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趕了幾日的路,到第四日傍晚時,恰逢天降大雨,空中如雨簾,阿一無法趕路,只好就近尋了間客棧避雨。
阿一管掌柜的要了兩間上房。
葉凝下馬車時被雨淋了肩頭,正想喚小二送盆熱水來,就有人敲了敲門。
“是我。”
是玄墨的聲音。葉凝道,“進來吧。”
阿一捧了盆熱水進來,放到圓桌上后,瞅見葉凝頭發披散,正用汗巾拭著發。烏發如云,像是一匹打的上好綢,削蔥般的手指襯著烏發如同盈盈白玉。
他嚨一熱,不著痕跡地移開目,向虛空,說道:“今晚不趕路了,你好好歇息。我方才喚了小二煮了一碗姜湯,等會就會端上來了,你了涼,喝點姜湯驅寒。”
說著,目還是沒忍住,一個打轉,再次向葉凝,剛好迎上來的目,他定定神,抑住心的燥熱,輕咳了聲:“這兒有熱水,若是不夠我再給你端一盆過來。我的廂房就在你的隔壁,有事你就喚我,我聽得到的,你安心歇著。”
葉凝說:“好。”
阿一離去后,葉凝緩緩起,踱步到圓桌前,凝睇著阿一端來的熱水,兀自出神。良久才回過神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葉凝干頭發,用熱水洗了把臉后,便寬躺在榻上。
連著趕了幾日的路,也有些乏了,可如今躺在榻上,卻半分睡意也沒有。一閉上眼就想起了玄墨,這幾日來,發現玄墨待自己不是一般的好,而對他也十分依賴,這樣的覺……仿佛已經存在了很久,以至于當初在石里清醒過來時,第一眼見到他,即便不記得以前的事,可對他卻沒有陌生。
葉凝在榻上輾轉反側。
努力地回想以前的事,可是一件也不想起來,而且現在還有些頭疼。額,決定不再想了,橫豎都記不起來了,如今又決定不回宮,走一步算一步吧。
葉凝閉上眼睛。
外頭靜得只有雨聲和風聲,吹得窗子嘎吱嘎吱地響。
葉凝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直到半夜驚雷炸響,葉凝才猛然被驚醒過來,整個人從榻上彈坐而起。頭一扭,又是一道閃雷響起,劃亮了漆黑的廂房。
一道黑影立在窗前,影子拉得極長,像是張著盆大口的吃人妖魔一般,正一步一步地向自己邁來。
葉凝驚一聲,下意識地便喚出了阿一的名字。
“玄墨!”
黑影腳步一頓,不過是眨眼間,在阿一破門而進的同時,黑影也跳窗離去。
阿一奔到葉凝的榻前,問:“可有傷?”
葉凝見到阿一,頓時整個人都安心下來了,緩緩地搖頭,說道:“沒有,你一進來,他就離開了。”阿一打量著葉凝,確認是真的沒傷后,才走到窗邊,他仔細地察看窗欄。
葉凝這時也下了榻,行至阿一側,問:“你要去追麼?”
阿一道:“不,興許是調虎離山計。”留一人在這里,太過危險,而且從方才那人離開的影看來,不難發現那人的武功極好,以他的本事想要擄走完全不會武功的葉凝并不難,可是他似乎沒有傷害葉凝的意思。
葉凝問:“有發現什麼蛛馬跡麼?”
阿一不打算瞞住葉凝,他道:“這人和上回在食肆里的應該是同一個人,不是皇帝的人,我想應該是沖著我來的。”
“沖著你來?是你的仇家嗎?”
阿一苦笑了聲:“不知道。”
他又對葉凝道:“你莫要擔心,有我在,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我……”他點了燈,環著四周,說道:“今晚那人應該是不會再來了,不過以防萬一,我在這里守著你。”
他指了指梨木圓凳。
“你去歇著吧。”說著,阿一拉起窗桿,擋住了試圖席卷進來的寒風。
葉凝重新回到榻上。
方才難得才睡下了,如今被黑影驚醒,阿一又在不遠,睡意更是一點也沒有。葉凝翻來覆去的,過了會,睜開雙眼,過薄薄的床簾,可以見到阿一的影。
悄悄地拉開一條隙。
阿一背脊得筆直。
葉凝定是不知像阿一這樣的習武之人,除去手極好之外,他的眼睛和耳朵也比一般人要來得靈敏,再加上頭一回與葉凝這麼相,盡管可以控制住自己的目,可耳朵兒就不控制。
葉凝的輾轉反側,葉凝的一舉一,他都聽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葉凝拉開床簾然后屏住呼吸時,漸漸的有紅暈爬上了阿一的耳朵。
他渾盡是不自在,手腳也不知該如何擱,此刻他也不是,不也不是,只好僵著子,大氣也不敢一下,生怕葉凝會發現自己的異常。
就在此時,葉凝忽然道:“玄墨。”
輕飄飄的一聲傳來,阿一便覺口干舌燥的,他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正常一些。
“我在。”
葉凝說道:“明日你還要駕車趕路,不如……不如你把你廂房里的被子搬過來吧?”
“搬……搬過來?”難得下去的燥熱轟隆隆地像是星星之火燎原一般在他的心底炸開,即便寒冬,外頭也是再冷不過的雨天,可他的額頭卻是冒出了熱汗來。
葉凝說道:“對呀,凳子邦邦的,你坐著也睡不著,且我瞧著床邊也有空位,你把棉被搬來正好可以鋪在地板上,然后再讓小二送一床棉被來。”
阿一咽了口口水。
他其實想說他坐著也能睡著的,以前在暗衛營時,他還試過站著睡。只是這話……對著葉凝他卻是說不出來,一想到可以更接近,他渾都散發著喜悅,手也在微微地抖著。
到邊的話也生生地吞下,改:“好。”
小二很快就送了一床棉被過來。
葉凝也再次重新躺下。
過了會,葉凝問:“你睡在地上會冷麼?”雖然有一床棉被墊著,但是如今天這麼冷,地上的寒氣也能過棉被。
“不冷。”
他現在整個人就像是被火燒一樣,不僅僅心熱,子也熱,額頭背脊脖子都在冒汗。怕葉凝不信,他又道:“我有武功傍,子一向很好,不怕冷的。”
葉凝聽了,也想起這幾日穿得厚厚的,裹得像只粽子,可阿一仍舊穿得十分單薄,寒風卷來時,他依舊面不改。看起來是真的不怕冷。
葉凝也放心了。
這時打了個哈欠,聽著阿一的呼吸聲,漸漸地合上眼。
不一會就睡下了。
確定葉凝真的睡下后,阿一無聲地掀開棉被,輕手輕腳地行到窗邊。方才他走到窗邊察看時,見到黑影就站在客棧前,他直勾勾地看著他,仿佛想和他說些什麼。但是葉凝一走過來,黑影就閃走了。
由此阿一可以推斷,黑人必定是沖著自己來的。
這次不,定然還有下次。
果不其然,在阿一推開窗子時,那道黑影又出現了。
他依舊是直勾勾地看著他,眼神里……似乎有幾分激?阿一不明白,只是此此景,他不能扔下葉凝一個人。不管黑人沖著誰來,他絕對不會任由葉凝一人獨。
阿一沉片刻,出手指,比劃出三手指頭。
這黑人是一路跟著自己的,想必也會知道自己和葉凝要去哪兒。
三天后,他和葉凝可以到達邊境,與葉舟匯合。到時候沈晏也在,沈晏雖然沒有武功,但是手極好,又懂得用藥和用毒,有沈晏和葉舟在,他也能放心。
黑人對阿一點頭,很快就消失在雨簾中。
看來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有風吹進來,阿一怕冷著了葉凝,連忙輕手輕腳地關上了窗子。他走回來,重新躺下。聽到葉凝的呼吸聲,阿一的心里前所未有地滿足。
比起宮里的葉凝,如今的是越來越關心自己。
他是知道的。
在宮里的時候,葉凝對他更多的是利用,可是他也不介意,甚至覺得能被利用,他也會有點小興,起碼自己對是有用的,這樣才會與自己多說幾句話,多笑幾回。
不管真心還是假意,重要的是他甘之如飴。
作者有話要說:如無意外,離完結還有七萬字~~
謝謝丫丫的地雷~~~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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