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微微俯, 薄輕蹭過紅的耳垂。

表一如既往的斯文。

聲線卻啞得沒邊，“缺個小朋友。”

“你賠給我麼？”

蘇：“……”

他的聲音向來好聽，平時講話時就有種莫名的繾綣，這會兒低聲線, 簡直像是CV在耳邊刻意勾引。

耳像是被炸掉般, “轟”地著了火。

猝不及防聽他說這個, 還是用這麼勾人的聲線。

蘇回過神后, 臉頰瞬間紅, 像只驚的兔子仰頭瞪著他。

眼前的男人瞳仁漆黑, 薄緋，面容卻依舊平靜。

被震得啞口無言, 他卻并不著急，好整以暇地等著。

蘇盯著他好看的眉眼, 心里無數面小鼓同時擊打，劈啪作響。

裴三哥哥是什麼意思？

應該……不是那個意思吧？

被捉弄過太多次，蘇對他的信用值打了折扣。

突然覺得，怎麼姓裴的都那麼喜歡逗人玩兒的。

裴之那個混蛋一口一個“寶貝”逗了幾年。

眼下連裴三哥哥都開始逗人玩兒了麼？

可……

萬一不是呢？

萬一他真是那個意思……

耳不控制地發發麻，蘇聽到自己的心跳砰砰作響。

死死攥著蔥白的指尖，赧到不敢抬頭看他。

機場人聲鼎沸, 不時有播報聲響起。

不知過了多久。

聽到了自己的聲音，蚊子哼哼似的。

“那、那我給你介紹一個——”

尾音未歇，聽見男人忍耐不住地輕笑出聲。

他問，“嗯？給我介紹一個？你確定？”

聲音低沉悅耳，玩味十足。

再次社死的蘇：“……”

雙手抱頭, 哭喪著一張憋紅的小臉。

救命！！

都在講什麼鬼話！

什麼做給他介紹一個！！

裴三哥哥是缺朋友需要介紹的那種嗎？

現在在他眼里一定更蠢了！！

雖然在心底吐槽自己無數遍, 卻又不愿意讓自己顯得過于劣勢。

都這樣了, 索就破罐子破摔。

吸了吸酸的鼻尖, 蘇故作鎮定地點點頭，“確定啊。”

裴時瑾低頭看，羽睫纖長，垂眸時，在微紅的眼睛下方投了淺淺影。

可能哭得久了，小巧的鼻尖紅紅的，可到。

明明很在意，偏偏又故作堅強。

又傻又乖。

裴時瑾黑眸微彎，“好。”

“誒？”

驚呆了，一臉懵地仰頭看他。

男人的表斯文正經，有一瞬間讓產生了他真的需要介紹朋友給他的錯覺。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大約就是現在的真實寫照。

張了張嫣紅的，又急又懊惱，開口間語無倫次的，“可是、可是……裴三哥哥你不是——”

說了無數個“可是”。

眼前的男人眸淺淺，十分有禮貌地跟道謝，“那就麻煩了。”

蘇：“………”

愣了半晌，就又聽他開口，依舊是那副斯文優雅的調調，“不想知道我中意哪種孩子麼？”

蘇喪的不行，低垂著一顆小腦袋，幽幽怨怨敷衍，“那哥哥你中意哪種？”

腦子里卻自發自地開啟了彈幕模式。

該不會真喜歡白貌大長的艷大吧？

講真。

他這種的，跟艷大站在一塊簡直絕殺。

然而，下一刻。

卻見他欺過來，盯著失去了彩的眼睛，輕輕低笑：“一個不太聰明的，漂亮的，哭鼻子的，——”

“小姑娘。”

分不清是真心，還是玩笑。

僅僅幾個詞匯，讓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

愕然抬眸，恰巧撞上他冷清的黑眸。

說冷清不大切，因為瞳仁澤深的緣故，這麼專注地盯著人看，有種溺死人的溫。

明明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特質，融合在一起卻毫不違和。

怔怔盯著他優越的眉眼，聽見自己的心跳忽快忽慢。

心里卻約升起了一愉悅，仿佛午后的微風徐徐灌，人心弦。

小姑娘角不由抿了抹小小的弧度，又怕被發現，迅速收攏。

著手指，紅著臉低聲問，“為什麼？”

修長的手指抵在小巧的下。

抬高。

蘇被迫與他視線相。

男人俯與平視，溫熱的指腹輕輕刮了下酸的鼻尖，戲謔道：“可能想幫一個漂亮的不太聰明的小姑娘——”

“改良基因？”

蘇：“……”

顯而易見的，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拉了床簾，開了小夜燈，蘇趴在床頭逗弄著在夢幻王國贏回來的布偶熊。

指尖輕輕了布偶熊黑漆漆的眼睛，明的眼睛不由彎了彎。

裴三哥哥……好像喜歡。

一想到有這種可能。

濃得化不開的甜頓時盈滿心間。

蔥白的手指在墻面勾勾畫畫。

裴——

裴時瑾——

他的名字。

又像是被窺探所有，寫完，做賊心虛地全都除。

“蘇寶，你睡了沒？”伴著蔣丹的喊聲，床簾“唰”地被拉開，蔣丹說，“我給你帶了牛，快下來喝——”

冷不丁發現床上的小姑娘面紅耳赤地抱著個布偶熊，驚愕地瞪著。

蔣丹愣了下，“你干嘛呢？一副見了鬼的心虛模樣。”

蘇手忙腳地放好布偶熊，干道：“……沒、沒有啊。我睡覺。”

說完，還若無其事地整了整被激皺的床單。

蔣丹把牛遞過來，蘇接了，蔣丹說，“你都這麼白了還喝牛，給我們這些非洲人留點活路吧。”

蘇：“……”

為了掩飾心慌意，扎開牛，低頭咬住吸管。

蔣丹上下打量一遍，嘿嘿一笑，“你不會在一個人看小黃漫吧？”

“咳咳——”

一口牛差點嗆出來。

“嘿嘿嘿，做賊心虛。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小蘇蘇。”

蘇臉上一熱：“我沒。”

蔣丹毫不在意，“看就看了唄，又不是未年怕什麼？咱們模都畫了，怕這個？”

蘇：“……”

“除非——”蔣丹不懷好意地看著，“你畫了你那個霸總哥哥的不可描述條漫。”

“咳咳——”蘇被嗆得上氣不接下氣，“你別說了。”

蔣丹笑的，“臉這麼紅，一定有貓膩。”

蘇扯著床簾，背對著躺下來，“我睡了。”

“先別睡了，給你分給小。”蔣丹爬上來，蘇著牛盒，眼睛眨了眨，“什麼小？”

“就是——”蔣丹悄悄跟咬耳朵。

聽完蔣丹分給的“小”，蘇瞬間紅了俏臉。

知道向來開放，玩得開。

但這麼明目張膽地跟講這個，還真有點吃不消。

“醫學院那個學長八塊腹，嗷嗷嗷嗷，簡直絕了。”

蘇臉上紅的快滴出，“可是你們不是才第一次見——”

“那有什麼！荷爾蒙的，來得快去得快，年人要有年人的快樂。”

蘇：“……”

蔣丹一本正經地教導，“遇見自己喜歡的生，男人都把持不住吧，也很正常。將來你跟你霸總哥哥在一塊你就知道了。”

簡直不行了，把自個兒埋在布偶熊里，嗓音糯，“知道什麼呀。”

蔣丹一把抱住，“啾咪”一下，親在小姑娘溫的臉頰，笑嘻嘻逗，“知道這是一種很快樂的事兒。”

蘇聽不下去了，索拉了被子，整個人埋進去，臉紅心跳催促：“別說了，我真要睡了，明天好多課。”

蔣丹嘖了聲，沒再逗，哼著歌去浴室洗澡。

蘇揪著被角，回想著蔣丹剛才給自己洗腦的一番言論。

——男人都是禽，面對自己喜歡的姑娘都把持不住。

——就想親你，抱你，嗯嗯你。

救命！

好恥！

抱著腦袋想要驅逐這些不良發言。

沒由來地就想起在機場時，送他離開時。

裴三哥哥都沒給一個抱抱。

不是說遇到喜歡的姑娘，都會把持不住麼？

可是——

裴三哥哥好像一直很克制且紳士，幾乎都不會到。

除開他潔癖的子。

是不是說明其實對他來說毫無吸引力？

沒談過的小姑娘，面對突如其來的，變得彷徨而不安。

低頭瞧了瞧自己可可的睡，上頭繡著兩只貓貓頭。

又一想今天穿的那件面包服，在機場時曾無數次被路人當做高中小朋友。

蘇一頭黑線：“……”

好吧。

好像確實沒什麼人味——

呀！

到底在想些什麼七八糟的東西！！

“十五分鐘，慢了。”

黑棋子撞著白棋，“噠”，白皇后應聲而落，男人清越的嗓音響起，漫不經心的，“十四分五十八秒。”

修長白皙的手指把玩著黑棋子，他的表看上去有些冷淡。

“那也慢了。”

裴老太太抿了花茶，目灼灼地著他，“而且能到你殺氣很淡，怎麼？突然開始心疼我這個老婆子？”

這個孫子做事向來快準狠，面上看上去風霽月，溫和斯文，然則到了廝殺的地方，進攻永遠是第一要務。

本不可能因為任何原因放水。

除非——

裴老太太微一沉，饒有興致地打量他。

裴時瑾沒在意老人家探究的目。

丟下棋子，從管家手中接過方巾，他慢條斯理拭著修長的指，散漫微笑，“尊老是我做事兒的準則，不必客氣。”

裴老太太嘖了聲，目里的探究越發濃重，“我們三有心事兒？”

他不搭腔，接了咖啡，低頭輕抿一口。

裴老太太了然：“心了？”

沒明說，雙方卻心知肚明。

端著咖啡杯的手指微頓，旋即又恢復如初。

裴時瑾單手撐頰，不徐不疾地接招，“您找我來只是為了關心我的私事？”

裴老太太瞇起眼睛，開門見山，“聽說你最近一直在忙DR的事兒，怎麼著，你那個老頑固的恩師宋教授松口了？”

他不不慢地喝著咖啡，沒回應。

“看來沒有。”

放下花茶，裴老太太：“舍棄捷徑的覺如何？開心嗎？”

裴時瑾抬眸看，漆黑的眼深不見底，危險蘊藏。

很快，那抹危險又消弭殆盡。

他答，語調輕慢，“不知道。”

“不知道？”

他挲著咖啡杯，輕笑了下，半真半假道；“偶爾，我也想會一下做一個‘有良心’的人是什麼滋味兒。”

可能是一個危險抉擇，甚至一朝失手，滿盤皆輸。

但他想試試看。

裴老太太盯著男人斯文英俊的臉，半晌，忽而笑了，“知道我這個老婆子當初為什麼會力排眾議支持你上位麼？”

“嗯？”

“某些方面，你跟你父親如出一轍。”

裴老太太輕輕嘆息，“不過，很多時候你更像阿辭。”

那個明如花的小姑娘，給冰冷的裴家注一的同時，終于耗盡了自己所有的心與芒。

一個極致理，一個卻極致。

最終的結果就是害人害己。

當初力排眾議支持他，甚至后來默許他投資DR，也是基于這方面考慮。

DR是這孩子保留著某些干凈本質的唯一凈土，沒被染黑，偶爾會刺痛，也能讓這孩子保持應有的清醒。

可不想寶貝孫子變一個無地賺錢機。

聽提到蘇辭，裴時瑾黑眸微斂。

他一言不發地注視著老人家，沒承認也沒反駁。

“集團繼承人需要極致的理，但也絕不能為一個冷酷的商業機。”老太太說：“所有的一切，最終歸結為人這個本質。”

“你選小裴之作為培養對象，不也考慮到這點？”

見他不搭腔，裴老太太這回，沒跟他打馬虎眼，意有所指道：“說到這兒，我聽小裴也提起宋家那個小姑娘。”

裴時瑾輕笑一聲，語氣卻沒那麼和善，“您到底想說什麼？”

輕啜了一口花茶，老太太眉開眼笑的，“乖的，很適合你。”

不期而然的，捕捉到男人眼底一閃而過的錯愕，老太太笑意更濃，“好好珍惜，別做出讓自個兒后悔莫及的事兒。”

“……”

……

剛下過雪，莊園里的噴泉結了冰，上頭是流的水，下面卻覆蓋著薄薄的冰蓋。

一朵玫瑰被封在薄薄的冰蓋中。

天冷，艷滴的玫瑰已然失去了。

裴時瑾目不轉睛盯著薄冰，稍微愣神。

冷不丁地在大口袋到了一枚黑國際象棋。

他微微一怔，取出，低頭一瞧。

是枚黑皇后棋。

——宋家的那個小姑娘。

——乖的，很適合你。

——好好珍惜，別做出讓自個兒后悔莫及的事兒。

裴時瑾挲著黑皇后棋，良久，突然垂眸輕笑。

指間松，黑皇后棋“吧嗒”砸落在薄冰之上。

冰層裂開，注了新鮮水流后，枯萎的玫瑰花沉沉浮浮，飄涌而上。

后有腳步聲傳來，踩在松的雪地咯吱作響。

裴時瑾聞聲，漫不經心回頭。

裴之面上微冷，瞧見他的瞬間，濃眉輕蹙了下，旋即又舒展，似笑非笑道：“大魔王竟也有心煩意的時候，稀奇。”

說完，還沒什麼誠意地鼓了鼓掌。

裴時瑾莞爾，“是我太縱容你，沒教會你禮貌，是麼？”

裴之：“……”

裴之心底冷笑：呵！休想讓他喊小叔叔！

見他提步走，裴之上前一步攔住他的去路，語帶懷疑，“裴也說你放棄了PlanA，為什麼？”

能讓這人改變心意，不走捷徑，這事兒還真出乎意料。

是他突然良心發現？

還是——

另有所圖？

裴之雖然一言不合被丟到國外，只當他這人覺得自己是個會壞事的大麻煩，兒沒想到這個沒心沒肺的小叔叔會真的對那個單純的小傻瓜心。

然而事的走向，越來越超出了他理解的范疇。

裴之眉目不善地盯著他，認真尋求答案。

良久，眼前的男人不知道想到什麼，黑眸微斂，薄微彎，一字一頓道：“一個男人為了一個孩兒，你覺得是為什麼？”

裴之：“………”

▍作者有話說:

：蘇寶，告訴你男人都是禽。

小蘇蘇：裴三哥哥紳士又優雅。

第二天。

小蘇蘇：禽。

裴三似笑非笑：嗯？說誰？

寫不完了，先發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