇子住。

“大皇子的一應用品，全走朕的私庫。”宋驍特意吩咐衛吉勝。

跟念善所擔心的一樣，宋驍對后宮也不放心。

怎的從宮外來的念善就能順利懷上皇子，又順順當當的生了下來？如今大皇子健康，并無什麼不足之癥，讓宋驍心中曾有的疑慮再度浮現。

縱然念善承寵是個意外，沒人知道這件事，自然也不會有私手段用到上，宋驍仍然保持懷疑。

衛吉勝答應著去了，悄悄在福寧殿布置并沒聲張出去。

雖然懷疑整個后宮難免誤傷，可大皇子也容不得半點閃失，衛吉勝只得愈發謹慎小心。

張貴妃和慧妃瞧著宋驍回來一切正常，并沒有特別傷心難過，想來那個孩子是保住了。

兩人心里五味雜陳。

們回去后都在暗暗安排家中準備年輕貌的姑娘，隨時準備送宮中。

皇上既是能看上一個，也能看上第二個，第三個。

是不是們親生已經并不重要，們邊必須要有個孩子！

正在們酸溜溜的想著行宮里那人最好生個公主時，念善正在抓珍惜眼下的時日陪著大皇子。

除了腰不好，不能久坐抱著大皇子外，喂養幾乎都是親自來的。

陳嬤嬤和映月映雪都心疼的憔悴，也諒的難，只得多幫著些。

這日念善喂好了大皇子，他吃飽饜足后卻并沒睡，晃著小拳頭，要去抓念善的散落鬢邊的長發。

念善神溫的看著他，反而輕輕了他日漸白胖的小手。

映月想要幫忙，念善卻搖了搖頭，微微笑道：“他能有多大力氣，只是覺得好玩罷了。”

果然念善話音未落，他就放棄了去抓的頭發，要去攥念善的手指。

“大皇子真乖，知道心疼姑娘呢。”映月見狀，目也變得溫起來。

念善就一直看著懷中的兒子，直到他累了睡著，念善才讓娘抱走。

知的腰不住，映月一面替輕著，一面道：“您坐月子竟也沒養出什麼來，定是照顧大皇子太累了。”

房中只剩了映月和，念善也沒有避諱，無奈的直言：“這樣倒也好，若我形真的變了，回侯府豈不是被人瞧出端倪來？”

念善按了按自己的小腹，仍是未全部恢復平坦。

“冬日里裳后能遮掩一二，眼看著就要開春了。”念善有些擔憂的道：“若實在不行，在人前就先束腹罷。”

幸而臉上沒見長，念善了自己的臉，幸而這些日子勞累，又瘦了回去。

映月知的難，不好再勸。

“姑娘，大皇子快要滿月了。”映月低聲道：“若大皇子回宮，您那里未免會漲，要不要用藥？”

念善聞言，微微蹙起了眉。

前這兩團小丘確實自有孕生產后，愈發鼓囊囊的。實在不行，也就先束起來。

知道有藥，喝下后就不會再有水，也免去了漲疼的痛苦。

“先不必了，我還想多喂他幾日。”念善拒絕了，道：“不必尋那藥，我得住。”

映月本想再勸，卻忽然看到眸中一閃而過的果決，那似是昭示了一種野心。

電石火間，映月忽然明白了念善的意思。

大皇子才一個月而已，自然還得有人喂上他一年有余。五姑娘是有信心，往后再有機會重新喂養大皇子麼？

“是，奴婢知道了。”映月最終沒說什麼。

****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大皇子滿月的前夜。

念善要求娘將大皇子抱來邊，親自哄大皇子睡。

經過這一個月，大皇子白胖了不，像年畫上的福娃娃似的，讓人看了就心。

那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果真越來越像宋驍，連念善也不得不承認，懷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孩子，像宋驍多些。

或許該慶幸，倒是也沒人會懷疑到上。

念善輕輕的過兒子的小臉兒，嬰兒的極好，怎麼都舍不得放手。

就在一個月前，整整疼了大半夜，在第二日才生下了他。

聽說大皇子才出生時，正是一天里日最好的時候。

“別怕，娘會保護你的。”念善的聲音幾乎微不可查，低低的道：“娘不會跟你分開很久。”

等到兒子回宮，也要由皇陵再回侯府。

聽宋驍的意思，要以小姑姑的名義讓宮，這樣就不必等選秀，且能名正言順。

想起小姑姑，念善心里仍是絞得難，卻不會再哭了。

小姑姑的死，真的跟后宮毫無干系麼？

縱然小姑姑本就在宮中活得毫無意趣，又了周三叔事的打擊，可不信小姑姑竟香消玉損的如此快！

為了孩子，為了小姑姑。

必須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