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宦帶著進了室,最後停在了掛著明黃帳子的榻前,榻前還放著屏風,將榻上的形遮擋得一清二楚。小宦微微傾了子,朝著帳子裡頭低聲提醒:“聖上,鎮南王世子妃帶到了。”
顧婉音卻是頭也不曾擡起,便是跪下去行了大禮:“聖上萬安。”
然而榻上卻是沒有一兒聲響,彷彿本就沒有人在一般。
顧婉音便是直的跪著,也不敢,頭更是不敢擡起,目也老老實實的收斂著。這一次,比以前所有進宮的形加起來還更要謹慎幾分。
足足過了一刻鐘,才聽見榻上傳來一聲咳嗽,聽上去有些蒼老虛弱:“起來吧。賜坐。”
立刻便是有小宦搬了一張椅子過來,放在顧婉音的後。顧婉音只得坐了,卻也不敢坐實了,只微微坐在了椅子沿上。而且,雖然面上看著鎮定,可是實際上心底卻是有些個惴惴不安的。背脊更是的繃著,像是拉滿了的弓,隨時都是戒備十足。
“鎮南王的況如何了?”聖上似乎說話有些吃力,有些斷斷續續的,不過先前那子虛弱卻是淡了不。或許聖上也是覺察,故意強撐著。
顧婉音低著頭,定了定心神這才淡定的回道:“多謝聖上關心,只是我也不知道王爺況如何。王妃帶著王爺南下求醫,目前就寫回來一封信,信上也只是說他們到了蘇州,況也並沒有明說。不過,宮裡的太醫都沒有法子,想必外頭的那些大夫,也是爲難。”
宮裡的大夫,自然是該比外頭的大夫強的,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也算是奉承了聖上一回。
“況很糟糕?”榻上很快又傳來了聲音。顯然聖上是十分關心和在意這件事的。只是卻是不知道這份關心和在意,到底是出於對鎮南王的擔心,還是別的什麼意思。
顧婉音也並不去多想什麼,恭恭敬敬一五一十的答道:“剛送回來的時候可不是將我們全家人都是嚇了一大跳。除了還有氣,任誰怎麼喊也是醒不過過來,像是睡著了。王妃哭了一夜,也不敢耽擱,天一亮就進宮來稟告了,就是想著宮裡的太醫們醫高明興許有法子,可是沒想到……而且吃了那麼久的藥。也不見效果。王妃心裡擔心,這才決定南下。”
作爲兒媳婦,自然是能直接說很糟糕,就剩下一口氣沒斷,其他的都和死人差不多了。不過如此委婉的回答,也算是回答了聖上的問題。最重要的是,也吃不準到底聖上是想要聽見鎮南王況還好,還是想聽見鎮南王況很糟糕。所以便是如此委婉卻又〖真〗實的答了。
然而顧婉音的話說完之後,聖上卻是遲遲並沒有再開口。
顧婉音心裡有些張,加上繃著背脊坐得直直的。漸漸的便是隻覺得疲憊起來,汗水也是漸漸的沁出,尤其是手心,溼潤得彷彿都要淌下水來,膩膩的難,讓人直想要好好的一。可是現在哪裡敢輕舉妄?就是再難,也不好的。只得微微張開了手指,這纔好了一些。
好一陣子才聽見聖上開了。:“聽說你也懷孕了?”
顧婉音頓時有些莫名其妙起來——好好的,問起這個做什麼了?若是段皇后問這些,自然不奇怪。畢竟人麼。在一起也就是說這些事。可是聖上不同,所以怎麼也沒想到,聖上突然問了這麼一句話。當下便是愕然起來,愣了好半晌,這纔想起要回話,趕忙又低下頭去。低聲的應了一聲。
“鎮南王也是個好福氣的。朕和他年歲差不多,他如今孫都能人了,馬上也要添孫子了。”聖上嘆了一聲,似乎有些慨,又有些惆悵。頗有種英雄遲暮的不甘心之。讓人聽了,心裡竟是有些淒涼起來——
顧婉音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提起那個秦王妃生的皇長孫,那個孩子,應該是聖上的一塊心病了。那個孩子,或許早就被聖上忘了也不一定。
不能提起皇長孫,於是顧婉音順理章的提起了周語緋:“太子妃也懷孕了,算算日子,比臣妾還要早些生產呢。還有秦王殿下府裡的那位孫側妃也是懷孕了……”
“呵呵。”聖上只是笑了一聲,卻是沒有再接著這個話題說下去。就是隻聽著那個笑聲,也並不會讓人覺得聖上是高興的。相反的,似乎聖上此時心並不好,那笑聲裡有敷衍,更多的是沉鬱。
顧婉音自然也就沒有再說下去。屋子裡又重新的靜默了下來。
顧婉音本來懷孕了,腰就是最難的,如今這麼坐了一會,只覺得越來越難熬。可是卻也不知道聖上還要留多久,這樣的煎熬還要忍耐多久。一時間,心裡便是有些個不安穩,微微焦灼起來。但是覺,聖上大約一直並沒有說到想說的事上去。
這樣的想法,頓時讓覺得更是難了一些。
“周瑞靖最近都在做些什麼?”聖上終於又開了。,可是顧婉音卻是覺得像是過了好長好長一段時間,甚至有那麼一種一瞬如年的覺。
顧婉音有些驚疑不定——這個時候,聖上說起這些是什麼意思?不過當下仍是恭敬的,如實的答了:“年前世子爺傷了一回,在莊子上靜養到年後纔回來的,剛回來不久,太后便是仙去了,後來便是回了衙門,再後來,我們老夫人沒了,加上那段時間因爲要避嫌,所以他只專心辦老夫人的喪事。後來王爺便是回來了,他這才又重新回了衙門。這幾日也是在衙門,得閒便是在家裡陪著臣妾。”
“嗯。聽說你將你兒送去了莊子上?那麼小,怎麼捨得?”聖上今日問出來的話聽著都有些古怪,像是閒話家常,又像是帶著某種試探。
顧婉音抿了抿脣,聲音低落下去:“原本也是捨不得的,不過後來聽一個大師算命說,要送去別莊一段時間,這才下了狠心。”有些拿不準聖上問這個到底是什麼意思,所以便是用這樣的理由回答了。總不能……說實話吧?
這個可不敢。真說了實話,聖上會是什麼反應?怕是小命都要不保。
然而聖上卻是並不十分相信,反而有些玩味一般的重新問了一句:“哦?真的?只是因爲這個?還是你沒說實話?”
顧婉音在覺得心中一凜,漸漸的又有些懼怕——聖上這是什麼意思?一時間竟是有些不好回答了,便是沉默了下來。
“看來果然不是因爲什麼算命。”聖上輕笑一聲,反而覺聲音似乎要和藹了一些,更是帶了一些循循善的意思:“說吧,說實話。我你來,就是想聽實話。”頓了頓似乎想起什麼,便是又添上一句:“只要你是說了實話,就算是說了大逆不道的話,也不打。”
顧婉音注意到,聖上自稱的時候,用的是“我”而非“朕”。當下心思便是活泛起來——這是代表了什麼?或許,聖上的意思是,這會子他不是站在帝王的角度來聽這些話,而是站在別的角度上?若真是如此,那麼聖上想要聽什麼呢?
遲疑了片刻,顧婉音便是決定按照聖上的意思來,說“實話”。橫豎頭也是一刀頭也是一刀,乾脆不如來個痛快的。再這麼耗下去,怕聖上還沒怎麼著,就先嚇死了自己了。而且,也怕周瑞靖知道這個白白擔心不是?若是說了實話就能早些出宮去,那又何樂而不爲?自然是再好不過的。當然,也有可能不是這麼一個結果。可是寧願博一次。
作爲一個帝王,聖上應該最想要看見人順著他的意思,而不是爲了阿諛奉承或是討他歡心就乾脆撒謊違揹他的意思。
這一點,顧婉音想得很通,也覺得自己的想法是對的。但是君心難測,也並不是就真的萬無一失了。
顧婉音帶著忐忑緩緩的將自己的打算道出:“如今朝中的局勢讓人看著憂心,許多人已經將自己家中的人轉移出京城,臣妾實在是害怕,所以便是以命相爲由,說服了世子將兒送出了京城。就怕將來真有個萬一的,好歹能替周家保住一點子骨。”
倒是沒有撒謊,如今的確是極多的人轉移出京城的。之所以這樣說,也是不願意讓聖上覺得,和周瑞靖在家中議論朝政。用旁人當藉口,總也是有些遮掩的效果的。
聽了這話聖上的語氣卻是有些古怪:“哦?不是周瑞靖的意思?”
顧婉音心頭一跳,忙不迭的反駁:“並非是世子的意思,他本也是不同意將孩子送走,是臣妾一再堅持,加上臣妾懷孕在,世子這纔不得不依了臣妾。”
聖上又是沉默了片刻,索這一次的沉默並不算久,很快又開了。,只是這一次的問題卻是突然犀利了許多:“那你覺得,若是再這麼繼續下去,最後事會發展什麼樣子?還有就是,你覺得秦王和太子,是什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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