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桓墨唯一一次朝發怒,好像是在一場雨夜。
那時應該是在第二次出征前,西遼不知怎麼聯合了一向中立的南魏,在北齊邊境又集結了三十萬人馬。
眼看著敵人鐵騎已經連破三城直沖帝都而來,孝崇帝急忙派遣桓墨帶著十萬銳前去應敵。
而桓墨臨行的前一晚,卻準備的把轉移出金陵。
金寶珠也忘記自己那時是為了什麼,就是死活也不愿離開。
依稀記得自己與桓墨爭吵了幾句,然后便從潛行的馬車上直接跳了下去。
馬車外是已經下了三日的大雨。
在金陵的青石上滾了好幾圈,最后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還是被桓墨拎著才站了起來。
那晚的京都無星無月,繁華的金陵仿佛屋檐下隨風晃的燈火,不知下一刻是熄滅還是燃燒,城中寂靜一片,只有幾匹戰馬著不安地晃著馬蹄。
金寶珠想起那時被淋得通的自己,還有在紛雜的雨聲中男人惻又充滿抑的聲音。
“……你很會跑是嗎?”
男人的聲音低沉,若不是那聲音就在耳邊,可能都不會聽見。
“金氏,你很會跑是不是……”
金寶珠想起自己那一瞬間連寒冷都忘記了,像個小一樣被桓墨就這麼拎著又送回了馬車,渾又疼痛但桓墨卻對不聞不問,直到馬車離開了金陵城,金寶珠也在疲憊中昏睡過去。
而等再醒來的時候,桓墨早已經離開了。
“姐姐……”
耳邊傳來鈴鐺的脆響和男人憋悶的聲音,金寶珠恍然地看著眼前那四方車窗里,男人在一瞬間又充滿委屈的側臉。
“你為什麼老不理我……”
聽著男人的抱怨,金寶珠才發現自己在下意識里竟是松了一口氣。
“不,不是,姐姐只是沒有聽見。”
金寶珠緩緩地說著,卻又反復抬眸朝桓墨的方向看了幾眼。
馬車重新行駛起來,金寶珠看著漸漸悉的街景,好似想到了什麼突然問道。
“桓墨,你還得金家在哪里嗎?”
馬車外的男人重新拉起了韁繩,聽到這聲詢問竟似突然害一般小聲回著,“那有什麼不知道的,姐姐以前不是經常帶我去你房間玩嗎?”
對于桓墨的這番話,金寶珠卻完全沒有映象,訥訥地看了眼車廂里的另外兩人,然后干脆重新把目轉向了馬車外。
而這一看,金寶珠才驀然想起來,剛剛。
好像在外面看到了高尋……
只是那年的影也不過一閃而過,也不確定剛剛看到是不是本人。
馬車繼續搖晃著,金寶珠依舊眼的看著車窗,直到突然聽到一陣馬兒的嘶鳴,原本還在前行的馬車又停住了。
金寶珠打開車窗,只見兩匹快馬從人群中閃過,桓墨似乎是為了避讓才不得已停住了車。
人群突然混起來,有些個躲閃不及的百姓被快馬沖撞后倒在地上哀嚎,其他人看著那兩個離去的背影,顯得憤恨又莫可奈何,不過這陣并沒有持續太久,在傷的人被拉開之后一切又漸漸恢復了平靜。
“看他們的樣子,似乎很習以為常。”
白依依也一直看著外面,只是說話的時候臉上出幾分輕蔑,等關上車窗后轉眸看了眼一眼邊的金寶珠,子臉上依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只是的目似乎還是放在那兩人離去的方向。
“寶珠姐,你認識那兩個人嗎?”
金寶珠淡淡的笑了笑,然后搖了搖頭。
“不認識。”
畢竟也離家十三余載,便是認識,也將要忘干凈了。
馬車繼續走著,直到來到金家的大門前停下。
金寶珠聽到桓墨說到了的時候正坐在馬車里發怔,瞧著早早從車上跳下來等著接的桓墨,猶豫的從馬車上下去。
真的太久沒有回來了。
金寶珠看著眼前朱的大門,甚至忘記經常守在門口的管家什麼,等抬手準備向門環,眼前的大門卻先一步被打開了。
里面出來的男人看到金寶珠愣了片刻,然后轉眸便看向金寶珠后的桓墨,神便是一喜。
“侯爺,屬下終于找到您了!”
男人立刻跪在桓墨前,但是桓墨卻仿佛是收到了驚嚇,他疾步遠離這個突然沖向他的人,然后躲到了金寶珠的后。
“姐姐,這個人有病,怎麼見人就跪……”
金寶珠聽著勾了勾角,然后抬眸看向滿臉驚詫的高大男人。
“我記得,你李世武吧,跟在桓……侯爺邊的親信之一。”
男人看著眼前的子,雙眉微微擰著,卻并沒有回答金寶珠,而是繼續看向桓墨。
“侯爺……?”
金寶珠見狀角微微揚了揚,索便不再搭理,朝馬車里的兩人招了招手,等白依依把白盛扶下馬車,便帶著幾人一同進了金府。
李世武呆怔地看著侯爺滿臉癡笑的跟在子左右,他不由得上前一步想向夫人詢問清楚,可卻在靠近金寶珠的那一刻被桓墨冷冷的擋住。
“你這麼靠近我姐姐做什麼?”
“姐……什麼姐姐……”
李世武看起來十分混,他迫切的看向跟隨多年的主子,“是侯爺的夫人,怎麼會是姐姐?侯爺您……到底怎麼了?”
桓墨聽著眼前男人話,只覺得莫名其妙,他回過頭看向金寶珠,卻見子已然走遠了,便連忙揮手擋開眼前的人,匆匆追了上去。
“姐姐,你等等我!”
李世武已經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他好容易找到了侯爺,可是侯爺好像……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世武一時也不知道是該先去追隨主子,還是先去找其他人通報消息,只見他在門口來來回回走了一圈,最后還是一咬牙跟了上去。
此時金府中,大小姐回來的消息幾乎已經傳遍了,金母原先正在屋里做針線,聽到下人通傳,幾乎立刻便站起了。
可看著滿臉喜的丫頭,站了片刻又訥訥的坐下。
“你……你這個丫頭,我家寶珠在京城做侯夫人了,怎麼會這個時候回來,你休要說這種話來誆騙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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