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時話音落下, 下一瞬劍音锃鳴,夏倚照順勢拔出他腰間的佩劍,寒一閃, 劍刃已經抵住了他的頸項——
“宋寒時,你真以為我不會殺你嗎?”
眼睛紅, 聲音發, 除去擔憂之外還有極深的失與痛恨。
宋寒時嚨一哽, 那一瞬間說不出任何的話來。
下一秒周圍那些侍衛就要上前, 卻被宋寒時喝退,沙啞道:“不會傷害我。”
夏倚照拿著劍對著宋寒時,面容冷, 眼中沒有一溫度,鋒利的劍刃抵著脖頸幾乎下一秒便滲出來。
周圍那些侍衛都繃了神經,蓄勢待發。
春兒也聽聞了這邊的劍拔弩張, 本就等在外頭焦急不已, 見夏清河被強行帶了出來,顧不得那些人的阻攔, 是要沖進去,“讓本宮進去!”
遠遠就看見夏倚照用劍指著宋寒時, 聲音都嚇得有些發抖,“你要做什麼?”
推開那些人沖了進去,因為還懷有孕,那些侍衛自然是不敢過分攔。
春兒不要命一般地沖到宋寒時面前想要將他拉開, 夏倚照卻直接將劍指向, “怎麼,你也想送死嗎?”
寒在眼前閃過,春兒一下子就頓住了腳步, 屏住呼吸,這才覺到害怕,“你……你不敢手的……”
而下一秒夏倚照卻只是嗤笑一聲,又將手中的劍撤了回去。
早就已經看出來春兒不過是個貪生怕死之徒,最恨的依然是眼前這個男人。
“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與你刀劍相向。”
宋寒時的眼睛也泛上一的紅,幾乎看不到任何人,只看著面前的人,沙啞著聲音開口,“你應當是最了解我的人……”
“我不了解你,我本就不了解你!”夏倚照帶著怒氣打斷他,“我發現我十年前也許從來就沒有看過你,宋寒時,我現在最恨的就是我當時看走了眼。”
手都在抖,用力地握了手中的劍柄沒有移分毫。
周圍的人怕傷到宋寒時,都不敢輕舉妄,甚至都不敢大聲呼吸。
夏倚照目如炬,直直地盯著面前的男人,恨不得用目將他千刀萬剮,“虎毒都不食子,宋寒時,他是你的孩子,你怎能這般對待他?他才十歲不到!”
話音落下,一旁的春兒卻忽然開口,聲音怨恨,“什麼虎毒不食子?你確定那是皇上的孩子嗎?”
緩緩站了出來,迎著夏倚照的劍,“宋回是在蕭國出生,那時你邊沒有任何人能夠證實宋回是什麼月份出生,你是懷著孩子去的蕭國也沒有任何人能夠證明,即便你真的懷了孩子,但路途如此遙遠,你竟然還能順利產子?即便你子如此強悍,孩子在你腹中也能撐過漫長的路途,但蕭國的人能夠讓你安穩地十月懷胎、生下宋回?蕭國人會有這般好心?”
“……你什麼意思?”夏倚照眼神驟然冷了下來,看向春兒,眼中漫著濃稠的煞氣。
在說……的阿回是私生子?
春兒吸了吸鼻子,雖然害怕,但還是忍不住說道:“宋回本就沒有把皇上當做父親看待,如果他真的把皇上當做父親來看,他又為何要寫信給蕭國的皇帝,說要讓他助他登基?他這不就是想讓皇上死嗎?”
“他若是皇子,為何如此不顧父子之,不顧君臣之義?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興許他本就不是皇上的孩子……”
“閉!”
宋寒時忽而呵斥一聲,眼眸猩紅地看著,“說夠了沒有?”
春兒一頓,這一瞬甚至從他的眼里面看到了濃重的殺氣。
倒吸一口冷氣,屏住呼吸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以為看錯了。
皇上怎麼可能會想要殺了……怎麼可能?
還未反應過來,下一秒便聽到后那把劍“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回頭去看,就看到夏倚照滿是愴然地看著面前的兩人——
像是完全不認識宋寒時了一樣,眼神陌生到可怕,整個世界都坍塌末。
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和呼吸,口急促地起伏著,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過了很久,才聽到自己喃喃地說:“你懷疑……懷疑阿回不是你的孩子?”
有些艱難地吐字,每說一句話,口就猛烈地一下,像是從心臟割下一塊來。
從未、從未、從未想過有一天會面對這般荒誕不經的場景;
也從未、從未、從未想過,宋寒時竟然會懷疑阿回的世。
這些年仿佛一個天大的笑話。
以為宋寒時只是變心,以為自己不過是遇見一個負心漢,卻不曾想也許從一開始就錯了人。
瞎了眼,盲了心。
真是活該啊。
夏倚照忍不住笑了出來,笑得有些狂妄,又帶著深切的絕,“哈、哈哈……”
那些人聽到的笑聲,一個個都變了臉,剛要上前,宋寒時便喝退了他們,“都下去!不許傷。”
他看著面前的人,腔里爬上一心慌,聲音微不可聞地發,“阿照,你放心,阿回不會有任何的事……我不會讓他傷……”
夏倚照嗤笑一聲,聲音里仿佛都帶著一氣,“你說的話、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不信。”
無論他說什麼,如今的他得不到半點信任。
宋寒時嚨像是灌上無數沙礫,啞又干,過了很久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他是我的孩子,我知道……我何至于害他?”
“是嗎?”夏倚照笑得眼角滲出淚水,“不是了,以后都不是了……”
春兒的話還回在耳邊,不想象這幾日沒有在邊,宋回都面臨著怎樣的困境?
他會害怕嗎?
他才十歲啊……
春兒說他們找到了那封信,那些大臣便能借題發揮,既然一個貴妃都能說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話,那麼朝中早就是一片腥風雨。
宋寒時,你就是這樣迎接我們歸來的?
夏倚照忽然覺得氣上涌,差點就吐出一口鮮來,按著自己的心口后退幾步,“難怪從一開始,你對阿回的態度就那般冷淡……”
“不是你想的那樣。”宋寒時終于忍不住開口,卻一下又閉上,眼神沉痛。
一瞬間所有的話都哽在頭,千言萬語,他想說的話有那麼多,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宋寒時就這麼看著,想要上前一步,夏倚照卻頻頻后退,搖頭看著他,“不要過來,我現在看到你就惡心……”
惡心。
用這樣的詞來形容他。
宋寒時像是被釘在原地,握的拳頭緩緩松開,而后又攥起,閉著眼睛。
他也不知道他們為何會走到這一步。
可就算他告訴一切,依然會怨恨他。
于他而言好像是一個無解的難題,他只有一往無前地往下走,從來就沒有選擇的權利。
夏倚照臉灰敗,眼神空茫,正當所有人都以為哀莫大過心死時,忽而迅速撿起地上的劍,徑直沖向宋寒時——
的眼中恨意滔天,目標明確,直沖宋寒時去。
春兒形晃了幾下,反應過來之后突然尖出聲,“皇上小心!”
的子先一步作出反應,下意識擋在宋寒時前。
宋寒時本要了那一劍,見春兒沖過來便下意識地攬著,將護在自己后。
尤其春兒懷著孕,他本能地護著的肚子,而那劍便直直地沒了他的心口——
夏倚照本就是沖著他去的,因為方才春兒突然出現偏移了幾寸,只沒了他的肩膀。
鮮迸發而出,染紅了宋寒時上的龍袍,濺到了春兒上,“皇上!”
尖一聲,登時嚇得臉蒼白,暈在了宋寒時懷中。
宋寒時一只手抱著,另一只胳膊完全使不上勁,鮮一點一點地噴涌而出。
夏倚照就這麼冷冷地看著面前的兩個人,扯了扯角,“還真是令人。”
眼神沉冷,又猛地拔出劍,那些鮮直接噴涌出來。
宋寒時的臉也近乎明,疼得悶哼了一聲,緩緩在面前半跪下來,“阿照……”
周圍那些侍衛連忙上前一部分,紛紛用劍指著夏倚照,卻被宋寒時厲聲喝退,“我說了都退下,不許拿劍指著!”
夏倚照居高臨下看著他,眼里沒有毫溫度,仿佛結上了萬年的寒冰再也無法化開,“現在做出這副惺惺作態的樣子又有什麼必要呢?你剛才都用命護著和肚子里的孩子了,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說到最后幾乎有些怨恨,“我的阿回被你們拷問,肚子里的孩子卻被你護得嚴嚴實實,就是無價之寶,我的阿回呢?”
“既然你懷疑,那麼我就告訴你,阿回從此以后不再是你的孩子,跟你再也沒有半點關系!”
宋寒時沒有說話,只張了張,下一秒便吐出一口鮮。
他垂著頭,只看得到夏倚照的腳尖。
“阿照……”他喊著的名字,眼前一片眩暈。
那些侍衛連忙小心翼翼地將宋寒時扶了起來,也將昏迷的春兒扶到一旁。
只有宋寒時知道方才那一劍有多痛,并不是因為用劍的人如何不留面,而是方才站在面前用劍的人是夏倚照,不是旁人。
他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從前的夏倚照和現在這個夏倚照重疊在一起,心臟帶來一陣撕裂的疼痛和苦楚。
宋寒時看到自己滿手的鮮,突然就笑了一聲,而后閉上了眼睛。
“都走,以后不許再來打擾照宮的人。”
他下了命令,再睜開眼時便只能看到夏倚照的背影。
竟是連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方才沒有殺死自己,是不是很失?
夏倚照背對他而立,直到他離開,都不曾轉看過他一眼。
幾乎是在走出宮殿的那一瞬間,宋寒時便眼前一黑,再也撐不住暈倒在照宮前。
看著閉的宮門,夏倚照這才轉過來,下定了決心。
手中的紅燭仍然燙手,幽幽映襯著的雙眸。
深吸一口氣,走到偏殿,那里是早就準備好的柴薪與布帛。
點點火舌沾上的擺,隨即便獵獵燃燒起來,眼前一片紅,紅得耀眼,仿佛回到了他們剛親時那會兒,周遭都是灼目的紅。
夏倚照閉上眼睛,眼角微微潤,卻始終不曾落淚。
一把火,焚盡這一切。
直到傍晚,宋寒時才睜開眼睛。
夏倚照那一刀讓他高熱不止,到現在才好一些。
待他醒來時,還未來得及開口說一句話,便聽到外面傳來焦急的通報聲,“不好了,照宮走水了!”
宋寒時臉蒼白,頃刻間便掀開被子下了地,步履蹣跚地沖了出去。
等他趕到照宮門口時,才看見這里早已經是一片火沖天。
從東頭燃到西頭,連綿不絕的火海,映紅了整片天空。
風聲吹過,帶著滾燙的溫度,他的心臟被燒空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