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平帝被雷劈暈前,他早已有預。這一回他估著又會與葉凝互換,所以在他悠悠轉醒后,覺到膛前的兩渾圓時,他也不像頭一回那般震駭。
元平帝的目緩慢而沉重地環周遭,他此刻可以萬分確定這兒是荷香殿,乃是良妃在行宮所居的殿宇。他出手,十指纖長秀麗,是葉凝的手。
果真又與葉凝互換了。
他輕嘆一聲,上天這是在捉弄他呀,自古以來哪個帝王會遇到這麼離奇的事,而且還不止一次,
不過興許是有了前兩回的經驗,這一回元平帝也不著急了,也沒急著去見葉凝,反而開口喚了素紅進來。元平帝瞅了眼外面的天,日頭高照的,不用問他也知是晌午時分。
元平帝嫻地說道:“素紅,本宮睡了多久?”
只是元平帝倒沒有料到素紅一進來,眼眶就開始泛紅,一臉的心酸,仿佛發生了什麼悲痛慘烈的事似的。元平帝心中咯噔了下,說:“好端端的,哭什麼。”
素紅揩揩眼角,說道:“奴婢是心疼娘娘。”
元平帝一怔。
莫非在他被雷劈的期間發生什麼事了?元平帝頓覺不妙,他不聲地試探:“有什麼好心疼的,本宮怎麼睡了這麼久?”平日里葉凝再嗜睡,也不見會睡到晌午時分。
聽到元平帝這麼說,素紅剛下去的心酸又再次浮起。吸吸鼻子說道:“娘娘忘了麼?娘娘早上起來時還說要去探陛下的,可剛喝了小半碗白粥,就開始害喜,最后還吐暈了。王太醫過來看后,說娘娘子虛,寒氣也重,所以害喜會比尋常婦人厲害得多。”
害喜二字一出,元平帝就完完全全怔住了。
老半天他才反應過來,對了,葉凝懷孕了!元平帝面上一喜,隨即低頭上仍顯平坦的小腹,他盼了許久,葉凝終于懷孕了!如今他的皇子就在這里,十個月后就會呱呱墜地。
但元平帝心中的歡喜維持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他的臉上出現駭然的神。
不對!
如今他用的是葉凝的,懷孕的也是他!是他生娃,不是葉凝生!堂堂一國之君著個肚子,然后十月懷胎生下孩子?這……這……何統!
元平帝神大變,他的在哆嗦著。之前來月事的時候心里也沒有這麼惶恐,因為他知道再痛再難熬不日就會過去的,可現在他肚里有了孩子!這就不是熬不熬的問題了!
見到自家主子的臉,素紅連忙安道:“不過娘娘放心,王太醫說娘娘的胎象極穩,害喜的癥狀只要熬過前幾個月就會消失了。到時候娘娘一定會平平安安地生下小皇子的。”
此話顯然不起作用,饒是元平帝再喜怒不形于,此刻也無法掩埋他心中的驚濤駭浪。
元平帝呆呆地坐在榻上,一聲不發的。
素紅見狀,不有些慌了,連忙道:“娘娘您怎麼了?您不要嚇奴婢,可是哪兒不舒服?奴婢馬上去王太醫過來。”
然而此時,有宮人匆匆跑進,滿臉的喜。
宮人跪下稟告道:“娘娘,好消息,方才萬公公著人過來說陛□無礙,如今已經轉醒。”
元平帝回過神來,目如炬。
“醒了?”
宮人迭聲道:“是的,娘娘。”
元平帝此刻的心平靜下來,他們能換一次自然就能換第二次,當務之急還是先見了葉凝再說。興許再過幾日他們又換回來了。元平帝道:“素紅備轎,本宮……”
元平帝邊說邊下榻,未料腳還未到地,忽有一陣眩暈傳來,他的子一晃,素紅眼尖地趕扶住。
元平帝只覺渾綿綿的,剛剛還沒有察覺,如今一察覺四肢都使不上力氣來。
素紅給宮人使了個眼:“愣在那兒作甚,還不去太醫過來。”說著,素紅又扶元平帝重新躺下,擔憂地道:“娘娘還是先躺一回,陛下醒來了是好事,可娘娘如今懷有孕,馬虎不得。陛下曉得娘娘的狀況,定然也不會怪罪娘娘的。”
元平帝有心無力,也只好重新躺回榻上。
王太醫過來后,元平帝問:“本宮是怎麼了?為何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王太醫閉目把脈,片刻后方道:“回娘娘的話,娘娘這幾日因為害喜得厲害,所以也沒有怎麼進食,方才發暈想來是的緣故。只要進食后再歇一會便能好了。微臣去開些滋補的方子,請娘娘務必吃進去,不然肚里的孩子也會著。娘娘吃過后,每日的保胎藥也不能落下。”
元平帝點點頭,說道:“本宮明白了。”不就是進食,這又有何難?以前他看淑妃和賢妃懷孕時,雖有害喜的癥狀,但皺著眉頭也一樣將東西吃進去了。他堂堂一個大男人,還會怕害喜不?元平帝吩咐道:“本宮也了,把吃食端上來吧。”
葉凝一睜眼,還未完全清醒就聽到萬海全驚喜的聲音。
“太醫,陛下醒來了,快過來看看。”
葉凝覺到有人搭上自己的脈搏,頃,就聽到王太醫說:“陛下有龍氣護,且福澤深厚,只要休養幾日就能恢復如初。”
葉凝這時真真正正地清醒過來。
的眼珠子一轉,目之是一片明黃的,一條繡得栩栩如生的虬龍正張牙舞爪地盯著。葉凝知道的猜測是對的,幸虧先和阿一打了招呼,果然又和元平帝互換了。
正所謂一回生兩回,眼珠子再轉,便是渾然天的天子威儀。
“朕昏迷多天了?”
葉凝撐起手臂,微微用力坐了起來,小永子往背后塞了個枕。葉凝挪了下,換了個舒服的坐姿。萬海全回道:“回陛下的話,已有三天。”
這麼說來,和元平帝互換也就是今早的事兒,吐暈后就與元平帝換了。
想到這里,葉凝心中不由得有幾分竊喜,錦被下的手悄悄地了會肚皮,結結實實的。里頭也沒個小人兒,可以隨意折騰,也不用一聞到酸味就吐得暈暈乎乎的,還可以隨意地用各式各樣的吃食。
而且重點是,葉凝又是皇帝了,不必又擔驚怕的,也不用怕哪一日皇帝厭舊另尋新歡,更不用怕哪一日林悠蘭歸來又會被打冷宮。
老天爺果真是待極好的。
葉凝的目緩緩地一掃榻前的數人。萬海全的子倏然抖了抖,噗咚一聲跪了下來,他道:“陛下,奴才自知有罪,甘愿罰。”
皇帝再一次在自己面前被雷劈,無論如何懲罰定是逃不過的,那天在場親眼目睹的眾人都難逃一罰。
葉凝沉片刻,才道:“你是有罪,不過罪不至死,繼續回去面壁思過吧。”皇帝肯定不會殺萬海全的,再說此事乃是天意,萬海全縱然有罪也不至死。
說著,葉凝又問:“什麼時辰了?”
“回陛下的話,剛過晌午。”小永子回道。
葉凝心想估元平帝也差不多要醒來了,得趕快過去才。他們兩人互換了,于而言是高興,可于于元平帝而言那可是噩夢。
元平帝自己懷了自己的孩子,等他意識到后,緒一激,也不知會不會了胎氣。這一點,葉凝甚是擔憂。
葉凝道:“備龍輦,去荷香殿。”
萬海全和小永子一聽,兩人換了個眼神。果然還是良妃寵,這皇帝剛醒來,立馬就要去見良妃了。看來那名喚作幽藍的宮,想要飛上枝頭恐怕也沒這麼容易了。
荷香殿。
桌案上擺了各式各樣香味俱全的菜肴,可元平帝看著卻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素紅說葉凝一吃酸便會吐,元平帝想著那他便不吃酸,吃咸的。可元平帝也沒有料到才兩個月大的肚子竟是這麼難伺候,明明肚子得不行,但吃食咽進肚里沒半柱香的時間,口又開始犯惡心了。
宮人趕忙遞上金盆。
只聽“嘔”的一聲,元平帝單手捂,又開始吐得七葷八素。酸味在荷香殿蔓延開來,元平帝剛吐完,一聞到味兒,又開始犯惡心了。不過這一回卻也只是干嘔,元平帝把肚里能吐的都吐出來了。
他氣吁吁地扶住桌案,吐得滿頭冷汗。
以前看賢妃吐得厲害,他還曾在心里頭覺得氣,如今落在自個兒上了,元平帝方知害喜還真的不是想不吐就不吐的,如今他是吐得渾半點力氣都沒有。
“娘娘,太醫說喝碗姜糖水便不會總想著吐了。”
素紅熬好姜糖水,捧了過來,舀出一勺遞到元平帝邊。元平帝張,姜糖的滋味嚨,酸味也減輕了不,肚子也是暖暖的,不像方才那樣磨人的疼。
一碗姜糖水肚,元平帝歇了會才開始繼續進食。
比起之前,這一回順利得多,元平帝吃了小半碗的米飯,還有兩條青菜,以及一碗米粥。其余的味珍饈元平帝是聞也聞不得,喚了宮人撤走,只留下幾樣茶淡飯。
用過膳后,元平帝又歇了會。喝完安胎藥,元平帝聽到素紅在問:“娘娘可有舒服些了?”
元平帝的聲音輕輕的,仍然像是使不出力一樣。
“嗯。”
素紅問:“娘娘要何時過去陛下那兒?”
元平帝這會只想重新躺回榻上,然后什麼也不做,就這麼躺著。方才吐得他也開始乏了,明明剛醒不久,可這會他又想睡了。元平帝眉心,說道:“不過去了……”
之前還想著過去和葉凝商量商量,怎麼樣才能換回來,可如今他有些暈,還是歇夠了再去。橫豎葉凝也清醒過來了,肯定會主過來找自己的。
元平帝又道:“素紅,扶我上榻,本宮再睡一會。”
而此時,外頭傳來侍的通傳聲——“陛下到。”
素紅面上一喜:“娘娘,陛下來了。”話音落時,葉凝已經龍行虎步地走進,瞅到臉青白的元平帝,以及聞到殿里還未散去的酸味,葉凝就知方才元平帝吐得不輕。
道:“良妃有孕在,不必行禮了,以后也免去這個禮節吧。”說罷,葉凝走前幾步,細細地端詳著元平帝,又看向素紅:“太醫怎麼說?”
素紅道:“回陛下,王太醫說娘娘胎象穩,但因為以前子虛,底子寒,所以害喜厲害了些。”
葉凝聽罷,心底也稍微松了口氣。胎象穩便好,就擔心元平帝一愣神把孩子也丟了。葉凝又道:“你們都退下吧。”
“是。”眾人應聲。
門一關,殿里便只剩元平帝與葉凝兩人。葉凝擔憂地道:“陛下可還好?您的臉看起來不怎麼好。”
元平帝冷笑一聲:“朕吐得七葷八素的,臉怎麼可能會好?”本來幾分困意的,如今見葉凝一來,元平帝也勉強打起神,他進正題,道:“得想個法子換回來。”
他又問:“萬海全呢?”
葉凝道:“臣妾讓他面壁思過去了,這回讓陛下挨雷,總得些懲罰才是。”
元平帝沉了會,道:“這兩年之,朕都挨了三回雷,興許是湊巧,可每一次的的確確都有萬海全在邊的。若要再換回來,不得萬海全,小懲大誡便好。”
“臣妾明白的。”葉凝又道:“陛下,臣妾想著前三回都是因為雷劈中了陛下,才會換回來的,若是這一回陛下再被劈一次的話,興許能換回來。只不過……”
葉凝的面有幾分凝重,看了元平帝一眼,言又止的。
元平帝問:“只不過什麼?有話盡管說,如今這境地,你還怕什麼不?”
葉凝嘆道:“陛下,臣妾就是怕呀。這一回陛下與前幾回都不一樣呀,臣妾有了兩個月的孕,肚里有個娃娃,且如今又害喜得厲害,若是雷劈下來了,就怕陛下還沒換回來,就……一尸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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