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要殿下整本書背完，恐耽擱時間，不如讓在場的大人, 一人取一部分讓王爺背誦？”明敬舟站出來道：“這樣既能檢查殿下背得如何，又能為陛下您節省時間。”

“諸位卿不必為他推, 朕知道你們是寬厚之人, 不忍他丟面, 但他既然說了要全部背誦, 那你們就安心坐著聽他背。”隆帝吩咐劉忠寶：“劉忠寶，去端茶水來，讓宸王慢慢背。”

大臣先是一愣, 隨后明白過來，陛下這話的意思，是擔心他們提前跟宸王串通好, 幫宸王作假？

想到這, 他們心中又悔又恨，一開始他們怎麼就沒想到這個主意？

不不不, 他們是讀書人，怎麼能有作假的想法？

意識到自己思想坡, 幾位大人默默看著宸王，把一切希都寄托給了上天。

希上天保佑，保佑宸王記憶力超群，艷驚四座。

“犯盜此書者, 斷……”

“殿下, 此句乃書局印刷出來，咒罵盜書者的，不必重復背誦。”明敬舟干咳一聲, 這出戲有點過了，略浮夸，收著點。

“古者先我有，宜借之……”

“這是哪一段容？”一位員小聲問邊的工部員。

“序。”工部侍郎回答：“《農桑記》乃我朝員集歷朝農桑巧技，匯集冊編撰而，序是由咱們開國相爺寫的。”

“天時相合，不可失，春來桑植。桑惠民，不可忽。”

宸王越背越快，言辭流利，員們著腦門上的汗，時不時觀察陛下的神。

“南有熱島，谷常，食之可口。”

一開始還坐得板板正正的員，有兩位年紀比較大的，往椅上靠了靠。宸王已經背了很久，這本書容是不是過多？

突然，背書的宸王停了下來。

他們聳然一驚，齊齊看向他，開始胡思想。

怎麼回事？后面記不住了？

后面是什麼來著，能不能稍微的，不那麼明顯地提醒王爺一下？

被大家擔心的宸王并不著急，他端起茶盞喝了口茶，扭頭看向玖珠。

玖珠以為殿下張，用口型對他說：“殿下，很厲害！”

宸王得意挑了挑眉，等本王背完。

等他再次背起來，員們才松口氣，還好還好，沒有忘就好。

王爺看王妃的眼神，是等著王妃鼓勵他？

“瞧見沒有，剛才王妃對宸王笑一笑，宸王就繼續往下背了。”員甲對員乙小聲說：“夫妻深啊。”

他心里一琢磨，發現宸王自從與明家定親后，干的荒唐事越來越，現在為了天下讀書人的利益，還辛苦背書。

難道這就是……浪子回頭金不換？

想到這，他轉頭看向神平靜，喜怒不形于的明敬舟，明家生了一個好兒啊。

練地讀完整本《農桑記》，需要花費大半個時辰，然而宸王背書的速度，似乎比讀書更快一些。

他背得洋洋灑灑，負責判定他有沒有背對的員，對照著書上的容，眼睛都差點看花。

“有背錯的地方嗎？”其他員下意識地問工部員，工部對這本書的容最了解。

工部員搖頭：“一字不差，毫無錯誤。”

眾員聽了這話，心變得十分復雜，為了背出這本書，宸王付出了多努力？

“民，國之本。農，生之計。”

半個時辰過去，宸王已經背到最后一頁，已經有些疲倦的員，各個都坐直，看向宸王的眼神充滿無限慈與贊賞。

“背完了？”隆帝站起，在殿走了一圈，坐這麼久，他腰有些酸。

“回陛下，宸王殿下已經背完全篇。”負責監督的兩位員放下書，走到殿中心給隆帝行禮。

“錯了幾？”隆帝看向兒子，發現他已經湊到王妃邊，等王妃把茶杯喂到他邊。

這糟心的兒子。

“回陛下，宸王殿下聰慧過人，未有半點錯。”監督的員語氣里，帶著些許意外。

“毫無錯？”隆帝懷疑地看向宸王：“你把卷五養蠶篇再背一遍。”

宸王聲音略有些沙啞，把養蠶篇再次背了一遍。

“父皇。”他厚著臉皮一笑：“兒臣已經把整本《農桑記》背下來，你答應兒臣的事……”

“既然你能在五日背完《農桑記》，那麼這些年來，為什麼不好好念書？”隆帝眼神變得危險：“劉忠寶，拿子來。”

“陛下，萬萬不可啊，陛下。”正欣喜于宸王背出書的眾員，見陛下表不對，趕上前勸阻：“殿下，王爺能背出此書，肯定是日夜苦讀，才有此結果。微臣以為，陛下當嘉獎才是。”

“對對，也許王爺是開竅晚。以往年紀小不懂事，現在浪子回頭，是好事。陛下若是打罰王爺，壞了他勤上進的念頭，豈不是不？”

“父皇請息怒。”玖珠張開雙臂，把宸王擋在自己后：“殿下這幾日為了背出這本書，每晚挑燈夜讀，十分辛苦。帝王一諾，重萬金，您不獎勵他便罷了，怎還能罰他？”

狠狠瞪向四周似乎有意靠近的太監們：“誰也不能我家王爺！”

“玖珠。”明敬舟抬起頭，對兒皺眉道：“不得對陛下無禮，退下。”

玖珠咬著下不說話，但是張開的雙臂，卻沒有收起來，腳也沒有移半分。

被擋在后的宸王，看著堅定的背影，繃的雙臂，出手輕輕握住的手，在耳邊輕聲說：“傻小豬，父皇不會打我，別怕。”

世間萬千景，都不抵毫不猶豫擋在他面前的這一刻。

他甚至相信，就算前方有千軍萬馬，烈火刀劍，也會像這般，攔在他前。

手腕一個用力，他把拉到自己邊，對隆帝討好一笑：“父皇，王妃只是太過擔心我，請父皇別當真。”

隆帝沉默片刻，突然笑出聲來，殿沉悶的氣氛一掃而空。

“渡卿，你有一個很好的王妃。”隆帝看向玖珠的眼神，有著毫不掩飾的長輩慈，并沒有因為剛才的舉止，有任何不滿。

他揮袖坐到座上：“傳朕旨意，后宮多年無主，朕召上天之意，立蘇氏為后。此乃大喜，當賀之。念及天下學子不易，加開恩科，學子善學上進，展自才華。”

這等恩令，要由帝王親自用印，再下發吏部，最后由吏部分發全國各州郡。

“謝陛下。”員們激得熱淚盈眶，作揖行禮。

這事，終于是了。

“父皇，兒媳方才失禮，請父皇責罰。”人們的悲喜并不相通，玖珠耷拉著頭，挪著小碎步走到隆帝面前，行大禮請罪。

“渡卿，快把玖珠扶起來。”隆帝笑瞇瞇地看著垂頭喪氣的玖珠，出言安：“為一個父親，我不僅不罰你，還要謝你。”

玖珠詫異地抬頭看他，宸王走到邊，牽住了的手。

兩人十指扣，再親不過的牽手姿勢。

“他是皇子，擁有世上無數人都羨慕的權勢與地位，人人敬畏他，試圖討好他。但是沒有誰會為了他，毫不猶豫地在朕面前站出來。”隆帝看著兩人牽在一起的手，笑問：“你做這些事前，就沒有想過，有可能惹來朕的厭惡？”

“沒、沒來得及想。”玖珠小心翼翼看著他：“父皇，您不會打殿下的，對吧？”

“他那麼大一個人，就算朕打了他，他也不會長記。”說完這句話，隆帝見看到玖珠扭頭朝兒子笑了一下，笑得開心極了。

而兒子看的眼神，有憐有還有珍惜。

這是一個男人，看自己最心人的眼神。

這個長不大的孩子，終于有了想要保護的人，了一個頂天立地的兒郎。

“父皇，您這麼說話，玖珠會以為您以前經常打我的。”宸王嘻嘻一笑，假裝對玖珠說悄悄話：“從小到大，父皇就沒舍得打我。他剛才說的那些，都是嚇唬人的。”

聽著兒子對兒媳講的“悄悄話”，隆帝嫌棄地擺手：“走走走，趕走，別惹得朕真的打你。”

“父皇，以前沒打過，現在開始打，在民間開印。”玖珠小聲提醒：“年底最后一天打孩子，可以封印，您要對殿下開印嗎？”

宸王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家王妃，怎麼回事？

剛才父皇說要打他時，那麼勇猛地擋在他面前，現在怎麼還主提什麼民間打孩子的各種法？

“父皇，兒臣告退。”宸王意識到不對，趕拖著自家媳婦就跑。

看著這對小夫妻的背影，劉忠寶笑著道：“陛下，王爺跟王妃真般配。”

“是啊。”隆帝發自心地笑出聲：“吾兒這般格，得遇明家小姑娘，是他此生之幸。”

“王妃心確實很好，老奴第一次見到王妃時，便覺得這小姑娘眉眼好看，瞧著就是有福的。”

“是啊。”隆帝嘆息一聲，當日皇家馬場的那場意外，若不是渡卿途中巧遇明家小姑娘，陪去挑小馬……

有些事，為父親的他本不敢多想。

因為他完全無法接這樣的后果，即使想一想這種可能，都心生恐懼。

對渡卿，他只是世間最普通的父親。

盼他健康不生病，愿他平安長壽，希有人他，希他懂得如何人。當他與眉黛老去，無法再陪伴他邊，他的人，他的人也都還在，即使發霜，仍不會孤獨。

“殿下，宸王殿下，請留步！”

員們走出太央宮，快步追上宸王與玖珠，朝他深深一揖：“臣等，替天下學子謝過殿下。”

“天下學子是大子民，本王為大王爺，為子民背一背書，有什麼值得謝？”宸王瞥了眼這些向他的員，還都眼。

這個袍上繡二寸花紋的人，兩年前在朝堂上彈劾他人跳河。

還有這個袍上繡五寸花紋的人，一年前說過他不學無。

只不過他這個人寬宏大量，看在他們對大有功的份上，不跟這些人計較。

“往日……臣等或許有誤解殿下的地方。”著紫袍的員拱手道：“多謝殿下寬宏，不與臣等計較。”

宸王怕他們再說下去，就要當著明小豬的面，說出他以前干過什麼了，趕打斷他們：“都是小事，諸位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快都別說了，再這麼說下去，本王在王妃面前，無所不能的形象，就要出岔子了。

“四弟，那些大人圍著的人，是不是五弟？”靜王看到幾個員圍著圈站在太央宮外，停下腳步仔細看了好幾眼：“不知五弟把書背下來沒？”

云延澤看著這些員臉上的笑容，心一點點沉了下來。

“王大人以前說過五弟不學無，今日對他笑得倒和藹。”安王雙眼一亮：“難道五弟把整本《農桑記》都背了下來？”

厲害了啊，我想要抱大的好五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