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十里紅妝灼了眾人的眼,一紅火嫁的姑娘被抬上花轎,滿京城皆是嗩吶聲起,鑼鼓聲落,熱鬧不已。
向來難得一見的顧微涼頭一回大大方方立于眾人眼前,他斂了斂眸,不顯喜的神實在人難猜。
這婚他究竟是愿意,還是不愿?
周家的明珠嫁過去,怕不是要委屈?
周沅在花轎中坐著聽了一會兒外頭的聲音,這才手揭了蓋頭,一雙明眸大眼四瞧著,掀開珠簾,又被秋嬋張兮兮的捂上。
秋嬋低了聲兒:“姑娘,蓋頭怎麼能揭呢!不吉利呀!”
周沅努了努,慢吞吞的又給自己遮上。
花轎圍著長安街繞了一圈才堪堪停在顧府門口,婆嗓音尖利的朝天喊了聲:“新娘下轎!”
周沅猛地一陣機靈,一頭磕在轎璧上,咚的一聲,足足讓外頭靜了片刻。
小姑娘急匆匆的扶好冠,婆掀了簾子,好聲道:“姑娘,下轎了。”
周沅起,彎腰從花轎里鉆了出去,不知是不是坐久了,腳一陣發麻,竟是生生踩了個空。
眸子一,卻直撞進男人的膛。
顧微涼將扶穩了,輕聲道:“急什麼,好好走。”
可等了好半響也不見周沅,姑娘一手著冠一手拽著他,委屈的哼哼唧唧了半天,用氣音小聲說:“顧微涼,我冠歪了。”
顧微涼一頓,面難得出一瞬茫然。
他甚至覺得,要是不把周沅的冠扶穩了,這姑娘可能會哭出來。
在眾人疑顧大人與夫人怎停在門外時,就見男人彎下,直接將周沅給抱回了轎子里。
他將周沅放在座上,半跪在面前,手揭了姑娘的蓋頭,目落在周沅臉上,一下卻頓住了手。
男人神自若的移開目,生疏的去折騰姑娘發髻上的金冠。
雖說顧微涼向來不是個看重姿之人,但不得不承認,面前的姑娘有他見過最灼人眼的姿。
婆催了好一會兒才見兩位下了轎,不由松了口氣,笑瞇瞇道:“顧大人,該去拜堂了。”
今日的喜堂上坐著的,可是皇上與皇后,千萬馬虎不得。
喜堂上,孫氏端端坐著,一不,時不時抬眼去瞥主座上的人,又嚇的立馬扭過頭。
這輩子能進京便已是拖了大福,能見到皇上與皇后,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兒!
這宮里的人就是不一般,瞧這龍袍袍,人看一眼都心慌的不行。
孫氏心下唏噓,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有本事,是個大,卻沒想到居然能來皇帝為他持婚事。
不等孫氏再瞥一眼,顧微涼一喜服攜著周沅就進來了。
孫氏目灼灼盯著周沅瞧,恨不得過蓋頭將人看出個所以然來,還真不知道這個周家的姑娘到底長什麼模樣,顧儷不止一次兩次在面前說過,周家這姑娘貌,一定是能將顧微涼魂給勾走,將母倆掃地出門的。
周沅與顧儷素來有嫌隙,但倒是不知顧儷在孫氏面前已將自己詆毀了個徹底。
待拜完堂后,周沅提著嫁起,手上被塞了只冰涼的五鐲。
皇后細聲細語的笑道:“往后便是顧府的夫人了,顧大人來陪皇上飲酒時,你大可一并進宮來,也陪本宮說說話。”
周沅欠了欠子:“是,謝娘娘厚。”
皇后張是真的打心眼里喜歡周沅,又說:“雖說顧大人是皇上的重臣,但你也別怕,若是顧大人待你不好,你大可以進宮告他一狀,本宮替你做主。”
周沅面上一愣,又匆匆謝過。
皇后此言,并非是說給顧微涼聽的,而是顧府上下,更是說給孫氏聽的。
顧微涼微微側頭同皇后對了一眼,微不可見的頷了頷首,目略過孫氏,果然見神不大好看。
他這個母親,若是不好好提點提點,怕是不知收斂的。
院子里還有十幾桌的賓客,按照俗禮,顧微涼是要去敬酒會客,周沅便被丫鬟領到了喜房。
帶路的丫鬟低著腦袋,恭恭敬敬的:“夫人,沁雪苑便是顧府的主院,上下幾十名丫鬟伺候夫人,奴婢名妗楚,便在屋外候著,夫人若是有什麼要的,喚奴婢一聲便可。”
周沅一頂冠沉甸甸的擱在腦袋上,又跪跪拜拜好幾回,渾都沒了勁兒,清了清嗓音道:“知道了,先退下吧。”
妗楚伏著子應了聲,隨即便抬腳離開。
周沅緩緩呼出一口氣,揭了蓋頭歪倒在床榻上,一屋子的大紅瞧的眼睛疼。
秋嬋見這般也不敢再遮上蓋頭,捧了杯茶過來:“姑娘好生歇著,外頭賓宴怕是沒這麼快散呢。”
周沅抿了幾口熱茶方才回過勁兒來,著胃往梨木圓桌上瞧了幾眼,竟是只有紅棗桂圓和一壺酒。
不等小姑娘的脾氣發作,妗楚在外頭輕敲了兩下門:“夫人,公子吩咐廚房做了幾樣糕點和小菜。”
周沅忙蓋上蓋頭,手推了推夏荷,夏荷便出聲道:“進來吧,擱在桌上。”
妗楚領著著幾個丫鬟在糕點小菜擺放得當,不等周沅吩咐便退下,倒是識趣的很。
夏荷高興道:“姑娘瞧,顧大人還是姑娘的。”
周沅沒搭話,就著糕點和酒下肚,心下那點不快也了幾分。
倒是秋嬋一直往門外看,門外只一道影,便是在外頭候著的妗楚。
蹙了蹙眉頭:“那個妗楚的丫頭,瞧著同別的丫頭有些不同。”
被這麼一說,夏荷也若有所思的看過去,點著頭道:“是有些不一樣,模樣也生的漂亮。”
妗楚一人進來時瞧著還沒什麼不同,方才同別的丫鬟站在一起,便襯的舉止端莊大方,偏偏年齡又不大,不像是后宅的下人。
夏荷與秋嬋這麼一思索的功夫,再低頭時卻見姑娘半瞇著眼趴在桌上,兩頰微紅,顯然是喝多了。
“誒呀!”秋嬋嚇了一跳,忙將酒杯從周沅手中拿走:“姑娘怎麼就喝醉了,這酒可是合巹酒啊!”
周沅捂了捂耳朵:“嫁都嫁了,酒還不讓喝,顧家又不窮。”
秋嬋啞口無言,懵了半響:“可是這…”
顧微涼剛到門外便聽到里頭的對話,朝妗楚做了個噤聲的作,這才推門進去。
主仆三人聽到靜皆是朝門外看去,夏荷重重閉了閉眼,訕訕笑了笑:“顧大人,我們姑娘平日里不這樣,許是婚…太、太高興,一不留神便喝多了。”
秋嬋垂下頭:“……”
周沅站起,跌跌撞撞的朝顧微涼走去,夏荷想上前扶一扶,又被秋嬋給拉了回來。
小姑娘拽著顧微涼的襟,兇的嗔道:“顧,微,涼!”
顧微涼面上沒半分不快,反而十分好脾氣的點了點頭:“在。”
周沅皺了下眉,試探道:“我喝醉了,好像不能房。”
顧微涼了然的掃了一眼桌上的酒杯,忍不住彎了彎角,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他半摟住站不穩的小姑娘,輕點了下頭,溫聲道:“嗯,那就不房。”
屋里兩個丫鬟直傻了眼,顧大人當真是好脾氣,就這樣都沒黑了臉,還好聲好氣的應著。
顧微涼朝二人吩咐道:“去打水讓夫人洗漱。”
秋嬋與夏荷點點頭,趕忙應聲退下。
他攔腰將人抱著放在床榻上,周沅醉的迷迷糊糊,只嘀咕著頭疼,顧微涼便將冠取下,見姑娘額頭上被出了兩個印子,手了
他驀地頓住手,低頭去看周沅。
夜還未至,晚霞掛在天邊,從窗外落了幾道進來。
著囍字的窗子大開,冬末的冷風吹的大紅床幔緩緩抖落下來,正好落在顧微涼上。
男人眸微斂,薄輕啟,嗓音和道:“不必喝醉,我也不會你。”
“待老師不再為廢太子效力,朝堂穩定,周家穩固之時,我便送你回周家。”
大楚戰多年,先皇昏庸,太子無知,他擇明君,為其謀天下,助其奪皇位,要的也不過是一個天下太平。
可從始至終,也從未想與恩師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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