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一種尷尬,做前進一步云翻雨覆,后退一步深淵地獄。杜九跟著主子風里來雨里去,見過的,經歷過的事也不,唯獨今天這種況,讓他有種恨不得沒有長眼睛,不然就不會看到這種難為的場面了。
班婳注意到他,對他笑了笑:“杜九,你怎麼來了?”
“侯爺讓屬下送一道折子過來。”杜九努力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的樣子,低頭準備離開,哪知道被班婳住了。
“那正好,我就不用派人再跑一趟了,”班婳掏出兩個草編蚱蜢,“你主子總是說,小時候沒玩過這些東西。咯,你帶回去給他,我這是幫他補償年。”
杜九茫然地接過這幾只草蚱蜢,“謝、謝郡主?”
他們家侯爺從小到大就不玩兒這些東西,郡主究竟從哪些角落里買到這些小玩意兒的?還別說,手藝真不錯,蚱蜢編得可,小孩子肯定會喜歡。
然而他們家侯爺是小孩子嗎?
然而面對福樂郡主笑瞇瞇地雙眼,他很慫的低下頭,不敢出半分異樣。
“行了,你回吧。”班婳心滿意足地出一個笑,轉走進了班家大門。這副輕松愉悅的模樣,顯然是忘記了后還跪著一個人。
班家大門緩緩關上,杜九看了眼謝啟臨,這位福樂郡主的前前任未婚夫,決定往旁邊角落蹭幾步,盡量不進謝啟臨的視線。然而早在班婳與他說話的時候,謝啟臨就已經看到他了。
“杜護衛。”謝啟臨從地上站起,住準備匆匆離開的杜九,“在下有一句話想要告訴容伯爺……”
“謝二公子,你現在應該我們家主子侯爺了,”杜九打斷謝啟臨的話,“你若是有什麼話,可以當著我們家侯爺的面說,在下不通文墨,若是帶岔了,說了幾個字,那就不了。所以這句話,您還是不要當著在下的面說了。”
總覺得跟福樂郡主相的時間長了,他說話也開始有福樂郡主的風范了,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告辭。”杜九行了一個禮,轉匆匆離開,留給謝啟臨一個淡定的背影。
謝啟臨怔怔地站在原地,抬頭看著靜亭公府的牌匾,竟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夕之。
班婳回到院,找到父母后,就把借大夫一事告訴他們了。
“這事你做得很好,”氏聽完后,竟是笑了,“天下沒有哪個大夫能醫治這樣的病,除非是神仙出手,不然謝家大郎就只能是廢了。”
“我也是這樣想的,借了比不借好,”班婳單手托腮,“不過謝家大郎這運氣也真是……”
氏垂下眼瞼淡淡一笑:“誰知道是運氣不好,還是遭了報應?”
“母親,姐,我們把大夫借給謝家,但是謝家大郎又治不好,謝家會不會怨我們故意讓大夫不治好他?”在班恒看來,謝家滿門都是小人,心眼比針尖還要細。
“管他們怎麼想,若是他們不要臉,我們也不妨把事鬧得天下皆知。他兒子被人廢了命子,接不上就怪別人不出力,”班淮嘲諷一笑,“這話傳出來,只會惹得天下人嗤笑罷了。”
“你胡說什麼呢?”氏瞪了班淮一眼,這種臟話是能當著兒面說的嗎?
班淮了脖子:“我說的是事實嘛,能幫謝家大郎保住命就算是用了真本事了,難道還能讓他變回真男人,這事拿到哪兒去說理,也怨不到我們頭上啊。”
“他還是活著好,”氏似笑非笑,“這樣的人,就該好好活著,好歹也曾是人中龍啊。”
“夫人,你好像對謝重錦有些意見?”班淮見氏神有些怪異,小心翼翼問道,“難道是他冒犯過你?”
“你想太多了,我一年到頭也見不到謝家人幾次,何談冒犯?”氏搖了搖手里的團扇,似乎因為天氣越來越炎熱,神顯得有些懨懨,“都圍坐在這里做什麼,用晚膳去。”
“哦。”班淮老老實實地站起,出門讓下人去準備膳食。
用完晚膳,班婳準備回自己院子的時候,氏突然住了。
“婳婳,你留下來,”氏站起,“今日月好,你跟我一起去園子逛一逛。”
“可是這會兒……”班婳擔心地看了眼院子外面的花花草草,“外面會不會有蚊蟲?”
氏聽到這話,出去的腳又邁了回來:“罷了,還是留在屋子里說話吧。”
夏夜里有此起彼伏的蟲鳴聲,還有徐徐涼風從窗戶吹進來。班婳靠坐在窗戶邊,看了眼天際掛著的彎月,轉頭對氏道:“母親,您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氏笑了笑沒有說話,幽幽嘆息一聲:“婳婳,有些事我本不該跟你說的。可是我看容君珀并不是毫無野心之人,若是四年后命運軌跡有所改變,你日后的生活,就要接更多的人,也會面臨更多的謀詭計。”
班婳笑問:“您擔心我吃虧嗎?”
“我擔心班家護不住你,”氏搖了搖頭,“你弟弟是個糊涂的格,未來的新帝是誰還未可知,我擔心你過不好。”
“母親,您怎麼了?”班婳握住氏的手,“當初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有好日子的時候就開開心心過,日后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我們不需要為了還不可知的事,影響現在的心。”
“你呀,”氏點了點的額頭,“看似莽撞,但是該有的分寸卻從沒過。可若說你聰明,偏偏做起事來又無所顧忌,這子不像我,也不像你父親,想來真是隨了你祖母早些年的時候。”班婳笑了笑:“像祖母不好嗎?”
“你祖母是個好人,世間萬比誰都看得通,”氏苦笑,“可若能糊涂些,這輩子能夠過得更好。”
看著兒黑亮的雙眼,終究沒有把心中那些關于皇室的猜測說出來,“別的便沒什麼了,你早些去睡吧。”
“母親,你有事瞞著我,”班婳定定地看著氏,“是與外祖母有關的?”
氏搖頭,起拿起一個匣子放到桌上,打開匣子從里面取出一疊紙張,“這些嫁妝是我跟你父親早在幾年前就備好的,還有你祖父祖母留給你的私產,這些年我們一直沒有過,不過那時候你還小,就一直沒有給你。”
班婳接過這一沓單子,只看了幾頁便覺得有些頭暈,竟然有這麼多財產?
“母親,您現在把這些給我做什麼?”班婳最不算賬心,所以把單子放回匣子里,“我這不是還沒出嫁嗎?”
“明年很快就到了,”氏不舍的看了眼兒,“這些是你的東西,你總要知道你名下有哪些田產莊子,不然哪天心來要查賬,你去找誰?”
“以前祖母的庫房一直由常嬤嬤打理,兒覺得常嬤嬤不錯,以后我的私產也由打理,”班婳道,“我邊的大丫頭們雖都是忠心的,不過年歲太輕,不如常嬤嬤經事多。”
“巧了,我也是這麼打算的,”氏笑了,“若是別人我還不放心,但若是常嬤嬤,便是再妥當不過。不過你也不能懶,該學的總要學一些,免得下人糊弄你。”把單子整理好,蓋上匣子,把匣子推到了班婳面前。
班婳愁苦著臉接過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接過了一匣子借條。
這若是讓家中重男輕的姑娘家知道,只怕是恨得牙。們不得讓家里多備下一些嫁妝,可是家里人卻只會把好東西留給兒子,哪有們外嫁占太多的道理?
如意見郡主抱著一個紅木匣子從夫人房里出來,手替郡主抱過匣子,小聲道:“郡主,方才世子讓人送來了一盤果子,說是從朋友那弄來的新鮮玩意兒,讓您嘗嘗鮮。”
“是什麼東西?”
“好像是荔枝還是什麼?”如意想了想,“奴婢見識,據說這東西一路上全靠冰鎮著,廢了不冰,跑死了幾匹馬,才送到了京城。世子還說,這東西氣不可久放。”
“想來就是荔枝了。”班婳笑了,回到院子一看,桌上果真擺著一盤荔枝,荔枝不多,但是澤鮮艷,粒粒飽滿,顯然是挑細選過的,盤底放著冰,還散發著寒氣。
“這東西是誰送過來的?”班婳剝了一顆冰過的荔枝放進里,頓時覺得整個人都涼爽下來。
“是世子邊的秋蓮,”如意泡了一盞去火茶端進來,“主子您要見嗎?”
“嗯,讓進來,”班婳用手絹了指尖,“讓下面的人準備好水,我要沐浴。”
“是。”班家的主子都喜歡沐浴,所以府里每天都備著熱水,就怕主子們要的時候,一時半會送不過來。
沒過片刻,秋蓮走了進來。
“世子自己用了嗎?”班婳用一銀簪輕輕的撥弄著盤底的冰塊,冰塊發出刷拉拉的聲響。
“回郡主,世子已經用過了。因您下午不在,這盤荔枝是特意為您留的。”秋蓮是個老實孩子,班婳問什麼便答什麼。
“我知道了,”班婳笑了,起在屜里抓了幾粒碎銀子給秋蓮,“回去讓世子夜里早些睡,不可看雜書。”
“是。”秋蓮心中暗驚,郡主怎麼知道世子這幾日在看雜書?
瞧秋蓮這副模樣,班婳就知道在笑什麼,于是笑著解釋道:“最近他常去的書齋出了新書,他若是能熬得住子不看,那才是怪事。”
秋蓮忍不住笑了,回去以后把這段話復述給了班恒。
“若是沒去看,怎麼知道書齋里有了新書?”班恒略有些心虛的反駁,不過還是把手里的書放下了,“備水。”
沐浴睡覺。
云慶帝睡不著,應該說自從他腳不能行以后,夜里就常常睡不著了。不知道是白天睡得太多,還是夜里太長,他總讓太監宮把屋子里的燭火點得亮亮的,仿佛這樣他的心才能平靜一些。
衛軍統領進來的時候,一個宮正在伺候陛下用藥,所有紗帳全都掛了起來,燭火亮得讓屋子恍如白晝。
見他進來,云慶帝擺了擺手讓宮退下。宮用手帕干凈云慶帝角,起行了一個萬福禮退下。
“發生了什麼事?”云慶帝聲音有些沙啞,甚至染上了幾分蒼老。
“陛下,謝大郎被人傷了子,日后都不能有子孫了,”衛軍統領小聲道,“寧王殿下與王妃下午出宮去忠平伯府探,只是出府的時候,兩人鬧得有些不愉快。”
“下午發生的時候,你為什麼現在才來報?”云慶帝有些不滿,他養了兩支暗探,兩邊人互相不知道對方的份,但是論辦事能力,還是容瑕更勝一籌。
可是容瑕現在在府中養傷,能用的就只有眼前之人了。
“屬下無能,請陛下恕罪。”衛軍統領沒有辯解,直接單膝跪下請罪。
“罷了,兇手查到了嗎?”云慶帝淡淡道,“謝重錦一個失勢的人,誰會與他過不去?”
統領想,趙賈比謝重錦更加不顯眼,不照樣被人刺殺了?謝重錦上雖沒職,但他有個做伯爺的父親,有個做王妃的妹妹,怎麼也比趙賈份顯赫吧?
“屬下查探過一番,這件事只是巧合。”統領講了謝重錦喝醉酒與地流氓產生沖突的經過,這件事上沒有半分疑點。惹怒地的是謝重錦,先手的也是謝重錦,想來他自己都沒有料到,一個地竟然敢還手傷了他。
可見做人不可太過咄咄人,沒準哪天就把自己給死了。
統領又跟云慶帝講了一番各府對此事的反應,云慶帝聽完后睜開眼道,“班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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