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西下，山中小路上走著一個瘦弱的小影，臉上有兩道印子，應該是被山上的荊棘給掛傷的。一洗得發白的青麻，到都是補過的痕跡，袖口還掛著磨破的線頭。鞋子已經能出大拇指來了。揹著一個大竹揹簍，裡面都是些山裡雜七雜八的草藥。

年二狗子，原名王弘，王家村人，整個王家村也沒有一個能識文斷字的，這名字還是去鎮上花了十文錢請一個算命的老道士給取的名。大人都覺得賤名好養活些，平日都二狗子。

村裡還有一大堆的狗名，豬名，牛名。是狗子的就有六個，王弘只能排第二，就二狗子了。二狗子覺得自己的小名還不錯，比那些個名字牛屎坨，蛔蛔蟲的渾號要好聽多了。

王弘今年十二歲，五歲喪母，父親也在去年春天進山後就再也沒有出來，聽村裡大人說是遇到了狼羣，葬狼腹了。

剩下王弘和一個八歲的弟弟倆人相依爲命，弟弟王毅，小名四狗子。本來父親在世時租種了王員外家十畝地，日子還勉強過得去。

自父親去世後，王員外見兄弟倆年紀太小，怕他們種不好地，不上租子。把地也收回去了，反正這一帶人多地，等著幫他們家種地的人一大把。

至於進山打獵，就更加沒人願意帶他這種拖油瓶了，到時候追不上野，反被山上的野給打了牙祭。

沒辦法，王弘只能在蒼雲山外圍相對安全的地方，採些草藥，賣到鎮裡藥店換幾個銅板。

小弟則是整天田間地頭轉悠，找點野菜，撿些柴火，還負責洗做飯。

二狗子一邊走一邊盤算著今天的收穫，今天運氣太差了，在山上轉了一整天僅採到了一兩金銀花，半兩半夏，還有一點野花，荊芥草，追風藤等草藥加起來最多能賣兩文銅錢。

另外還掏到三個手指頭大的鳥蛋，摘到一捧野果。

山外圍雖然安全些，沒有大型野出沒。但是能值點錢的東西，也在大家一遍遍搜刮下早已所剩無幾。

山腳下的王家村此時已升起道道炊煙，村口還有幾個小孩在嬉戲。王家村只有幾十戶人家，都是鎮裡王員外家的佃戶，以租種田地爲生，農閒也會進山打獵採藥以補家用。

年景好的時候也勉強能混個溫飽。至於年景不好，賣兒賣也是有的。

老遠就看到一個七八歲的小孩正蹲在門口挑選野菜。挑得很認真，仔細地將每一株野菜上的泥土抖落，把野菜葉子一片片地摘下來，去除被蟲子咬壞他地方。

王弘輕手輕腳地走到他的後面，還沒有發覺。

“啊！”王弘突然一聲吼，嚇得王毅一屁坐到地上。待看清楚是王弘後，氣得他把手上沾的泥全都往王弘上抹。

追得王弘上竄下跳，待到小弟發泄完怒火。王弘從揹簍裡取出一個用樹葉包起來的小包裹，邊上用草細細地合起來。

“小弟，你看這是什麼？”

王毅眼睛一亮，一把搶奪過去，說道：“這個就算是你嚇唬我的補償。”

小弟輕輕地打開，裡面是一種樹莓，由一粒粒小米大的珠子聚在一起，拇指大的一個，的通烏黑。甜中帶點酸，小弟平時最喜歡吃了。

“哇，這麼多樹苞，我今天也挖到好多野菜。”小弟笑得眼都瞇一條細，了幾顆扔到裡。

“嗯……好吃！”

又抓了一把往王弘裡塞。

“我在山裡找到好幾棵樹莓，還有好多在樹上還沒有，過兩天再去摘，拿去吃吧，我做飯去了。”

王弘抓了一米，放鍋中加大量的水，燒開後，邊熬邊用木勺慢慢攪。

小弟在傍邊幫著燒火，不時地往塞幾顆樹莓，也時不時地往王裡送。

花了小半個時辰，等熬至鍋裡的水和米完全融合看起來很濃的白粥。再加撕碎的野菜，再將三隻鳥蛋打其中，用筷子輕輕劃開，只見白粥中飄著綠葉，還有幾蛋花，再放點鹽調味。一鍋清香人的野菜蛋花粥就做好了。裝了兩大碗，兄弟倆坐門口大石頭上喝得希裡呼嚕。

夜，看著傍邊睡得香甜的小弟，王弘此時卻是了無睡意。自從去年父親去世後，就靠著他每天去山裡採些草藥賣到鎮上的藥店，掙點銅錢勉強維持兄弟倆的生計。

經常是吃了上頓沒有下頓。去年冬天的事還記憶猶新，大雪封山兩個月，大地白茫茫一片，找不到任何吃食。

兄弟倆刨開雪地挖草果腹，經常在半夜醒，幸虧中間還套到一隻野兔，就著草熬過了最後的十多天。這馬上又要到冬天了，家裡小弟平時曬了二十多把幹野菜，這些要吃到明年開春纔有新的野菜挖，還差著很多。

這一年省吃儉用也攢下了二十幾文錢，也只能買二斤多米。看來明天要往深山裡面去闖一闖了。

其實這蒼雲山深也有些珍貴的藥材，去年王老七就在裡面採到一棵十年份的人蔘，賣了四兩銀子。

要知道一兩銀子等於一貫錢，等於一千文。二兩銀子就夠他們兄弟倆生活一年的了。

只是山裡野也多。平時獵人進山也要湊齊五六個人才敢進山的，就這樣時不時的還會出現傷亡。與其在家等死不如去深山裡博一博。

第二天早上，二狗子收拾了一翻，帶上一個窩頭，一把獵刀，踏著水進山了。

深蒼雲也十多裡後，這裡古樹參天，幾人合抱的大樹隨可見。地上更是荊棘叢生，服和子都被劃破了好幾道。

王弘手持長開路，將擋路的荊棘挑開，眼睛仔細地向周邊掃視。突然臉上出驚喜的神，順著目，只見左側不遠有一小叢翠綠的植株。其如筆桿，上面掛滿白小花，葉子對生長，型狀像竹葉。

“哈！哈！哈！這麼多黃。”說著取出小藥鋤，小心翼翼地開挖。片刻後一共採到黃十三株，其中一棵達到了八年藥齡，有兩棵六年藥齡的，其餘的三五年不等。

還有些小苗沒有采，留給後來人吧。這也是採藥人中不文的規矩。採大留小，採人蔘的採完後會在周邊撒些人蔘種子，有的會在土裡留點小，有藤蔓的會留點藤蔓。如果都用斷子絕孫的採法，那些珍惜藥材早就全部滅絕了。

之後又找到幾株不太值錢的草藥，找到一棵野核桃樹，撿到二三十個野核桃。核桃不會壞，可以留到過冬吃。

這會王弘又發現了一棵野葛，正撅著屁吭哧吭哧地挖得起勁呢。葛可以直接生吃，生吃味道甘甜，生津止，撕下一小條放裡痛快地咀嚼著。葛也可以煮著吃，味道有點像煮山藥，很是抗。還可以當藥材賣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