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占在鎮北軍，而且還是於規的侍衛，這讓盛方無論如何也不相信。

帳裏靜了靜，氣氛抑的讓人難，小兵有些忐忑不安的看了盛方一眼，忽然一拍腦袋又道：“大人，差點忘了正事。鎮北軍中，有個人瘋瘋顛顛，自稱是前北府太守劉健的妾，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大哥讓我通知您一下。”

劉健的妾？盛方忽生驚意，心頭隻覺得有一道詭風吹了進來。

劉健的妻妾不是都逃掉了嗎，怎麽也會在鎮北軍，還充了軍？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他深吸一口氣道：“我想夜探鎮北軍，此計可行不可行？”

王北思了思道：“若是從前，當然不可行。不過現在大哥們多多也算個頭頭，掩護下應該沒問題。隻是，大人您夜探鎮北軍，有什麽用呢？”

盛方深吸一口氣，道：“我想擒住鐵占，然後送至京中。”

王北驚得魂都沒了。

擒住鐵占，這怎麽可能？

鐵占是於將軍的侍衛，了這麽重要的一個人，於將軍不把這鎮北軍尋翻了天，那才有鬼。

盛方揚了揚角，眸底卻無笑意，“如果我讓他假死呢？”

王北的腦子裏嗡的一聲，像被什麽定住了。

盛方從懷裏掏出一隻白瓷瓶，瓷瓶致無比，上麵畫著一支紅梅，裏麵隻有一顆藥丸，服下能使人閉氣三個時辰。

這便是青莞給他的寶貝，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用上。

寶慶四十一年。

三月仲春。

在蔣府老祖宗的七十大壽上，太子與顧醫的私大白於天下。京城嘩然。

皇帝大怒，責杖太子。

當日，華郡主自縊亡，僅僅半日便流言四起，流言直指太子心狹小，死郡主。

刑部出告示，稱郡主自縊，是怕到老齊王謀反的牽連，故以死謝罪。

告示一出，雖堵住了天下悠悠之口，然太子聲譽仍是不可避免的到了損害。

蔣家於三日後退親，由老祖宗親自出麵。

世人皆罵醫青莞水揚花，麻雀飛上枝頭，另尋了高枝，都在背後指指點點。

令人稱奇的是，退親後，蔣家仍常派馬車接顧醫府，兩府並未因此而生了嫌隙。世人隻覺得二丈和尚不著頭腦。

就在此時，太子上書，願在半月後川抗災，與百姓共安危。皇帝思了一日，允之。

就在太子上書的當日，鎮西軍中駛出一匹馬車，車中坐著什麽人不得而知，然護送該車的，卻都是鎮西軍中最出的兵。

馬車一路向南，快馬加鞭直奔京城方向。

時間，就在這滿城風雨的湧間，來到了三月十九。

是夜。

寶慶帝看著地上的太子，眉宇間生出心疼之，半月未見，瞧著樣子倒像是好全了的，可見那子是用了心思。

“起來吧，陪朕喝粥。”

趙璟琰笑道：“謝父皇！父皇的粥，兒臣想得，正饞這一口呢。”

“哼！”寶慶帝冷冷看了他一眼，譏刺道：“這一頓打，還沒把你的油舌的病打掉。”

趙璟琰仍笑道：“兒子在父親跟前撒，算什麽油舌，非要跟上朝那樣一本正經嗎？”

一聲父親，讓寶慶帝心中熨帖，隻臉上還端著肅，“坐吧。”

趙璟琰起衫，隻坐了半個位，寶慶帝瞧見，深知上的傷並未好，冷笑道：“看來那醫的本事，不過爾爾。”

趙璟琰笑腆著臉笑道：“父皇，剛結了痂，待寧站勿坐，其實已大好了。”

“虧你還笑得出來！”

寶慶帝白了他一眼，命侍端上清粥，小菜。

趙璟琰也不客氣，雖這半月喝的都是粥，吃的都是小菜，裏已淡出鳥味來，卻食得津津有味。

明日出京，今夜父皇將他喚來，必是心中不放心，若再不表現得好一些，豈不辜負了他一片心。

寶慶帝見狀，心中歡喜，屏退宮人，道：“此次川，踏踏實實做點政績出來，給天下人看看。”

趙璟琰心中一暖，道：“兒臣明白，也請父皇保重子，等兒臣凱旋歸來。”

寶慶帝輕歎了一聲，隨意吃了一口粥，卻如同嚼蠟。年紀大了，兒心也重了，老八這一走，他心裏竟然有些舍不得。

趙璟琰見父皇臉微沉，扔了粥碗，走到他跟前，直直跪下，“兒臣不孝，勞父皇累心。母妃早殤，都是父皇一手將我養大，想著舊日種種惡習，頑劣之至，心中悔矣。”

“老八啊！”寶慶帝心中容。

趙璟琰抬眼，見父皇下的胡須已現斑白之，麵也有滄桑之態，心中不知何種滋味。

在旁人眼中，父皇並非什麽好人，然於他，卻是犢深。趙璟琰將頭輕輕擱在他的膝上，手懷住了皇帝的腰，沉聲道：“父親，兒子以後會孝順您的。”

寶慶帝眼睛閃過晶瑩。

他活了這麽久，還從未有人對他做過這樣的作。

皇座冰冷孤寂，先君臣，後父子，人都掩在權中，防備著，窺視著，隔閡著，何曾有過如此脈脈溫一刻。

他抬頭，在太子的肩上輕輕拍了幾下，像個父親一樣語重心長道：“那子你納了吧，朕也看了，你喜歡。隻是不可太過寵，寵必生害。”

趙璟琰吃驚的抬起頭，“父親，當真？”

“老八，君無戲言。”

寶慶帝咳嗽兩聲，眼中著冷意。

他看得很明白，有人在暗中針對太子，且這個人藏得很深。那子是個聰明的，又有一醫，當是個得力的幫手。

為了老八的安然，大周的江山，他不得不退這一步。

寶慶帝突然推開他，起走至案桌前，拿出一塊虎符，“這東西你收著，皇宮一千天子衛，隻認符，不認人，也是該傳給你了。”

趙璟琰接過虎符，一熱流從頂門直下，直沁心底。

天子衛，父皇邊最銳、最戰鬥力的一千人，都是從衛軍中挑細選出來。

寶慶帝雙手擊掌，片刻後，一年輕的衛軍走進來，跪倒在地。

“從今天往後，他是你們的主子。”

“是，皇上！”來人掃了太子一眼，悄然離去。

趙璟琰見他腳步輕盈，心知此人功夫不淺.

“去吧，早去早回，救災的銀子，自個想辦法，反正你如今也不缺那幾個銀子。”寶慶帝揮揮手，作像趕蒼蠅似的，無比的嫌棄。

趙璟琰淡淡一笑，膝行兩步上前，抱住皇帝的雙膝，“父親，兒子舍不得你。”

“滾，滾，滾……”寶慶帝被他這稚氣的作氣笑，連聲罵道。

“皇上！”

太子離去，李公公端著藥進來，見皇帝臉有笑意，不由陪笑道：“皇上今兒高興，這藥也該喝得痛快些。”

“你個老貨，朕何時喝藥不痛快。”寶慶帝神雖厲，言語卻間卻有玩笑之意。

李公公侍候帝王幾十年，豈有看不清的道理，大著膽子道：“老奴剛剛瞧著太子走路的樣子，很有幾分皇上年輕時的模樣，一時間，差點瞧花了眼。”

寶慶帝閉上了眼睛，像是說給他聽，也像是說給自己，“朕年輕的時候，可比他神多了。你瞧他那樣兒，整日裏沒個正形。”

李公公陪笑道：“皇上天子龍威，太子自是比不得。老奴瞧了這幾十年，隻覺得皇上如今的龍姿，比當年更盛。”

“老了，老了！”

寶慶帝被奉承的很舒服，睜眼道：“把藥拿來吧。”

李公公奉上藥，笑道：“皇上正是當年，哪裏見老，老奴還能再侍候皇上幾十年呢。”

此言一出，寶慶帝端藥的手頓住，目看向這個同自己如影隨行的人，輕輕歎出口氣。

“老家夥，還說不見老，你看看你自己，連頭發都花白了，怎麽還能再侍候朕幾十年。再累你苦上一兩年，也就可以頤養天年了。”

李公公眼眶一熱，撲通一聲跪下，哽咽道：“老奴生死都隨著皇上。”

寶慶帝搖搖頭看著藥碗，一口氣喝下半盞，“起來吧，朕雖貴為天子，卻也奈何不得生死命死，修道仙，修仙道……哼，都是虛無啊！能活，就活著。朕累了，扶朕歇著去吧。”

李公公拭了一把淚，接過藥盞，扶著寶慶帝往殿走。

“皇上，貴妃給您送宵夜來了。”

寶慶帝頓住腳，道：“今日朕乏了，不想用宵夜，請貴妃回去吧。”

“也難為貴妃有心了，一連數月，每日都變著法的給皇上您滋補。”

皇帝甩開他的手進殿。遙遙，李公公聽聞一句，“有心也是為了和老三啊！”

殿外月至中天，月如銀如練，天地間，一片寂靜。

歸府。

寂靜的院子裏，青莞一白，風骨凜然，悄立於樹下，翹首以盼，見他來，臉上出笑意。

趙璟琰快行幾步，將上的披風解下，替穿上。

“就幾步路，何必麻煩？”

趙璟琰不語，隻看著笑。

青莞被他看得久了，微覺惱，偏過了頭去，嗔道：“為何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