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您要不再讓我一子？”

“你這臭棋，老夫都讓你三子了！最后一子, 不許再悔棋。哎和你玩真是一點勁都沒有！”文常敬氣急敗壞。

“我這不是下不過您嘛……”沈陵不善棋。

吳伯含笑路過, 先前習慣了家里有個孩子的熱鬧, 前些日子沈爺不在, 別說他們下人不習慣了，老爺也不習慣的。老爺雖不說，但每回去地里都想喊沈爺。以往家里都是老人, 就沉悶，一個家還是得有孩子有年輕人，吳伯想到早亡的兩個爺，眼眶就忍不住潤了。

要是夫人回來肯定也很高興, 夫人和老爺這麼多年還是不敢提孩子的事，都是心理的痛。吳伯想著就痛恨前朝的佞, 原本多麼滿的一家，都被他們這群佞給毀了, 好在老天有眼。

這一趟回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沈陵覺得先生對他好了不, 里罵歸罵, 但教他更上心了, 口嫌正直。

文先生指點他也很隨，想到什麼教什麼，說他基礎沒打好, 尤其是詩賦。

張秀才在建業縣已經是名師了，可在文先生眼中，他還是屬于基礎不穩的。詩賦沒學好肯定是當初學的時候，沒找準竅門。

這個沈陵是承認的，他當初用來應付考試的法子，后來被湯鳴則好生說道了一番，他幾乎是重新開始學的，才慢慢改變了作詩的習慣，不那麼匠氣。

七月中，沈陵陪文先生去了一趟淮州府，從淮州府回來，他可算是見著自己的師娘了。

先生剛到門口，那門房就急匆匆地道：“老爺，夫人回來了。”

文常敬臉立即變了：“不是說下個月才回來的嗎？”

“呵，我就不能提前回來了？我在京城就惦念你這個老不死的，想著早點回來，你倒好，腳一拐，四跑，人影也見不著！”

門房還未說話，梁氏就從屋里走出來了，雙手叉在前，面帶譏諷。

沈陵站在后都驚呆了，難不先生是氣管炎？

文常敬討好地看著梁氏，道：“可以可以，夫人能早日回來，我真是太高興了，那你也該早點告訴我一聲，我好接應你。”

沈陵在后面打量梁氏，梁氏瞧著很是神，一點也不似五十來歲的人，在人里面是比較高的，穿著也是很樸素，頭發一不茍，瞧著很是利落。

“免了，你人還在就我就謝天謝地了，正好王家小六要去嘉興府上任，如錦子也好了，我惦記你一個人在家，便想著早點回來，看來啊，是我自作多。”梁氏沒好氣地說道。

文常敬繞著邊，忙道：“怎麼會呢，還是夫人在好，我這不就是無聊嘛才想著去淮州府走一趟，這不還有……”

文常敬示意梁氏沈陵的存在，好歹在學生面前給他點面子。

梁氏自然知道沈陵的存在，刮了文常敬一眼，對著沈陵立即就是換了一張臉，帶著和善的笑意，親熱地說：“你就是陵哥兒吧，老吳都和我說了，跟著這個老頭子，真是為難你了。”

沈陵忙道：“夫人，我跟著先生也能學到很多，都是我應該的。”

“你怎麼喊我夫人？這多見外啊。”

沈陵看了看文先生，不好意思地說道：“我還未正式拜師。”

梁氏笑著說：“他就是這子，事兒多，他不認你我認你。哪有這樣白騙學生的，名分都不給。”

沈陵暗笑，當然高興了，瞥著文先生，這師母可這是神助攻。

文先生氣道：“哪有你這般說的，啥白騙，沈陵，你告訴你師母，是不是你求上門的！我這是合理考察，收徒哪能這麼隨便。”

他用了“師母”這個稱呼，沈陵笑著說道：“是，是我仰仗先生的才華，特求上門。”

梁氏冷哼：“他也不說別的呀，那你這考察完了，還不利落點收徒弟，我也能被一聲師母。”轉臉笑著對沈陵道：“陵哥兒，路上辛苦吧，師母讓廚房給你做點吃的，正是長可不能著。”

沈陵的確肚子已經了，道：“謝謝師母。”

梁氏笑著朝他招手：“快進來。”

沈陵忙跟上去，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家還是師母更有話語權。

文常敬郁悶地看著兩個人，嘀咕道：“我也了啊……”

這腳卻是興沖沖地跟了上去。

沈陵吃了一大碗面，梁氏看著他吃，一邊和他聊，雖不過才見半日，梁氏是個熱絡子，沈陵也乖乖地知無不言，很快就相了。

梁氏心里頭也很高興丈夫能收個學生，尤其如今丈夫這般年紀不好總往外頭跑，收個學生他也能得趣一些，這麼些年他們一直未過繼孩子，雖說當初覺得沒必要，但年紀漸長，邊還是很孤寂。兩個兒勸他們過繼個孩子，可他們現在這個年紀是在害那個孩子，想想還是算了。

梁氏回來之后，家里就更熱絡了，文常敬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時常和梁氏拌拌，鬧了氣也是很快就消。

府學很快就要開學了，沈陵秋季開始就不過去了，讓沈全過去銷個學，很快就會有人補進來，府學的名額就這麼多，要想有人進來必須得有人出去。

又到一個月，沈陵仍是一個月回家一趟，不過如今離得遠，一來一回加上在家休息就得十來日，沈陵想著以后就可以久一些再回來。

他臨行前，梁氏還準備一些禮讓他帶回去，沈陵都不好意思。

文常敬道：“一點點小禮，你拿回去。這次回來，記得讓你父母帶上束脩一道前來。”

沈陵腦子一時沒轉過來，束脩？先生的意思是，要收他為徒了！

梁氏笑著調侃：“舍不得束脩？”

“不不不，自然舍得，學生這束脩早想送過來了，就怕師傅這不收。”沈陵笑容燦爛。

聽他一口一個學生，師傅也起來了，文常敬著胡子角微微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