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庭,齊天大聖府。
孫悟空躺在正殿門前的欄桿上,渾猴散發著酒的氣息,其還有十個八個被放倒的五階小神。
孫悟空瞇著雙眼,著此刻的悠閒,對於天地的變化、天地間的異常,他似是半點都沒應到。
其實應到了。
他覺得天像是矮了一些,有點沉悶、憋悶,不太爽利。
齊天大聖……
“嘿嘿,”猴子咧笑了笑,但笑到了一半就緩聲一嘆。
也不知猴子猴孫如何了;
也不知牛大哥他們是否還在花果山。
應該在吧,畢竟看那些老妖的打算,是要將花果山發展妖族聖地,爲妖族進天庭任職的跳板。
他這個被天庭接納的猴王,就是妖族今後的明燈。
明燈?冥燈還差不多。
孫悟空招來不遠的半壺酒,對著裡倒了倒。
他如何不到,天庭是瞧不起妖族的,天庭中大部分正神,對妖族都抱有敵意,而且是很純粹的敵意。
因爲這天庭絕大多數正神,非先天生靈,都是人族。
這就是人族的天庭。
妖族與人族的恩恩怨怨,他自是聽自己兄弟幾個提起過,尤其是牛大哥,對他說了很多,也開解了他很多。
之前花果山陷絕境,他其實唯一想的,就是跟天庭拼命,死在自己猴子猴孫前面。
師父給他取名悟空,讓他去參悟一切空寂之理,但孫悟空參悟著參悟著,就發現自己還搞不明白自的問題。
他從何而來,又爲何而來。
他在天地間存在又有何意義。
天地造化了他,到底是爲了給他一個使命,還是一場沒什麼目的的偶然。
後來,孫悟空發現自己想不明白這些。
但他記得那個雨夜,破石而出時的那個雨夜,自己蜷在石中,心底空落落的沒有半點波瀾,而睡醒後睜眼看到的,是一羣與自己形貌相近的猴子。
所以……
去他的先天石胎,他就是隻猴,花果山的猴!
“突然惱個什麼。”
孫悟空訕笑了聲,坐在那打了個酒嗝,幻想著自己的府邸栽滿了桃樹,各滿是猴子猴孫的畫面。
那該多好。
這也算他今後鬥的一大力了。
“大聖~大聖~”
叮鈴鈴。
耳旁突然聽到一聲呼喚,孫悟空哆嗦了下,擡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那是在院中的涼亭,有個子站在迷霧裡,手中拿著一隻鈴鐺,在輕輕搖晃。
孫悟空歪了下頭,莫名其妙就站起來,朝著涼亭跌跌撞撞而去,不過幾步就出現在涼亭中,被迷霧所吞沒。
那子的嗓音再次響起:
“大聖,這裡面有寶貝。”
孫悟空迷迷糊糊地看向前,看到了那虛掩的大門,又將目緩緩上挪,一個激靈就清醒了些。
兜率宮。
這不是太上老君的府邸嗎?
猴子上天雖日短,但太上老君是誰,他自是知曉,更是在牛大哥裡不止一次聽到過這個名號。
天庭的頂樑柱,人教的大高手,是天庭中絕對不能招惹的存在。
自己此時怎麼迷迷糊糊到了兜率宮?心底還有一種,不得不朝著前方行走的衝?
此刻孫悟空自是無法看到,他背後有一金線在輕輕抖,將他一步步驅使著,了兜率宮之。
紫霄宮、紫竹林。
道祖注視著這般形,手中金線不斷撥弄。
一旁有灰袍老道剛好現,見狀問道:“道友,爲何還要給孫悟空增法力?”
“引蛇出,”道祖淡然道,“天地間尋不到李長壽的影子,但李長壽的算計必然與孫悟空有關。
讓孫悟空變強,配合著震天道,引他現出手。”
灰袍老道點點頭,言道:“已再三確認過,鯤鵬境安然無恙,李長壽的大道確實停駐在那。”
本不敢回來?
道祖略微挑了挑眉,低聲道:
“不可掉以輕心,他或許有通過天魔之道降臨的機會。
還是無法修改天魔的道嗎?”
“修改不得,”灰袍老道沉聲道,“這條大道並非在洪荒凝,而是在混沌海中,依靠天魔尊者不斷吞噬真靈以及道則碎片,自行凝聚而。”
道祖言道:“罷了,想辦法封鎖這李長壽與天地的關聯。”
“道友,是否有些反應過度了些,”灰袍老道言道,“或許那靈核,只是李長壽的一個後手……”
“雖有這般可能,但絕對不可掉以輕心。”
鴻鈞目中劃過許厲,注視著自己手掌籠罩之下的形。
孫悟空已是去了空的煉丹房,將一隻只掛著的葫蘆取下來,對著裡大快朵頤,還不斷打嗝發笑。
一龐雜的藥力化作靈力,填充在他四肢百骸,又迅速浸了孫悟空,強化著他的。
“楊戩在何?”
道祖突然問了句,一旁那灰袍老道閉上雙眼,口浮現出一幅畫面,顯出梅山之景。
楊戩正在一山林中閒坐,旁還有幾名仙子,卻是楊嬋與的侍。
道祖雙眼微微瞇了下,顯然是在思考,但最後還是搖搖頭。
“不必用他了,讓天庭與孫悟空直接大戰。”
灰袍老道應了聲,形迅速消散的同時,又有新的灰袍老道在側旁誕生。
天道分,也開始了忙碌。
兜率宮,孫悟空迷迷糊糊倒在了煉丹爐旁,渾猴被爐火映得通紅;此刻他只覺道心迷濛,頭腦昏沉。
‘俺老孫,這是怎麼了?’
孫悟空背後的那金線悄然去,下再次出現了一團團迷霧;
些許天道之力劃過,孫悟空的影已消失不見,不知所蹤。
…
三日之後,東洲花果山。
花果山這幾日頗爲熱鬧,出乎此前一衆妖族高手預料的熱鬧。
他們都不知天庭凌霄殿中的議事,也沒聽到什麼風言風語,之所以如此熱鬧,只是因大批妖族高手,自五洲四海匯聚而來。
短短三兩日的功夫,就在花果山聚起了數千名妖族高手。
此時此地,單單妖族金仙境都有六百之多,大半還都是上古老妖,一路躲躲藏藏到了今日,莫名其妙就趕來了花果山。
除此之外,更有十多位大羅金仙來此地湊熱鬧,想看看妖族的出路到底在何。
就好像,花果山真的了妖族中興之聖地。
在妖族看來確實是這般。
妖族們自上而下都在堅信著,他們定能再次興盛,定能爲天地間的第二大族。
有些妖族甚至還搬來了幾座山頭,湊在花果山附近,擴寬了花果山勢力範圍。
妖族聚集,人族退避,方圓數萬裡已沒了人族修仙宗門,更沒什麼凡人的蹤跡。
因孫悟空去天庭做了齊天大聖,妖族七大聖剩下的幾位了炙手可熱的‘新星’,每日酒局不斷,更得了不妖垂青。
也是因不近的孫悟空上了天庭,這裡妖王們也總算放開了些,能做一些他們平日裡喜歡做之事。
胡吃海喝,胡作非爲,總之就是各種胡來。
就在這一片歌舞昇平、醉生夢死的妖族‘聖地’,孫悟空的水簾附近,天然陣勢護持的山崖,原本安放補天靈石的所在。
孫猴子就靜靜躺在那,穿著那威武的戰甲,上還有沒散去的酒氣,面容時而滿是金、時而化作青。
一驚人的靈力,此刻就在他不斷翻涌。
‘悟空……悟空?’
師父?!
孫悟空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但睏意襲來,又不住睡了過去。
閉上那雙猴眼時,孫悟空看到了從四面八方突然飛來大片雲,心底卻涌不出任何念頭。
花果山下起了濛濛細雨,彷彿在洗滌著此地的妖氣。
這般朦朧細雨只持續了片刻,空中雲就加厚加深了許多,且朝花果山緩緩下。
又片刻後,一聲霹靂炸響!
雷龍在天邊呼嘯,天威驟然降臨!
花果山上、附近十多個山頭上,那數不清的生靈盡皆懵了,他們擡頭看向天空,茫然且不知所措。
怎麼回事?
爲何突然又來了陣仗?
“天庭莫非、莫非出爾反爾?!”
“莫急,大家莫急,大聖剛上天庭,天庭這時候反悔對他們名聲沒好!”
“快走吧,此非久留之地。”
須臾間,各峰飛出數百道流,卻是反應最快、修爲較高的一批老妖,立刻朝著四面八方逃遁。
但這大片流剛要飛逝,天地間突然遍佈雷霆,一道道柱衝開雲,如鐵籠般將花果山千里方圓完全包圍!
降臨!
誦經聲起,戰鼓下了雷聲!
總共三百六十柱齊齊震,方圓數千裡的乾坤驟然凝固!
那些柱中,數不清多天兵天將急速飛出,一排排、一列列,陣型毫不,在天地間張開了天羅地網大陣。
衆天兵橫起手中長槍,一縷縷仙與左右、上下互相連通,在三百六十柱之後,佈下了第二層鐵桶。
十方封,天地無缺!
花果山正上方,道道流如彗星襲來,在高空化作數百名戰將的影,各自放出自被天道加持後的威。
李靖託寶塔越衆而出,目波瀾不驚,先是沉默了一陣,方纔開口言說:
“奉陛下之命,剿滅花果山攜業障之妖。
膽敢反抗者神魂俱滅,束手就擒者留爾殘魂十八層地獄難。
鬥部天神聽令!
淨此業障,護此猴靈!”
衆天神轟然應諾,各自手持仙、神權法,自空中飛撲而下。
衆神後雲層突然大開,一隻只由數百天兵天將組的戰陣同時下,戰陣化作龍虎凰之形、上古神之貌,對花果山轟殺而來!
天庭沒有給花果山羣妖半分反擊的機會;
也同樣,沒有給花果山羣妖半點求饒的機會。
唯有那些出水簾一脈的猴子,此刻盡被天道之力標記;空中有數千天兵天將組庇護大陣,將一束束仙,打落在他們上。
頃,花果山四十多座山峰盡數崩碎!
羣妖大半四散而逃,一場單方面屠殺於天地間拉開帷幕。
天庭之威,展無疑!
但就在這大戰中,不妖族高手發瘋一般,撲向了那些滿是茫然的猴兵。
“孫悟空背叛了咱們!徹底投靠了天庭!”
“這羣猴憑什麼被天庭庇護,他們纔是最該死的!”
“殺了他們!”
高空中,李靖眉頭一皺,手中寶塔對下方扔下,要去招那些猴兵進寶塔護住。
李靖低聲道:“速戰速決。”
正此時!
一縷天道之力突然出現在了李靖後,凝了一名白袍老者的模樣,自是玉帝信使、太白金星。
“李元帥,陛下之命有變。
花果山猴屬此前因生死簿被毀之事,已了天道異數,陛下之意,便是趁此機會,將這些猴妖神魂覆滅。
李元帥莫要猶豫,這般禍事,本就是孫悟空招惹的。”
李靖眉頭皺,扭頭凝視著白袍老者。
天庭凌霄寶殿中,玉帝攥雙拳,卻將雙拳藏在袖中。
就在這大戰之地的一角落,在花果山附近一山谷中,那隻一直躲躲藏藏的業障大妖,此刻面容上的惶恐稍微退卻,看向了花果山激戰之,角微微搐。
自是李長壽的假。
堂堂道祖親自出手對付一羣猴,真被自己猜對了。
‘既如此,那就來吧。’
李長壽本輕輕呼了口氣,控制著叄號假‘天仙境煉氣士’,在度仙門附近直接遁出數萬裡。
叄號假左手後抓,似是到了一繩,輕描淡寫地徑直扯斷。
隨之,這天仙境老道上的道韻開始出現層層變化,化作均衡之意,化作無窮無盡變化之意,擡頭注視著天宮與天宮之後的紫霞宮,略微拱手。
均衡大道,再次降臨!
紫霄宮,鴻鈞道祖微微瞇眼,與這天仙境老道隔空對視。
近乎同時,那貳號假‘業障大妖’遁面前山間,朝花果山猴兵急速趕去。
聲東擊西罷了。
……
“玄雅,在想什麼?”
鬥姆元君府邸,那璀璨星空下的華麗大殿中。
越發溫的金靈聖母斜坐在榻上,手掌著自己隆起的小腹,輕聲問著一旁出神的有琴玄雅。
站在榻旁的後者只是微微搖頭,對金靈聖母拱手道:“末將心神有些不定,還請大人勿怪。”
“坐下說話吧。”
金靈聖母又這般呼喚了一句,有琴玄雅卻只是微微搖頭,言說自己不敢。
“這算是本座之命。”
“是,”有琴玄雅乾脆地應了聲,端坐在了榻側旁,背後的大劍也被順勢收了起來。
對自己來此地的使命記的很清楚——震懾財神爺和鬥姆元君的兩位還未出世的子,讓他們莫要調皮。
雖然有琴玄雅覺得,此事頗爲荒謬,但有命令下達,自是不會拒絕。
此刻財神爺趙公明正站在殿外,與一羣截教仙商量著什麼;
大殿被陣法包裹,外互相隔絕,也不知他們在說什麼。
金靈聖母凝視著有琴玄雅那修長白皙的脖頸,目中流出幾分思索。
沉默了片刻,金靈聖母問道:“你,都忘了嗎?”
有琴玄雅道:“大人是指?”
“一個人族,”金靈聖母的嗓音在有琴玄雅心底響起,兩人玦相連,此刻恰好連通。
金靈聖母道:“對你來說,應是無比重要的一人,你都忘了嗎?”
有琴玄雅秀眉輕輕皺著,剛想開口說話,背後金線微微,心底浮現出了一抹淺淺的影。
那只是一個背影,負手站在一朵白雲上。
白雲飛在不高不低的高度、保持著不快不慢的速度,在山峰之間,毫不顯眼。
那是……
“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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