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初諾被方錦梅的高嗓門吵醒,這也是上高中之后迫不及待搬出去的原因。
一樓客廳仍然是中年人高聲尖嗓的罵罵咧咧,聽的人頭皮發麻。
“這個孽種上哪去上哪去,死在外面我也不管,讓他滾出仲家!”方錦梅緒激的掐著腰,對著沙發上的仲家父子三人吼。
沙發角落的年一言不發,面目冷漠,他穿著淡灰的棉質T恤,整個人也蒙上一層厚重灰霾。
仲坤無奈妥協,看向沙發角落的年,嚴肅道:“行了,仲野,給你方阿姨和大哥道個歉,這個事兒就算過去了。”
仲澤筆端坐在父親邊,仿佛后有巨大的靠山,擎等著仲野向自己和母親道歉。
仲野一聲不吭,黑眸淡漠的掃過面前的一家三口。
他比任何人都固執,叛逆乖張。事實上,自小到大他從未低頭道歉。
昨晚飯桌上,是他初次和一個姑娘道歉,他知道無辜被連累挨罵。
他太臟了,不適合和任何人扯上關系,也不適合被任何人親近。
仲野黑眸仿若附著一層寒冰,他孤僻的把自己進暗骯臟的世界,不許任何人窺探。
“我沒有錯。”他冷冷的扔下四個字,長一邁回了二樓房間,鎖上門鎖。
一樓客廳隨即炸開鍋,方玉梅繼續對著仲坤指天罵地,哭哭喊喊,痛斥自己這些年容忍這個小孽種多不容易。
初諾在一樓喊的污言穢語中匆匆洗漱完畢后,才發現仲野已經回了房間。
上一世,他也是常常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然就是不在家和一幫朋友去酒吧,很能見到他,在家里也盡量避開他。
冷僻的年住在走廊黑暗的盡頭,無人知曉他日日遭辱罵之后回房間會做些什麼。
極度抑之下,年晦暗的影日漸扭曲放大,有什麼正墮地獄邊緣,無可回寰的絕境。
所以上一世的仲野才會在自己跳江之后,折磨殺死四條人命嗎?
初諾站在走廊盡頭閉的房門口,門從里面上鎖。
湊上前去,把耳朵上門板聽里面的靜,奇怪的是屋里靜悄悄的,沒有丁點兒聲音。
敲敲門板,喚著里面的人:“仲野,仲野,你開開門,有什麼事你和姐姐說,不要自己憋在心里。”
初諾連拍了好幾下房門,門鎖依然紋不,不知道屋里的況心里著急,準備去找劉媽要仲野房門的備用鑰匙。
剛轉便見迎面走來的仲澤,儒雅青年見到的舉先是一怔,而后恢復平靜,溫言問道:“諾諾,你怎麼在這兒?”
見到仲澤也不拐彎抹角,直言問:“仲大哥,前幾天我上學不在家,仲野到底做了什麼,需要向你和方阿姨道歉?”
“哦,沒什麼。只是我想帶仲野去醫院做一些檢查,他不同意。”
“什麼檢查?”
“一些神方面的檢查。”仲澤攤攤手,表示是仲野不領的錯,“你也知道,仲野他從小就和普通人不一樣,帶他去檢查治病,對他以后也好。”
“哪里不一樣?仲野只是不說話,又不是神病,不需要做什麼神檢查。”
后悔,為什麼上輩子沒有多關心仲野,任由別人把他當神病看待。
仲澤哪里是為仲野好,分明是怕仲野日后惦記仲氏集團總裁的位置,也怕個別董事以仲野為由阻礙他繼承集團。
一張神疾病鑒定認證足以毀掉一個人一輩子。
重生之前好歹活到二十歲,娛樂圈也走過一遭,這點判斷力總是有的。
仲澤顯然因為初諾替仲野反駁自己震驚一愣,還未等說下一句,便直接跑下樓找劉媽拿鑰匙。
等拿備用鑰匙回來,仲澤已經不在走廊。
匆匆忙忙擰開房門,視線之漆黑無,比走廊盡頭更加黑暗。
明明是青天白日,屋里的三層遮窗簾拉的嚴實合,不進半線。
“出去。”黑暗深傳來年嘶啞的逐客令。
沒聽,反而徑直走到窗邊拉開三層遮窗簾,手開窗,傾瀉室,徐徐涼風散去屋酒味。
床旁邊散落著五六個啤酒的易拉罐,年頹然萎靡的靠著墻邊,他瞇起眼抬手擋,冷白,鮮紅,宛若俊無儔的吸鬼。
初諾彎腰將他周圍的易拉罐全部扔垃圾桶,替他鋪好凌褶皺的床單。
他將手里的易拉罐狠狠扔向對面白墻,不愿抬眸看向方才為自己辯駁的姑娘,只得出言將攆走。
“你來管我。”
“仲澤說得對,我就是個神病。”
“沒必要因為我,臟了你自己。”
初諾拾起最后一個被他扔在地上的易拉罐,怎麼可能不管他,這個曾為殺了四個人的年,孤獨無助的將自己囚黑暗,待人拯救。
面向落地窗,將溫的姑娘鍍上朦朧的金,“仲野,你昨晚答應過姐姐,你會好好活下去的。”
仲野挑起角,冷笑著:“呵,活下去。一個神病拿什麼活下去?”
側著地上頹然孤僻的年,聲否定:“不,你只是不說話。”
仲野垂頭盯著地板,他不作聲,黑眸如一潭死水渾濁不堪,直到視線里出現一雙淡紫的絨拖鞋。
初諾蹲下子張開雙臂擁住年寬闊的肩,能覺到仲野瞬間僵直的脊背和屏氣凝神。
溫潤的軀帶來如春暖意,將他冰冷黑暗的世界消融出細裂
初諾是真的以姐姐的姿態去擁住他,給予他力量,希他燃起對生的希。
可仲野心中翻涌的滔天巨浪沒人知道,從未有人如此靠近他,所有人都嫌棄他臟。
上沒有厚重的脂味和香水味,是孩子獨有的干凈清香,如同毒藥,人聞過一次就上癮。
年黑眸中明暗雜,滿室寂靜之中,只有他管抑制不住的滾燙熾熱告訴他。
他從未將這個姑娘當姐姐,從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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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野哥,你要轉去一中上學?”
“嗯。”
“哈哈哈,你可別逗了,就你那學習績,咱們職高就適合你的。”
任允非嘲笑仲野的下一秒就被仲野拿了開局一。
“艸,又他媽輸了,野哥,你能不能給點面?好歹哥們還陪你來這麼破的網吧。”任允非是養尊優的大爺,對于網吧的環境也是吹求疵。
他倆經常去和咖啡廳差不多的高端網咖,電腦全是頂級戰隊配置,一個小時八十塊錢,玩得就是燒錢。
哪像現在,他倆在一個小破網吧里,好幾次墻皮都掉在任允非的鍵盤上。
仲野臉不太自然,假意咳了兩聲,問:“咳咳,你知不知道,生都喜歡什麼?”
“啊?你說啥?我沒聽清。”任允非摘下耳機確認自己耳朵是不是失靈了。
仲野索也把耳機摘下來,轉頭看向任允非,清清楚楚的重說:“我說,生都喜歡什麼?”
任允非八卦的顧不上游戲,忙問:“哎,誰啊?誰啊?我認識嗎?我們仲二的法眼,那個學校的校花?”
“你認識吧。”仲野想起前兩天初諾跑去酒吧找自己,任允非應該是見過的。
“哪個學校的?”
“一中。”
“靠!怪不得你說要去一中上學,有媳婦的男人就是剛,英文單詞背一個就頭暈還敢去一中上學。”任允非對仲野豎起了大拇指。
仲野一掌糊上任允非腦門,“滾蛋!他媽的一天天竟揭老子短兒。”
“行行行,您是祖宗,我錯了。”任允非可不敢和這位常去拳擊館打拳的二手,“一中校花?一中不都是只會學習的書呆子嗎?還有?”
大概是那天酒吧包廂線昏暗,任允非沒看清初諾穿的是校服還是運服,也分不清是哪個高中的學生。
“生都喜歡玫瑰花?”
仲野上網查【生喜歡男生送什麼禮】,第一條就是玫瑰花。
任允非不確定,模糊兩可的答道:“不知道,我前友喜歡施華世奇的吊墜,前前友喜歡Gui的包,反正都沒找我要過玫瑰花。”
仲野直接關掉游戲界面,離開座位找前臺下機,任允非見他走了也連忙跟出去。
兩個人出網吧直奔旁邊的一中大門,大門旁邊的保安大爺一直盯門口晃悠的兩個小伙子。
現在是晚上八點五十。
一中的三棟教學樓全部亮燈上晚自習,九點下自習回寢室睡覺。
仲野眺第二教學樓三層,許久不挪步子。
高二三班,應該就是那個位置。
“男人啊,一有心思就完蛋。得了,我還是去買冰吃吧,天兒也太熱了。”任允非不陪仲野杵在一中鐵門外接保安大爺目的洗禮。
星期日下午,初諾就回學校了,他犯魔怔的總想來這看一眼。
雖然看不到,哪怕一眼的教室也好。
這種滋味兒說不出的折磨煎熬。
他一邊覺得自己臟,不該去,卻又難以抑。
年定定杵在校門口十分鐘,聽著一中晚自習打下課鈴的鈴聲,目一直搜尋著那個纖細的影。
任允非的冰吃完五六,才聽到仲野難掩失的說一聲“行了,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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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一早,任允非捧著一大束玫瑰花站在一中校門口,自然而然為一中學生矚目的焦點。
走讀生們進學校時,看著任允非都側過頭捂笑。
“哎哎,同學,幫我個忙。把這束花送給你們學校校花。”任允非臉極其不好,捂著肚子冷汗直冒,大概是昨晚冰吃多了。
任允非拽住一個學生遞上一大束玫瑰花,然后疼的齜牙咧,彎腰捂肚子去旁邊飯店找廁所。
花束里只有一張卡片,上面是仲野的簽名,筆鋒蒼勁有力。
學生捧著玫瑰花回到高三六班,校花?應該是自己班級的那位吧。
“葉嬈,你的花,仲野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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