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茗頌太醫這麼一問，下意識拽了手中的絹帕，撇開眼，抿了口涼茶。

夢里的駭人之景實在太多了，每一幕都夢醒后心驚膽，汗流浹背。

見神如此怪異，李太醫收回探究的目：“老夫也并非解夢之人，待過些時日，這癥狀若還未消失，再請高人為娘娘解夢，如此可好？”

“勞煩李太醫了。”頷首道。

待素心送走李太醫，遮月搖著團扇，不解道：“娘娘怎不與太醫道夢境，說不準，有解的法子呢？”

付茗頌一頓，朝張了張口，卻又泄氣道：“夢醒后，便記不清了。”

遮月失的嘆了聲氣，兀自嘟囔道：“那可如何是好，看來娘娘下回一定要記清了寫下來才……”

姑娘隨口應了聲，匆匆轉移了話題。

這怎麼說，那紅床幔之的溫鄉，冷大牢中的斷腸藥，亦或是小橋流水邊的茅草屋。

皆是怪陸離，惹人非議。

李太醫從昭宮離開，又拐道朝書房去，將方才搭脈瞧出的癥狀與開的藥方，事無巨細的道了一回。

他道：“娘娘這是多夢之癥，夢中驚醒，氣兩虛，子才愈發薄弱，長此以往，只怕不宜有孕，就算是懷了孕，怕也是……”

李太醫頓了頓，意思已經清晰明了了。

聞恕抿了抿，多夢他是知道的，夢中時常是哭著驚醒，可又似醒非醒，常常哭著哭著就又昏睡過去。

他眉間沉了下來：“瞧了這麼多日，便沒法子了？”

李太醫他這一問，脖頸一涼，腦袋立即低了下來，拱手道：“微臣開了定神靜心的方子，可實在不知娘娘夢中之景，找不到郁結所在，無法對癥下藥啊。”

“郁結？”

李太醫頷首，只道：“微臣不善解夢，可夜夜多夢，實乃見，又是噩夢，怕是皇后娘娘，心有所牽。”

一句“心有所牽”座上的人微微一滯，心中莫名一堵。

他細細查過付家兩兄弟，常年于冀州求學，與付茗頌的集，只會，不會多。

那夢中喚的哥哥，究竟是何人？

聞恕手中翻來覆去的折騰那枚玉扳指，最后啪嗒一聲丟在長案上。

可笑，難不時，還有什麼心心念念的竹馬不？

這夜，付茗頌替他寬時，見他角輕輕抿著，神黯淡，只當是他乏了，也未曾多問。

—

魏時棟的罪名認的快，見東窗事發，他也無甚可辨，因此不過兩日，便下了流放的詔書。

他干的這事兒，樁樁件件，隨便拎出哪一樁，都足以死刑之。

現下僅是流放三千里，終生不許反京，好說也撿回一條命，已是皇上給足了魏家的臉面。

何況此事并未波及整個魏家，此前所有軍功、恩賜一樣都未曾收回，甚至是魏老夫人的誥命，都依舊在。

但魏家的榮，也就止步于此了。

現下，最一頭霧水的，當屬還喜滋滋做著升遷夢的魏時均了。

怎麼一夜之間，他的烏紗帽便跑去宋長訣頭上了？

元祿宣完旨，笑呵呵的安道：“二公子任主事一職多年，這出的紕，實在太多了，皇上這也是兜不住，實在沒法子了？”

魏時均那芝麻粒小的眼睛瞬間瞪大：“這是何意？前陣子我獻計有功，皇上還賞了我呢！你、你這詔書該不會是假的，聯合宋長訣那廝糊弄我吧？”

說罷，他便奪過圣旨。

元祿也不攔著，只笑道：“二公子是有功，可功不抵過，皇上看重有才能之人，如今朝中忠臣多，可智者，皇上也是為了江山社稷著想。”

魏時均氣急敗壞的吼：“你們知道宋長訣是誰麼？給魏時棟出謀劃策的人是他！他分明是從犯！”

“二公子慎言。”元祿輕飄飄道。

魏時均這一口氣還未來得及咽了下去，那頭丫鬟便匆匆而至：“公子，付家來人了。”

“不見！讓們滾！”

丫鬟被嚇的臉一白：“是付家大夫人差人告知，說、說是尋人算了二公子與四姑娘的八字，實在不合……”

“……”

此時，付姝云正眼的著苑門外，揪著帕子道：“吳媽媽怎還不回？”

丫鬟笑著呈上一碗冰鎮蓮子湯，“姑娘急甚，左右付家還未收魏家的禮，老太太也打消了念頭，這會兒不過走個過場，您且放寬心吧。”

“誰說不是，近日來我日日噩夢，夢中都是那魏時均的大臉盤子，你瞧瞧，你瞧瞧，我這眼底都是烏青的。”

手執一只小巧的銅鏡，仔細拉著眼睛。

這會兒，姜氏陪著老太太說話。

吳媽媽從側門進，正往壽安堂去給二人回話。

付姝妍恰從園子一側了臉，見吳媽媽腳步匆匆，隨口一問：“府里近日，可有大事兒？”

自打云姨娘被發賣后，付姝妍窩在屋里數日，整個人愈發瘦弱，仿佛風一吹便要飄走了似的。

整日以淚洗面，外頭的事兒，都沒了打聽的力氣。

前兩日，才稍微轉好了些。

青檀回話道：“魏家小將軍被流放，魏主事也丟了職，聽說老太太消了要將四姑娘嫁過去的念頭，夫人方才差吳媽媽人去回話，想是剛回。”

付姝妍嘲諷的嗤笑一聲，老太太做事兒，還是這般拜高踩低。

咬住下，若是娘還在府里，如今也該為謀劃親事了。

想到云姨娘，付姝云臉上恨意更甚，盯著壽安堂的方向。

青檀催促了聲：“姑娘，還去麼？”

付姝妍回過神，提步往外走去，彎腰上了馬車。

今日，邀了姚文清聽書。

—

魏家的事兒完，初初秋。許是暑氣未散盡，天兒還是有些熱的。

遮月拿著皂角從前劃過，不由臉一熱：“娘娘的裳，好似都小了些，奴婢過會兒再替您量個尺寸。”

付茗頌一下會意，低頭瞧了眼，臉一熱，低低應了聲。

遮月從架子上拿了件薄料裳，一邊伺候換上，一邊隨口嘮道：“前些日子，姚夫人與姚家大姑娘進宮，也不知說了些什麼，姚嬪近日可安分了，今日又差人送上一疊手抄經書，面都沒呢。”

付茗頌點點頭，如此也好。

不知為何，瞧著姚文麗眼下那顆痣，心下還是添堵。

遮月將前的帶打了個結，稍稍一個用力，付茗頌便覺得的慌，手松了松。

待梳洗好，這才慢條斯理的坐上輿。

昭宮到書房的路只有一條宮道，雖已至秋，這道路兩旁的花草卻依舊錦簇，不過是同夏日里開的不是一個品種罷了。

微風徐徐，一陣花香撲面，付茗頌著帕子捂在邊，眉頭一皺，輕咳了兩聲。

今日難得的是，付茗頌到書房時竟空無一人，正腳步一頓，忽然珠簾輕晃，元祿從室出來，聲音的極輕：“娘娘，皇上近日勞累，正小憩呢。”

書房里間是有室的，雖不比寢殿大，但也安置了床榻，桌案，一應俱全。

輕手輕腳的將食盒放置在桌邊，低頭瞧了他一眼。

男人雙眸閉，薄輕抿，眉宇間著幾顯而易見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