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不善,甚至有些沉重。
過了會兒,霍聿言狀若無事一般開出了停車場。
他看著前方問道:“不會還要我們去接他吧?”
“就算是也會喊我不喊你。”沈云棠面無表。
……可惡,他故意的,沒得逞。
霍聿言面沉沉地開回了霍宅,一路上都在嚴肅地思考著如何對付這個給他太太安排年輕帥哥接待的老頭。
直到在餐桌上,聽見沈云棠說:“查爾斯問中國有什麼好吃的,他要全都吃個遍。”
霍聿言拿著筷子忽然一頓。
他靈機一了。
所謂正面對打,就是要條件相當。老頭又怎麼了,他尊老,不代表他爺爺也要尊老。
他還有爺爺啊!
他爺爺豈能容忍孫媳婦被人覬覦!
況且有爺爺出面,他也能沾個一起去,就不用擔心被人家了。
于是霍聿言不聲夾了一筷子道,“我爺爺了解,他們年紀也不相上下,應該能相得好的。”
“爺爺愿意嗎?”沈云棠眼也不抬。
“愿意,那怎麼不愿意。”霍聿言正道,“他最喜歡帶外國友人見識國粹,曾經有個英國大爺認識他之后打麻將上癮戒了煙酒,下午茶都要吃烤串和皮蛋,現在還——”
看沈云棠并沒有興趣了解,他才悻悻閉了。
半晌,又暗自找了個時間,給爺爺去了通電話。
霍爺爺這天在下象棋的時候就收到了不孝孫的消息。
“啥玩意啊?你讓我去招待人?你腦子有事兒嗎?”霍爺爺悔了一步棋,拿著手機道,“你爺爺我多忙你不知道?”
“這事十萬火急,爺爺你千萬別不當回事。”霍聿言邊走邊說,語氣沉重,“不然你孫媳婦可能要沒了。”
那邊的棋局就在半分鐘散了。
霍爺爺拎著棋盤一邊往回走一邊問:“是怎麼個招待法你詳細說說?”
“這個還真就爺爺你最擅長。”霍聿言道,“是個外國友人。”
他沉重道,“拖住他。”
——“千萬別讓他帶什麼后輩過來!”
被霍聿言這麼一說,霍爺爺頓時到神繃,帶著老霍家的使命,來到了機場接機。
“爺爺還真來了?”沈云棠訝異道。
霍聿言面不改地握著方向盤,“熱待客是中國人的傳統。”
霍爺爺坐在后座上,看上去如臨大敵。
沈云棠撐著下看窗外,突然問道:“你最近怎麼這麼閑,失業了?”
霍聿言默了下,一本正經道,“合理減負,有些工作也不是一定要做。”
“哦。”沈云棠轉過頭去,“項目了。”
“……不要總覺得我很不爭氣的樣子!我們的營收還是節節高升的,至今年有……”
霍爺爺不耐煩道:“你怎麼話那麼多呢?”
霍聿言一噎,半晌掛起一個僵的笑容,沉默了。
他也很忙的好吧!這不是家庭出現潛在危機了,他才趕理完手頭工作空出時間來的。
他才不會告訴沈云棠,免得想,覺得可以將他掌控于掌之間。
霍聿言微微冷笑了一聲。
霍爺爺一年到頭難得出一次療養院,但他也對外界的事沒有任何興趣,他滿腦子都是霍聿言說的那個外國老頭。
聽說孫媳婦的事業起步就是他支持的,還同樣和卓玫認識,還給孫媳婦介紹年輕男人,這聽著怎麼像世界上另一個他。
只不過他比較明智,早早搶占先機,才沒有讓孫媳婦明珠暗投。
霍爺爺想著想著有點不甘心了,他可能不是孫媳婦眼里最厲害最敬仰的老頭了,有個別的老頭要走他的地位。
那怎麼能行。
霍爺爺不知不覺就帶上了重重殺氣。
來自茨哈堡的飛機落地了,工作人員請他們去專用通道等待查爾斯大師下來。
“他還有個專機?”霍爺爺凝重地捅了捅他孫子,低聲音道。
“排場還大。”霍聿言咬牙道,“沒事,我也有。”
“你那個算什麼,你那個能他一頭嗎?不就個私人飛機。”霍爺爺像想起了什麼,突然自信起來,“我就不一樣了,我當年可是開戰斗機。”
“……”霍聿言沒接這茬。
機組人員打開艙門,這位排場很大的查爾斯大師終于下來了,是個微胖的白頭發老頭,一下來就喜笑開,樂呵呵地往下走。
“Tang!我終于來到中國了!非常想念你!”
他在霍聿言爺孫倆的死死盯中和沈云棠擁抱了一下,讓助手把他的小皮箱拿過來,眉飛舞道:“我又制作出了一些新的香水和油,正需要你的品評。”
“缺什麼來什麼。”沈云棠笑瞇瞇道,“這可就讓我很想你了。”
查爾斯哈哈大笑,剛笑完就看見旁邊還有兩個人盯著自己。
他和善地道:“這是你的助理嗎?”
“……不巧,我是的丈夫。”霍聿言強笑。
沈云棠掠過霍聿言,給他介紹:“這是他的爺爺,一位很通中國食文化的老人。”
霍爺爺冷不丁話道:“別的文化也很通。”
查爾斯驚訝了一下,隨即大笑道:“那真是太好了,謝你們熱的招待,我早就想吃脆皮五花了,請問哪里可以買到?”
他和沈云棠說說笑笑地走了出去。
霍聿言了他爺爺的胳膊,發現他爺爺比他臉還嚴肅。
“這個老頭,”霍爺爺語氣沉沉地下評斷,“他很有心機。”
是個棘手的對手。
爺孫倆二十八年來難得達了一致。
一路上查爾斯都很高興,談天說地喋喋不休,講著沈云棠離開茨哈堡后發生的事,說瑪娜的那個徒弟放棄了制香離開了當地,現在不知所蹤。說今年的品香會后續影響力依然很持久,說某款新品又獲得了歡迎,最后說到了謝云庭。
“他比我先到中國,你們見過面了嗎?”查爾斯問?
聽到這個名字,霍聿言和早有準備的霍爺爺都是渾一,不著痕跡地找角度看著沈云棠。
“見過了。”沈云棠沒什麼波道,“他還給我講了媽媽的事。”
“啊,是的,卓玫來到茨哈堡的時候他也在,只不過年紀很小,應該印象不太深刻。”查爾斯嘆道,“可以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關于卓玫的消息。”
沈云棠給他講了一遍,模糊了卓玫的病逝時間,免得把老人家嚇出病來。查爾斯的表越聽越凝重,最后沉沉地為祈禱了一次。
“上帝保佑,愿在天國能得到幸福。”
霍爺爺終于忍不住開口了:“啊不好意思啊,在中國這個靈魂,歸閻王爺管。”
查爾斯驚奇了一下,興趣地問他:“閻王爺是什麼,朋友,你能告訴我嗎?”
霍爺爺來勁了,一下子從神仙地府講到來世往生,神鬼傳說講到三皇五帝,等到了霍宅的時候,查爾斯正在聚會神地聽著大禹治水的故事。
……
雖然年紀不小了,但兩個人都是話嘮,竟然互相流起了歷史。
霍聿言在車上停了很久,不得不委婉道:“爺爺,到了。”
霍爺爺從被打斷的不悅中抬起頭來,“知道了一天催催催。”
查爾斯熱邀請:“我們不如下去再細聊。”
霍爺爺欣然同意,兩個老頭摟著肩膀走了進去。
霍聿言:“……”爺爺,你真的記得自己的使命嗎。
沈云棠也笑了聲,在他前面下了車。
“咦,我這院子怎麼變得這麼好看了。”霍爺爺奇道,“這還種了花?一看這就不是霍聿言有的審,是不是孫媳婦種的?”
“是我。”
被孫媳婦肯定后,霍爺爺更加有興致了,拉著查爾斯在院子里坐下來,掏出了他隨攜帶的棋盤,興沖沖道:“老朋友,我來教你一個正統國粹!”
他把棋盤一鋪,立馬就講起了規則。
查爾斯也學得認真,他也教得忘我。甚至興到頭上,還急吼吼上手去指點。
“哎哎哎,在象棋里這一步是可以悔的,為什麼?因為我是先落子的,我悔。”
“為什麼這盤你不能悔?因為到了第二局就要改規則,不能悔棋。”
“到了第三局,我這個馬是可以直接將你這個軍的,你說為什麼能跳過前面這個士?因為到了第三局殺氣重重,馬草菅人命,把士給蹶死了。”
查爾斯恍然大悟似懂非懂。
霍聿言轉過頭,沉默地握雙手,撐起了下頜。
他家沈小姐正在挑剔地品評著查爾斯帶來的那些新品,一邊看一邊跟唐士煲著電話粥,連紀良和李管家也有了各自的事做忙忙碌碌,只有他一個人枯坐著,誰也不搭理他。
霍聿言突然覺得寂寞無邊。
半晌,他忽然起。片刻后,又坐了回來,好半天才小聲道:“你喜歡哪一瓶?”
沈云棠聞言眼也沒抬,“都還行,這瓶最好。”
他看了看指的那瓶綠香水,盯著銀簽,發現自己看不懂寫的什麼。每個單詞都認識,但就是組合起來,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沈云棠是怎麼做到了解這麼多香水的?
看沈安國那個樣子,以前在家的時候估計過得也不會太舒服,會有接這麼多香水的機會嗎?霍聿言存疑。
沈云棠這樣的格怎麼能忍那種日子?還是說以前一直都是第一人格?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副人格天才,主人格在外平平無奇,副人格在瘋狂學習,最后用雙人格優勢卷死別人。
霍聿言到很新奇。
“看什麼?”沈云棠冷不丁問。
霍聿言回了下神,一下子有點慌,下意識道:“我沒看——”
說完才反應過來,沈云棠都沒抬頭,怎麼知道他在看。
有那麼了解他?還是說又在玩弄他。
霍聿言有點惱了。
每次都用這種手段,有這麼過分的人嗎?
霍聿言把那瓶綠的香水拿在手里,轉了片刻,還是生氣,道:“沈云棠。”語氣干,十分強勢。
“嗯?”電話已經掛了,正在銀簽上寫著什麼字樣。
就這麼漫不經心地應答了他一聲,霍聿言卻忽的頓了頓,好像覺得有些寵若驚似的。
過了會兒他才憋出來:“你很喜歡欺負我嗎?”
“你很有自知之明。”沈云棠連頭都沒抬。
霍聿言不說話了。又過了一陣子他才撇掉心頭的怪異,叉著雙手,道:“……你也這麼欺負別人嗎?”
“別人哪有你好玩。”
霍聿言忽的就靜了靜。
沈云棠沒再被他嗶嗶叨叨擾了,也不知道這傻子怎麼了,突然猛地站了起來,轉就走,走得太急膝蓋還磕到了茶幾,抱著膝蓋“嘶”了一聲,就又迅速恢復冷漠狀態,徐徐放下,一瘸一拐地上了樓。
沈云棠詫異地抬眸看了一眼,奇了。
玩害了。
紀良說他什麼都會絕對不是吹的,一頓飯下來,查爾斯對紀良的手藝贊不絕口,聲稱他帶他走遍了亞洲各地,心滿意足生而無憾,甚至還想把他挖墻腳帶走,紀良十分心然而拒絕了。
查爾斯只好憾地跟著霍爺爺去逛景點,臨走前還千叮嚀萬囑咐他逛完還要來蹭飯,千萬不要忘了他。
沈云棠送走他們倆,這才收到消息,是王主編說新一期雜志馬上就刊發,如果有空的話可以在不凡香水的博宣傳一下。
沈云棠剛要讓人寫個文案宣傳宣傳,就看到助理張不已地來報信。
“沈總,我們之前不是說定要先駐商場嗎?百川商場那邊已經談下來了,但不知道怎麼今天又變卦了,死活不同意和我們簽,說我們不過關。”
助理焦急地道:“什麼都準備好了就差簽個字,百川商場那邊突然就說不行了,現在我們的東西都沒放,沈總,百川已經是海市最大的商場了,錯過這個可怎麼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